第55章 找人
春红顺利见到了四人组的老大，老大还是蒙着面。
彼此交换了信物后，老大把打探来的消息一一汇报。
大小姐让找的人，去找了，只是找的人没找到，已经死了呢。
蒙面人真是要感谢这蒙面巾，要不他会为这谎话脸红。
不是没找，老大带他们是真找了，看看都找到苗王镇了呢。
老大也带他们去周边找了，没找到，就去打听这两年有没有听说附近周围有没有小女孩死亡。
每打听一个人都会赢来一顿翻白眼。
后来打听到一个叫狗剩的货郎家，货郎的婆娘在家里，听到问这话时，货郎的婆娘脸色一怔。
老大觉得有戏，就多问了几句，知道货郎带着俩儿子外出进货去了，家里只有这婆娘身边和身边的俩小孩。
俩孩子也都是男孩，一个八岁，一个六岁，都跟着娘在磨道里拉磨呢。
老大给俩孩子每人两块能甜掉牙的糖，俩孩子的眼睛就发了亮。
老大又问了几句闲话，知道了婆娘的名字叫兰香。
真是个好名字，老大夸了一句。
兰香好像遇见了知音，兰香说她的娘家在二百里以后的大山里，那里不仅有桂花也盛产兰花。
她倒是听说，娘家庄那里两年前拉回来一个溺水的丫头。
说是那个丫头还是从京城拉回来的呢。
狗剩走街串巷听到了关于岳丈大人庄里的事，就多听了一耳朵。
老大对这个信息很在意，特意问了兰香的娘家住在哪里。
想着去一趟兰香的娘家求证一下。
只是这次老大回来后，只斟酌着说雇主要找的丫头死了埋了，他们这趟回去就可以交差拿余下的银票了。
这天五人兄弟组还特意喝了庆祝酒。
只是酒后出了一些状况，老大竟趁着酒意摸进了二当家的房间。
接下来，二当家就突然暴病而亡，大当家的老大还是老大。
这就是现在这个四人组的老大不太知道具体事情的缘由。
只听当初的老大说那个溺水的丫头亡了。
至于是哪个庄子上的，老大那晚没有说，他也忘了问。
春红见这个蒙面老大说的比较详细，艾府六小姐可不就是溺水亡了。
也是大小姐小心，一个已经死了两年的丫头，干嘛还要浪费银票打听这一番。
“确定是死了？”
春红伸进袖子里的手实在舍不得往外拿银票啊。
“确定，十分肯定加确定。”
蒙面老大大言不惭地说，他向春红伸出一只手来：
“拿来吧，剩余的银票。”
春红真是疼得心尖尖疼，她真真舍不得呀。
“嗯？”
蒙面老大冷咧地看了春红一眼，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只一只锋利的匕首，匕首在他手里把玩着。
春红后背就冒出了一层冷汗。
“给，剩下的银票。”
“……”
蒙面老大并没有说话，他伸手接了过来，特意仔细地看了一遍。
银票到手，该干嘛干嘛去吧。
“咱们两清了，就此告别。”
蒙面老大冲春红拱了拱手，一个鸽子翻身竟然从窗子翻出去了。
吓得春红赶紧出了门下了楼。
蒙面老大跃出窗子后，才一拍额头清醒地过来。
姥姥，这房间是他蒙面老大的好不好？
他自己咋还跑了？
罢了，罢了，既然跑出来了，那先去酒楼定一桌去，银票到手，是该请那仨喝喝酒。
等喝了酒，分分账，就该回去了。
老君山山上的窝，也不知被老三带成啥样儿了。
春红一回到县衙别院就把事情与艾香芋说了。
艾香芋心里一阵高兴，真死了，太好了，就是要她真死了，就是不知那个玉佩是有什么问题吗？
胜哥哥还没把那块玉佩还给她呢。
……
