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认亲
外婆家忙了一天，等村里人都散去了，已到傍晚掌灯时分了。
囡囡有些累，她把帷帽摘了下来。
半边红斑的脸因为遮了一天，便有些红肿和刺痒起来。
外婆拉着她的手，看着她的脸又要心疼的掉泪。
“外婆，不要哭啊。”
“你忘了，我不喜欢哭嘛。”
“还有啊，这脸看着吓人怪疼的，其实还好啦。”
“已经不疼了，就是有些痒。”
“放心吧，会好的，外婆要相信囡囡哦。”
囡囡一副“我是囡囡我怕谁的”表情。
外婆抚摸了一下囡囡的小脑袋。
是哩，囡囡从小就很少掉眼泪，她不喜欢哭哩。
“好，外婆不哭，囡囡今天你累坏了吧？”
“快去你屋里休息吧。”
“这屋里拾掇卫生的事，有小柱子呢。”
小柱子这会正拿着一个笤帚进门。
“是呀，是呀，囡囡，你快去你屋里休息吧。”
“这拾掇屋子呀，可是我的强项，谁都不能与我抢。”
“还有外婆你也快去休息吧。”
“这屋里屋外的都交给我啦。”
小柱子一边推推囡囡，一边又推推外婆。
外婆笑着点头，真是年纪不饶人呀。
这一天下来，她的身子快散了架了，浑身上下连骨头缝里都疼。
大先生去了村塾，对于教书，大先生还是很认真的。
囡囡朝小柱子弯起眼睛来笑。
脸上的两个小酒窝也随着她的笑盛开了呢，甜的醉人。
“小哥哥，小哥哥。”
囡囡拉住小柱子的胳膊说：
“行，就都交给你了，谁叫你是我哥。”
小柱子宠溺地说：
“快去休息吧，听哥的。”
囡囡先扶着外婆去了里间屋里。
帮外婆把被子铺开，安顿好了外婆，她才回到了自己的东厢房。
这是自己八岁前住的屋子吗？
为嘛她没有什么印象呀。
东厢房今天下午的时候，被石头他们几个打扫干净了。
石头还在桌上放了花篮。
花篮里桂花、山丹花、合欢花、芍药和郁金香的花瓣。
还有翠菊和蜡菊的花瓣。
这些花瓣把屋子都熏香了呢。
外婆说这屋子里的布置，还和囡囡五年前离开时一样。
外婆拿来了新被子，新被子放在太阳下晒了大半天了。
宣软中满是阳光的味道，这才是家的味道的吧。
囡囡合衣躺床上歇息了一会儿。
不行啊，一会还要去空间一趟呢。
那蜜小獾不知怎么样了？
囡囡起身走到门口把屋门上了闩。
她右手抚上左手的手腕。
玉镯出现了。
只是轻轻按动了一下按钮。
人就进了空间。
吼吼。
蜜小獾正在空间里闲逛呢。
一下午它在这里已经把空间都摸熟了。
吃了果子喝了小泉，又在草丛里睡足了觉。
再醒来，背上的伤和头的伤都已经全好了。
这让它很是激动。
这是个什么所在呀？竟然如此的神奇？
不行，不管这个地方是谁的，它都不走了。
这个地方呀，它可是待定了！
八抬大轿也抬它不走。
蜜小獾右爪儿握成拳头咚咚捶在自己的胸口。
劲儿真大，捶的咚咚直响。
蜜小獾转着圈儿，精力充沛的它这会儿正无处发泄呢。
一看到竟然进来了人。
好嘛，那主人公的精神就立马出来了。
吼吼。
呔，哪里来的小贼，敢闯小爷禁地。
“滚”
艾囡囡抬了抬手。
只用了一根手指头就把蜜小獾掀翻了一个跟头。
哼，在她的地盘还冲她发威？简直是不想混了。
“你不讲武德！哇哇。”
蜜小獾铺开四肢，趴在地上不干了。
“来了就打人，没礼貌。”
“你，你……欺负小孩儿，哼哼。”
艾囡囡翻了翻眼皮，用手指指着蜜小獾说道：
“忒有脸了，还撒泼。”
“看你怪小，还小孩儿，羞不羞？”
“就仿我不知道你天生个子小似的。”
囡囡一进来就偷偷观察过蜜小獾的伤了。
嘿，恢复的真快，真不愧它这一身的皮糙肉厚。
“我看你呀，别蜜小獾了。”
