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分家
浑厚而带着憔悴沧桑的声音传出来，是许大庆。
许芯言眼睛一亮，今日做的这样多的筹谋，果真有效。许家怎么对待他们的，只用这一日，许大庆就能看得清清楚楚。
而整个大房最清醒明白的，也只有躺在床上的许大庆了。
许大庆的声音，倒是让祖父母有些心虚。不过他依旧吩咐：“爹，娘，儿子不孝，无法下床，还请爹娘让二弟三弟过来，将我抬到堂屋去吧。”
许二根与许光耀听话的过去，将许大庆连同禾杆床一起搬到堂屋里放好。周香秀立刻过来，替他把被衿盖好。
“大庆，你来做什么？你也管不了，大庆……”
“我心中有数。”许大庆安抚的看了她一眼，才回头看着祖父母，“爹娘，儿子也想过了，不如分家的好。只是怎么分，还请爹娘拿出个具体意见来。”
祖父母对看一眼，眼神都闪躲起来，也不太好意思说话。倒是二婶无所顾忌，咳嗽一声开了口。
“公爹婆婆不说，不如我来说吧？”
许大庆点点头：“辛苦二弟妇了。”
二婶面上讪讪，耳根子红了红，但她脸皮厚，很快恢复正常，说道：“是这样的，咱们家就这么大点地方，要分呢，屋子也没法分了。但是村尾有个宅子，是个三进的院子，那可是个好地方呢。公爹已经说了，回头他亲自与族长说，将那院子要来，给你们一家子住。”
村尾的确有个三进的院子，据说前朝还是个名人的老宅呢。但是年久失修，那院子早就破败不堪。最要紧的是，说是村尾，其实那宅子离得村子有一段距离，从村里走路过去，还得要走半刻钟呢。
而且其实从前，也有人争过那宅子，想要据为己有。争抢的两户原本是兄弟二人，后来都因为不明原因，当家的男人暴毙了。再后来灾年，有外地流民过来没地方住，住到那宅子里，也莫名暴毙，官府都查不出原因。
那宅子，就成了凶宅，再也没人打过主意了。
许大庆看着亲生的爹娘问：“可以，但那宅子太久无人住，也没人修缮打理……”
二婶怕他反口，立刻说：“放心，都会修缮打理好，你们再住进去。”
“嗯，然后呢？”
“其他的就是田地，家里也就那么些田地，大嫂也是清楚的，村西的田地菜园子都离得你们那宅院太远了，来去也不方便。婆婆的意思是，将村东的那半亩水田给你们……”
二婶的话还没落，许明就嚷嚷起来：“祖母，您是这么想的？村东的水田，是去年才开垦的荒地，至少要连种三年才有正常的收成啊！”
“你这孩子，大人说话怎么老插嘴呢？”二婶不满的说，“去年都开垦好了，也不用你们再开荒，虽说收成不如其他田地，但也足够你们一家子吃用了啊。而且，那旁边还有大片的荒地，你们得闲了，想怎么开垦都行。再说了，村东两处的菜园子都给你们，也算便宜你们了。”
许明气得半晌说不出话来，他是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如何不清楚二婶的计较？虽说半亩荒地种植起来，勉强够他们一家子的吃喝，但是花费的精力，是普通田地的两倍不止。也就是本来只用两分地就能养活一大家子人，如今要半亩，还有加倍的精力才行。
二婶说得轻巧，可大房都这样了，哪里有那么多力气侍弄田地之余，还能开垦荒地的？
许大庆依旧一锤定音：“我答应了，还有别的吗？”
二婶原以为需得费一番口舌，没想到大哥这么好说话，一时她都愣住了，不知道说什么好。
“没有别的，还请二弟三弟，去村长族长家中，将人请过来。”
祖父连忙说：“现下是不是太晚了？不如明日再……”
“早点定下来，免得夜长梦多。”许大庆说完，撇开脸闭上眼，谁也不看。
今日月亮大又圆，也难为村长族长得了信，带着人就过来了。还好春末天黑得晚，大家也都歇得晚。
只是听得他们要分家的意思，族长还是气得火冒三丈，拄着拐杖再地上用力敲打：“许志生！大庆是你的亲生儿子。他腿伤了让你治，你不治，如今竟还要将人赶出去？你想做什么？你到底想做什么？”
二婶忍不住插嘴：“族长说得轻松，哪来的钱？十五两银子啊，族长你要治，你拿不？”
“闭嘴，哪里有你个婆娘插话的道理？”
许大庆深吸一口气，不想再惹事端，主动开口说：“族长，我已经想好了，既然这样，不如分出去单过。别的，还请族长村长替我安排安排。”
再看大房分到的屋子和东西，族长村长更是气得不行，拉着许大庆问：“你就这么答应了？这别说将家产平分三分了，这分明是将不要的东西给你啊。”
许大庆摇摇头：“分吧，村尾那宅子，还要麻烦村长您……”
“不麻烦，本来就是你们许家的宅院。”
平顶村三大姓，那宅子是许家祖上留下的，因为被定义为凶宅，也没什么在意。族长村长将它划分给许大庆，也不会有人有意义。
分配妥当之后，族长问许志生：“银钱呢？大庆断了腿，石场给了十两银子补偿，这应该是他的。家里的积蓄，也应该分成三份，非大庆一份。”
说到银钱，祖母的脸色登时变了：“族长，您也不是不知道咱们家，天天入不敷出，哪里还有多余的银钱？没有。还有那什么补偿，这是补偿给咱们家的，毕竟大庆往后都做不了工了。”
“刘氏！大庆是你亲生的儿子！”族长气得胡子都要歪了，“那十两银子，是石场给他看病用的！”
却说祖母一看情况不对，当下倒在地上嚎哭起来：“我今年都五十了，这辈子就没过过什么好日子，现在你们一个二个，都要来逼迫我？这是要逼死我吗？我没有钱，你们要钱，还不如让我一头撞死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