太子百里胜在大堂等着见师爷老钱。
师爷老钱的老娘夜里受了凉又发起了烧，老钱只好让旺财先去街上的回春堂里去请大夫。
等到大夫来了后，他才匆匆赶去了大堂。
师爷老钱回家省亲时，郭庄还好好的，没有发生泥石流。
这次回来，郭庄被泥石流埋了不说，连老爷也丢了命。
眼看着整个县衙已经是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他都不知道自己何去何从呢。
太子百里胜静静地看着师爷老钱，把老钱都看毛毛了。
太子他是认得的，这可是未来的储君呀。
“太……大公子。”
师爷老钱恭恭敬敬给太子百里胜磕头。
把偷偷来观察的大喜骇了一跳。
娘嘞，连师爷老钱都毕恭毕敬地磕头哩。
那可真不是个小人物。
大人物百里胜这会儿开口说话了：
“钱二一。”
哎，瞧瞧这都是叫些啥名字呀。
还二一，三一不行？四一不行？
“钱二一，本公子问你，接好肖贤手指的是哪一位神医？”
哎哟，娘来，太……大公子难道不是该开口问一问知县老爷的死因吗
七品知县死了，不该上报知府，再上报朝廷吗？
不该问一问死因，安排一下丧葬吗？
这边师爷老钱的心思还在天际神游，那边太子百里胜就不高兴了。
“钱二一？”
太子百里胜唤了一声，把眉毛上挑了挑。
“大公子。”
钱二一赶紧又趴下磕头：“回大公子，旺财回来说是，是苗家庄的一个小神仙。”
“苗家庄？小神仙？”
太子百里胜看了门口的凌风一眼，怎么这个苗家庄听着这么熟悉呢？
爷，别看我，我记忆不好，别的我什么也不知道。
我只知道在府里有次艾香芋去时提过这个地名。
还说她有一个小六妹就是苗家庄的。
对了，爷，那个小六妹，就是有一年艾香芋过生辰，在艾府里要跌倒但被你扶住了的那个人。
爷，你还想问什么？
快来问呀，虽然我脑子不好使，但转得快呀。
一转把什么都转出来了。
凌风正在沾沾自喜，自我感觉良好。
那边春红扶着艾香芋走过来了，她这会儿也很稀奇是谁接好了肖贤的手指。
“你去把旺财叫了来。”
太子百里胜这时看到艾香芋又想起夜里的事来，有些讪讪的。
艾香芋却没有表现出特别的来，只是她走路的姿势泄露了她的秘密。
百里胜眼眸里生出一缕温柔来。
“香芋妹妹，你怎么出来了，应该在房里好好休息。”
百里胜把休息俩字咬得有点重，艾香芋脸不由得一红。
“胜哥哥，香芋不累。”
不累好呀，晚上继续。
……
师爷老钱这会正跑去灵堂找旺财。
他得嘱咐一下旺财，在太……大公子面前可得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可怎么嘱咐呢？
哎，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随他去吧。
旺财在灵堂里给知县老爷跪着呢，少爷不在，他替少爷给老爷守灵。
大夫人坐不起身来，只能由大喜服侍着在房里躺着。
灵前除了几个姨娘和几个庶女们，再没有别人。
几个衙役和小厮们在堂前穿梭忙碌着，迎来送往。
见师爷老钱差人过来喊旺财，旺财正哭得肝肠寸断。
老爷这一去，可疼煞他了，他比肖贤少爷对老爷更有感情，有时候他甚至想，自己若是老爷的儿子就好了。
事实上老爷待他确如父亲待儿子啊。