“就平头哥吧，多霸气。”
“来，你不服气是不？咱俩比划比划。”
“这空间是我的地盘。”
“打赢了我，这空间就归你。”
蜜小獾一个骨碌爬了起来。
“真的？说话算数？”
“打赢了你，这里就归我了？”
它指了指空间里的甘泉水和大温泉。
又指了指空间里的两棵桃树。
还特么不太确定地指了指那边的实验室。
原谅它肉眼凡胎，它还没看懂那实验室是干什么用的呢。
囡囡随着平头哥的厚手掌胖指头看去。
咦，什么时候多了两棵桃树了。
进来后光顾着看蜜小獾了。
艾囡囡走到桃树下，抬手就摘了一只肥桃儿。
啊呜咬了一口，真是爆浆的甜呐。
哎呀，把个蜜小獾给心疼的，后槽牙直抽抽。
这空间是不是打一架后，就是它的了？
它生平最不怕的就是打架呀。
吼吼。
怎么感觉吃桃子的艾囡囡，是在吃它的肉喝它的血呀。
蜜小獾捂着胸口，心疼的有些喘不过气来。
它拧着身子跳了三跳。
本来想蹦上三蹦的，身子胖，没办法，愣是没蹦起来。
真是有些汗颜，它凑到艾囡囡跟着。
盯着艾囡囡的大眼睛郑重地问：
“真的，说话算数？”
“当然，说话算数！”
“好！那来吧。”
蜜小獾拉开了架势。
艾囡囡提前声明说：
“先说好，打是打。”
“打得赢我，这空间归你。”
“若打不赢我，你就是我的……了。”
蜜小獾想也没想，现阶段赢不赢不是它想的。
它只想着要打架了哩。
“嗨。”
“嗨嗨。”
“嗨嗨嗨。”
“嗨嗨嗨嗨”
啪一个右鞭腿。
啪一个左正蹬。
啪一个连五鞭。
啪，啪，啪。
也不知打了多少个回合。
最后艾囡囡就不想逗着蜜小獾玩了。
便想着要速战速决，只见她举起右手，冲着蜜小獾就招呼了过来。
哎呀妈呀，这呼呼生风的小巴掌儿。
可真不是盖的。
只见艾囡囡的巴掌呼啦啦扇来，真象一只芭蕉扇。
把蜜小獾扇了个七荤八素。
骨碌碌，哗啦啦，噼里啪啦。
一顿滚啊。
从荒地上滚来滚去。
又从小泉那滚到了大泉那。
躺在大泉边的蜜小獾，吐出一口鸟气，它爱而不得的大泉啊。
只见艾囡囡一个弓步跳了过来。
朝蜜小獾又扬起了巴掌。
“哎哟，哎哟，停，停，停。”
蜜小獾一个骨碌爬起来，举起了两只胖乎乎的小手掌。
“停，停，停，我服。”
“我服，我服了。”
“从今后你就是我的老大。”
“我听你的，真听你的。”
蜜小獾的脸更胖了，它可怜巴巴地垂下了头。
哎哟喂，这个老大太特么邪门了。
拳头巴掌的明明没看出有多大的威力。
可揍在身上咋就这么疼啊。
疼是疼啊，还不见伤。
艾囡囡笑眯眯地看着蜜小獾。
“真服假服？”
“真服了！”
“以后听我的？”
“听你的！”
“真听假听？”
“真听！真听！。”
小姑奶奶哎，在下佩服，佩服的五体投地啊。
“那好，那我就勉强收下你了。”
艾囡囡坐在田埂上，拍子拍身旁的土堆。
蜜小獾就乖乖地蹲了过来。
“那你以后就叫平头哥吧。”
“随便老大怎么称呼。”
蜜小獾，哦，不，是平头哥。
这时抬起它的两只前爪来正给老大作揖呢。
平头哥，就平头哥呗。
哥已不再是当年的哥。
不再与春风对酒当歌。
哥已不再是当年的哥。
不再携秋水去揽星河。
艾囡囡不由得哼唱了两句。
平头哥听着老大唱着的歌。
一时间竟有些恍惚起来。
“好了，好了，我要回去了。”
“你是跟我出去？还是呆在这里？”
艾囡囡记起明天她还有要做的事。
“不，俺不出去。”
平头哥一下子离得囡囡远了远。
“俺不出去。”
它眼珠儿飞快地转了转。
“老大你就忙你的吧。”
“俺在空间保证听话。”
“你也请放心，这里有吃有喝的。”
“只是，只是……那大泉能不能借俺也用一下？”
