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大婚了
阴暗潮湿的牢房将女人的荒凉落寞以及眼底的那丝疯狂衬得更加引人注目。
烛火忽明忽灭，周围只有那个孩童呜咽的声音，王氏笑着看着眼前风光霁月的两个少年，一个是自己的亲生骨肉，一个是王家最后的传人，如今竟成了宦官。
她低着眼推开手边的孩童极为温柔的摸了摸他的脑袋，“我活不下去了。”
裴凌抬起眼看着她，她眼里的慈爱，他很久都没有感受过了，她只会用最冰冷的目光看着他，恶毒的语言叫他滚。
男人喉结上下滑动，嘶哑着声音艰难的发声，“孩儿会养你的。”
裴凌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感觉，他恨她，恨她那些恶毒的语言，恨她逼着他杀了她，可他心底却又深深的明白，王氏为什么会那样。
女人并未抬眼看他，只是叫王福上前将这孩子弄昏，她小心翼翼的抱着怀里昏睡过去的孩子，好半晌才出声。
“许是老天可怜我，也或许是她医术太高，不管是什么原因，我总归是多活了五年，你知道我的病是没有解药的，当初另寻良人，生下这个孩子我就知道我只能再活三年了。”
她说着话，嘴角却开始诡异的流下暗红的血，“我自戕未果，在野外被蛇咬了，谁知竟这样活了下来，翎羽，我如今只有他这一个牵挂了。”
她的话说的并不隐晦，她想让裴凌带着这个孩子，养他，甚至、她心里深深的明白，裴凌厌恶皇位，而他颠覆皇权之时，那至尊之位也不过是随处丢一个人上去坐。
既然如此，给他的弟弟才是最好不过的。
她身子差，脑子却还是好使的。
裴凌又怎么会不明白她的意思，他没有应下她的话，只是固执的开口，“既然能多活，那就能再多活十年、二十年，总有法子的。”
“没用的，你该知道我的脾气，既然要把人丢给你，我就不会给自己留退路。”说着，她不知猛地给自己喂了什么下去。
嘴角的血肆意的绽放，她勾着唇身子无力的往后靠，失重般的砸向背后的墙壁又轻微的回弹，最后重重的靠上去。
“交、交给你了。”她推了推身上的孩子，笑着看他慢慢合上眼。
王福红着眼看着裴凌，有些不敢置信，为什么、姑姑竟要用这么残忍的法子逼裴主？
她从见面到彻底合眼，不管裴主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她始终没能再叫一句裴主，甚至连一句好话都没有。
裴凌面色惨白，木然的将她怀里的孩子有些粗暴的拖出来，丢给王福，最后闭着眼给面前的女人重重的磕了三个头。
“裴主、咱家”不会带孩子啊——
那后半句话在裴凌冰冷的眼神里生生地收了回去，王福悻悻然的看着怀里的孩子，嘶、才三岁，容易养死的吧。
“明日晚膳过后，将他送到景华殿里来。”
说罢，就抬起腿往外走，不过两步，又顿住。
“好好的送走她，不必告知我。”
她再一次出现，不过是又一次告诉他，他是她不要的孩子，是个累赘，是她口中的赔钱货。
她明明对那个孩子那样温柔、慈爱，却始终不肯分一个眼神给他。
也罢，就当裴翎羽死在了那年王氏的大火里好了，他现在是裴凌，一个孤儿，一个索命的恶魔。
暗牢夹道两侧幽黄的油灯将他的侧脸照亮，男人的眉骨俊朗，下颌精致分明，往常那双淡如死水般的眼眸，多了几簇暗火。
妖治迷人又危险。
景华殿内，四处挂起了火红的彩绸，按照大齐的规矩，皇室大婚是要在晚上的。
虞柠溪匆匆赶回来，换了身衣裳又在一心的护送下回了元帅府，那里张灯结彩，哥哥嫂嫂早早的就在门口接她。
“终于回来了，你今日大婚，撞上皇上祭天酬神，这可是极好的兆头。”程芙拉着她的手边说边将她往府里拉。
“辛苦嫂嫂了，忙前忙后。”
“跟你嫂嫂客气什么。”虞嘉梓笑了笑，摸了摸程芙的脑袋。
同程虞大婚那般，外头站满了军兵和好奇的百姓，每个人手里都揣着喜糖，府内是宴请的亲朋好友，欢呼声不停。
“来来来，虞将军好福气，儿子娶了这元帅的掌中宝，如今女儿也要高嫁成了怀王妃，好福气，来、干了！”
“是啊是啊，今日酬神我们几个老家伙可是瞧见了，这怀王，一等一的男人，哈哈哈哈哈哈，回了家就好好的大睡了一场，就来吃吃喝喝，就等一睹怀王和虞家小姐、呸呸呸，怀王妃的姿容了。”
说罢，又是一种欢笑声。
虞柠溪在房里梳妆，手里捏着一个红苹果，这果子她只需在出房门前捏着就好，只要出了房门，她的手里就会被换上宫里嬷嬷带过来的吉祥物了。
她看着铜镜里的自己愣愣出神，瓷白的肌肤，两颊轻轻的浮着淡淡的红，朱红小口轻轻一抿就足够令男人为她倾倒。
回元帅府前，裴凌还抱着她有些懊恼的跟她讲因他的心急，没能给她一场难忘的大婚，日后安定了还说给她补一场更大的。
这傻子，祭天酬神几乎是叫动了全城的百姓，他又放出今日大婚的消息，如今外头不知道有多热闹。
从提亲那天开始，他的礼就一直没有断过，现在每隔一刻钟外头就能听见小厮报单的声音，金银财宝，什么山珍海味、千金难求的好物他都往自己这里送。
这样大的排面，这样的周到，早就全了他当日许下的诺言。
她心里满足的不得了。
“哎呀，我的好王妃，这怎的冠还没戴上，王爷就要来了，快快快。”嬷嬷接过侍女递过来的凤冠，声音有些急切。
冬月在一旁笑了笑，“小姐这是想王爷出神了罢，下午才见过呢！”
听完这话，虞柠溪对着镜子里的冬月狠狠瞪了一眼，娇羞的面颊带着宠溺的嗔骂，“就你会说！”
冬月连连行礼赔罪，脸上的笑半点都没下去。
她家小姐和王爷的这段恋情她可是全程知情的人，只是现在有点琢磨不透老爷的意思，不过老爷如今也在前厅会客，想来只是前些日子舍不得小姐闹脾气罢了。
“诶，口脂在补点色，大喜的日子就是要大红的，王妃这口脂色也太淡了些，你们这些丫头会不会伺候！”
嬷嬷在里头急得团团转，眼看时辰就要到了，她只能加快手里的忙活的速度。
“王爷来了，王爷来了，现在姑爷在前头拦门呢。”
虞柠溪听见裴凌来了莫名的心里就有些紧张，手心里都开始起了一层细细密密的水珠。
她低头看一眼，嘟囔几句——虞柠溪你笨死了你，他来了紧张什么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