旺财在抱着老爷骑马回来时，那心里对别院里贵人的恨冲云霄。
他一定会为老爷报仇的。
一定。
听说是别院的贵人要听什么接断指的神仙小姐姐，心中不由得一动。
机会来了。
旺财跟着师爷老钱穿过一条长长的小花径，走着走着，旺财就停了下来。
“师爷。”
旺财轻轻地喊了一声。
师爷老钱听了这悲痛的声音，身子微微打了一个颤。
“师爷，容我回房里换一身衣淡酒裳吧，这衣裳还沾着老爷的血呢。”
“……去吧，我等你。”
师爷老钱也轻轻地说，他比府里的任何人知旺财对老爷的情意。
旺财一转身就跑走了。
旺财回到自己的住处，先仔细地洗了脸，又换下来一身干净的衣裳，对着水缸里的水照了照自己。
水影里映出他黑色的剪影来，却怎么也看不甭脸。
早就听说镇上有卖小镜子的，他当时还和老爷说过哩，却没抽出时间去买。
他多想看一眼自己留在世上最后的容颜啊。
看着自己水中的剪影出了一会神，旺财就从柜子里摸出来一把锃亮的匕首。
匕首还是老爷送给他防身用的，他一直没有机会防身。
也不知这匕首锋不锋利。
旺财伸出左手的食指，轻轻按在刀刃上。
倏得一疼，有血滴就冒了出来。
旺财把手指吮在嘴里，满嘴的血腥。
“师爷，咱们走吧。”
旺财对着师爷老钱施了一礼。
师爷老钱扯了扯嘴角。
这旺财比肖贤少爷更有知县老爷的神韵呀。
师爷老钱一时就有些恍惚，与知县老爷的过往，一幕一幕从眼前闪过，他眼眸里就含了泪，泪眼朦胧中，他没注意到旺财脸上孤注一掷的决绝。
旺财敛着眉眼，跟在师爷老钱的身后。
……
县衙的大堂里，太子百里胜还在和艾香芋眉来眼去。
太子百里胜：香芋妹妹。
艾香芋：胜哥哥。
太子百里胜：香芋妹妹啊。
艾香芋：胜哥哥哎。
太子百里胜：香芋妹妹……
艾香芋：胜哥哥……
站在府门边边的凌风，牙都要酸掉了，爷啊，凌风这日子没法活了。
单身狗的日常碎碎念上线。
凌风的眼神瞟歪了，竟然瞟到艾香芋身边的婢女春红身上了。
春红自是感受到了这眼神，直直一道眼见瞥过来。
吓得凌风赶紧把目光调开了。
哼，哼。
虽然也人高马大的，还会一身功夫，可比起自己的杨大哥还是差远了。
哼，哼。
长得怪好看的，但那眼光是怎么一回事？好好一个人，偏长了一张死人脸。
咳咳。
师爷老钱带着旺财来了。
师爷老钱和旺财一起跪下来磕头。
太子百里胜转过头来看着旺财。
“你就是旺财？”
“是，太……大公子，小的就是旺财。”
“抬起头。”
旺财身子一抖，慢慢把头抬了起来。
好一张清秀的小倌儿脸。
“你且说说那个会接断指的神医。”
旺财心中暗思忖：这是要找神仙小姐姐的麻烦吗？
自己怎么就忘了叮嘱那个大先生，先把少爷带回苗家庄呢。
这大公子再加害少爷怎么办？少爷可是老爷唯一的独苗苗。
听师爷老钱说这大公子的身份贵重着哩，不是要来调查泥石流的吗？
这是将来要登顶的人，难道不关心一下知县老爷的死吗？
这样的人配登上那高位吗？
自己真的要出手吗？自己这一出手，那可就是灭九族的大罪啊。
灭九族，他可得有九族呀。
旺财一时间心思百转，竟呆呆地怔在了那里。
“说。”
凌风已经站到太子百里胜身后了，他手指压着腰间的长剑，目光冷冷地看向地上跪着的旺财。
旺财打了一个寒噤。
“是，是，旺财说，旺财说，老爷是泥石流发生后才知道有苗家庄有这么个神医的。”