囡囡斜睨了平头哥一眼。
小样，还想泡她的温泉？
“呶，看到了吗？”
“对，对，就是田埂地头的那些农具。”
“等我走了，你就拿这些农具开垦荒地。”
“等你啥时候把这些荒地都开垦好了。”
“我就单独给你圈出个地方，把大泉引过来。”
“到时候呀，你想怎么泡就怎么泡啊。”
平头哥看了眼那些田埂地头的农具。
又看了眼那大的有点不像样子的荒地。
真真有些无语。
谁不知道它对干活是真的有些懒呀。
可那汩汩的大泉又实实在在吸引着它。
“好吧，好吧，大不了，俺豁上这一身肉了。”
见平头哥说的委屈。
囡囡一个眼风斜斜地扫了过来。
“不过，我说，你咋就看上我的大泉了？”
“貌似你平时是经年的不洗澡吧？”
咳咳。
平头哥就有些尴尬。
“老大，能不能不待你这么聊天的。”
“那什么不是平时物质条件不允许吗？”
“现在物质条件允许了。”
“而且那大泉又温的那么诱獾。”
“难道不让俺追求美好生活吗？”
见平头哥一脸正经的样子。
囡囡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平头哥很滑头哦。
“好吧，好吧，是我肤浅了。”
“那你开始好好开垦荒地吧。”
“走了。”
临走时，囡囡拿出水囊灌了小泉。
又摘了十几个桃子。
这桃树两棵就并排长在小泉边。
她是记得的，在平头哥没来之前。
这小泉边是没有这两棵桃树的。
又见这桃树不是一般的桃树。
竟然一树多品。
同样一棵树上，竟是一边开花，一边结果。
开花的开花，结果的结果。
各自的忙碌，各自的两不耽误。
结出的桃子在次第的长大成熟着。
熟透的桃子甜糯多汁，又经久不落。
这树又同时好象是个天然大冷库。
使得这桃子不腐不烂不落。
金灿灿地缀在桃叶儿间，在阳光的斑驳里，上下跳跃，好象是诸多欢喜的人参果。
囡囡神识一动，人就已经在屋子里了。
她脱了鞋子，爬上了床。
把自己裹进被子，一会就进入了甜甜的梦乡。
对了，对了，咋还忘了去空间实验室？
自己这半边脸得调配解毒的中药啊。
嗯嗯，都怪平头哥打岔。
罢了，罢了，这毒不是一天两天下的。
也自然不是一天两天就能解的。
不急这一时半会的哈。
先把目前需要办的事，都办好了再说。
对于囡囡来说，当下当务之急的事。
就是要认大先生义父。
那小柱子她一直以来都喊小哥哥的。
这回改口，把小字去掉就好了。
还有这件事目前还只是囡囡自己的想法。
她还得征求一下外婆的意见哪。
她想外婆一定是同意的。
天刚一亮，囡囡就醒了来。
这是二十多年养成的习惯。
囡囡睁开眼睛，又看了看自己的小屋。
窗外小鸟儿啁啁啾啾。
村民们也相继起来了。
各家的大门儿吱呀呀都打开了。
喂鸡喂鸭喂大鹅，撒水扫地、生火做饭。
不一会儿满村的炊烟就袅袅升起了。
那柴禾烧火的味道让人的心沉静了下来。
起床洗漱的孩子们嘻闹成一团。
啊，就是这种田园生活呀。
她盼了一辈子。
囡囡捂住自己的心口。
她多少次希望，一觉醒来，还是童年呀。
爹在呼呼打扫着庭院。
娘在灶间生火做饭。
爷爷在家里的小药房里。
不是正轱辘着他的石头药碾子。
就是在捣他的石头捣药罐。
要不就是安静地坐在椅子上端着医书在看。
“爹、娘、爷爷。”
小小的扎着羊角小辫的囡囡。
在院子里跑来跑去。
她清脆的唤着爹娘和爷爷。
一声一声一声。
那是前世的艾囡囡八岁前的时光。
那时候的时光多么地好啊。
现在的艾无盐不是没有了八岁前的记忆了吗？
而她八岁前的记忆全有。
哎。
不管怎样，既来之则安之吧。
囡囡吸了吸鼻子，又掉了两滴眼泪。
至此，她兵慌马乱的心，才彻底安放了下来。
此心安处是吾乡。
小柱子在外面也已经生起了火。
柴禾在灶间里噼里啪啦的烧着。
大锅里的水就烧开了。
今早上呀，小柱子要给大家做清淡一点的早饭。
细细碎碎的面疙瘩，撒上一层细碎的芫荽末儿。
再拌一小碟儿爽口的小咸菜就着。
嘿嘿，美好的一天就开始了。
大先生每天早上都有绕村子走上一圈的习惯。
见大先生没在，小柱子又忙着。
囡囡就去里间屋里找外婆。
“外婆，外婆。”
外婆昨个儿累了，此时她才刚刚摸索着起了床。
“外婆。”
该打，囡囡竟忘了外婆眼睛不便的事了。
嗯，不急，小冀子，都给安排上。
呀，小冀，小冀子呀。
那已经是上个世纪的事了。
“外婆，我有大事要与你商量商量呢。”
囡囡挽住外婆的手，坐在炕沿上。
“哟，囡囡有大事呀，好，好，快说给外婆听听。”
外婆慈爱的说。
囡囡就把自己内心里的想法通通说了出来。
把个外婆乐得呀，直点头。
“好，好，囡囡想的真周到。”
“外婆同意啊，这么好的事。”
“这么好的孩子们，这是外婆的福气哩。”
外婆激动的又要撩起衣襟擦眼泪。
刚撩起衣襟，想起囡囡打小不喜欢哭。
又笑了起来，眼睛里还含着泪。
这边小柱子把芫荽疙瘩汤和小咸菜端上了饭桌。
那边大先生也进了院子。
“开饭喽，开饭。”
囡囡冲小柱子和大先生甜甜地笑。
一副“有大事”的表情。
早饭后，小柱子把饭桌收拾了。
大先生要去村塾学堂。
外婆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裳。
又按了按囡囡给她梳的溜光的头发。
她郑重地咳了两声，这是要发言的节奏啊。
外婆说：
“明宇，小柱子，囡囡，你们三个都过来。”
“外婆有话要说。”
……
接下来的认亲礼进行的很快。
屋里的小桌上，摆放着三只盛了清水的碗。
还放着十几个新鲜的桃子。
先是大先生给外婆敬碗清水。
外婆赏他一个桃子。
接着是小柱子给外婆敬碗清水。
外婆赏他一个桃子。
最后是囡囡给外婆敬碗清水
外婆赏她一个桃子。
清水喝了，外婆觉得身体一下子有劲了。
连带着干涩模糊的眼睛也好转了一些。
桃子吃过后，大先生觉得身清气爽，有一股隐隐的正气由然而生。
小柱子吃过桃子后，眼睛一下子亮了。
这桃子味道鲜美，在相府里都不曾吃过，这绝对不是一般的桃儿。
囡囡吃过了桃子，小脸上是一脸的满足。
她那半边红斑的脸，有些丝丝的清凉。
竟不那么红肿刺痒了呢。
来，家里的称呼要变一变了。
囡囡给外婆磕了头，叫了声外婆。
又给大先生磕了头，叫了声爹。
一声爹把大先生的眼泪都给惹出来了。
囡囡给小柱子施了一礼，叫了声哥。
小柱子慌忙应了一声，又急着还礼。
小柱子给外婆磕了头，叫了声外婆。
又给大先生磕了头，叫了声爹。
小柱子给囡囡施了一礼，叫了声妹妹。
囡囡还了礼，清脆响亮地应了一声。
大先生给外婆磕了头，叫了声娘。
又把囡囡和小柱子拉到自己身边。
抚摸了一下囡囡的头，又拍了拍小柱子的肩。
“爹。”
“爹。”
大先生不由得想笑，又想哭。
谨娘你听到看到了吗？
我终于当了囡囡的爹了，要是你还在着该多好啊。
男儿有泪不轻弹，这会儿大先生和小柱子的眼泪都快能行船了。
外婆乐得颠颠地：
“好了，好了，今天是我们家的大喜事。”
“明宇你去学堂。”
“小柱子你去把那块野猪肉跺成肉末。”
“囡囡你去削些土豆。”
“咱们一家呀，中午吃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