什么？什么？苗家庄？
坐在太子旁边的艾香芋的心不由得晃了一晃。
是艾囡囡的那个苗家庄吗？
艾囡囡，艾……囡囡，艾香芋的手伸快速地伸出来，狠狠地拧了一把春红的腿。
啊，好疼啊。
春红一不留神又被拧了，她疼得眼泪都出来了。
这小姐是又上疯了吗？
“神医是个小姐姐才十四五岁。”
“嗯？”
见太子只嗯了一声，好象是表示不相信。
“是真的，小的也在泥石流现场时亲眼见过神仙小姐姐救人。”
“把当时一个已经死了的小娃娃当真就给救活了。”
“因为这事，老爷还特意赏给她了一匹大棕马，因为当时神仙小姐姐的马跑丢了。”
“老爷还说等朝廷下来调查的时候，要给神仙小姐请赏，可神仙小姐姐说了，她不要赏，真要赏，就赏给郭庄那些失了家园的村民吧。”
“……”
太子百里胜看了一眼旺财，“她真是这么说的？”
“是。”
“她叫什么名字。”
“回大公子，我听神仙小姐姐的外婆喊她‘囡囡’。”
什么？囡囡？是艾囡囡吗？
百里胜按捺不住，他蹲下身子来紧紧盯着旺财的脸。
什么？囡囡？是艾囡囡吗？
艾香芋的心里发出了剧烈的排山倒海的呼啸声。
什么？囡囡？是那个艾无盐吗？
春红也吓了一跳，也顾不上自己的疼了，她怯怯地看向艾香芋，只见这会小姐的脸开了染坊了。
旺财装出害怕的样子向后仰了仰身子。
太子百里胜的眼睛有七分惊奇三分惊喜。
真的是艾囡囡吗？艾府那个戴帷帽的少女。
“你再说一遍她叫什么名字？”
看着近在咫尺的大公子，旺财的眼神一变，手中紧捏着的匕首就递了出去。
离得太近了，匕首已经挨到太子的锦衣了。
危险逼近，百里胜无法躲亦无法避。
他伸手去掐旺财的脖子，不是要死吗？那大家一起死吧。
千钧一发，外人还没看清是怎么一回事呢。
仓啷啷一声，凌风的长剑就出鞘了。
“噗”
“哧”
旺财手中的匕首掉在了地上，身子也软了下来。
百里胜的手没有掐住旺财，他低头去看，旺财已仰面倒下，胸膛上有血汩汩地冒了出来。
啊。
啊。
啊。
艾香芋吓傻了。
春红吓傻了。
师爷老钱也吓傻了。
这，这是旺财被当场绝杀了吗？
突然来的变故，让整个县衙大堂安静下来，针落可闻。
……
翌日。
用过了早膳，太子百里胜就命凌风牵马。
他要前往苗家庄一看。
艾香芋是一千个不愿意一万个不想去。
她夜里快把春红给掐死了，小浪蹄子，不是说死了嘛？
不是说确认过了吗？
不仅人没死，还白白损失了那么多银子。
想着想着，艾香芋的银牙就恨不得咬碎了。
春红只能默默忍受着，谁叫她做事不利呢。
只是大小姐的手越来越狠了，又拧又掐，累了就换板子抽，疼的春红都想一头撞墙了。
好歹挨到了天明，太子说一起去苗家庄，春红第一个赞同，在太子眼皮子底下，小姐总是要收敛一下的啊。
凌风把马牵了过来，那边马车也套好了，车夫站在一旁等着。
太子百里胜也一夜没有睡好，他顶着黑眼圈先翻身上马，他坐在马背上冷冷地看着艾香芋。
艾香芋期期艾艾地爬上了马车，她脸色苍白，没有一点儿力气了。
春红也爬上车来，她缩在一边，尽量显得不存在。
出了县衙，车轱辘压过青石板的路辚辚而行。
一架马车，两匹马，一行五人，五张脸。
还有那每人存的八百个心眼子正在天人相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