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一笔钱
等音夫人出来，屋里的一切，都被许芯言收拾干净。内外室通风换气，小火炉撤掉，褥子都换成干净整洁适合季节的。甚至，连梳妆台上那些针弊女红都被收起来，她从前的香粉首饰，又全都被摆上去了。
“这些……我能用？”
许芯言展眉微笑，点点头。
音夫人坐在妆台前梳妆打扮，而许芯言来到外间，与方老爷一起等着。没等多久，音夫人焕然一新，出现在他们面前。
方老爷有些激动，立刻站起来扶她：“阿音……你，你与从前，没什么两样。”
音夫人由着他，走到桌前坐好，桌上是一桌美食，也全然不是平日那寡淡无味的吃食。
她并没有着急动筷子，主动与许芯言解释。
“孕期还只是不开心，生产之后整夜整夜不能入眠，脾气也越来越古怪，甚至夜夜梦魇，我的孩子变成了恶鬼，要吸食我的精血。有一次迷迷糊糊的时候，我甚至掐上他的脖子，若非寒月听得动静赶过来，我可能，真的杀死了自己的孩子……”
“后来，我不敢见孩子，也不敢听到孩子的哭声，每每乳母将他抱过来，我都控制不住自己的惊慌。后来听张妈妈说多了我的不好，我越来越难受，甚至连活，都不想活了。”
许芯言只是微笑着看着她，鼓励她继续说下去。
“可是我活着的时候，清醒的时候，又不舍得死……我不舍得老爷，也不舍得自己的孩子。”
就在这时候，门外传来乳母求见的声音，音夫人惊讶的看过去，就见乳母将孩子抱进来。十四天大的孩子，正在襁褓里沉沉睡着，乳母将孩子抱到音夫人身边，可音夫人不敢接。
她希冀的看着许芯言，见许芯言点了头，终于才将儿子抱在怀中，又止不住哭泣起来。她不敢大声哭泣，只细细抽泣着，怕惊着怀中的孩子。
方老爷想劝，却被许芯言拦住了。
一直等到音夫人哭完，孩子也醒了啼哭，乳母连忙将孩子抱下去。音夫人怔怔看着乳母的背影，良久才笑起来，回头看着许芯言。
“多谢你，我的确是好多了。小神医，可以给我扶脉了。”
音夫人将手抬起头，露出手腕递送到许芯言面前，还能瞧见她手腕上斑驳的伤痕，这都是她绝望之时自残的痕迹。
而方老爷对许芯言二人，哪里还有丝毫疑心？之前的大夫过来，他都是想方设法，想让阿音叫大夫瞧一瞧，阿音从来都不肯的。
许芯言依旧摇摇头，伸手蘸了水，在桌上写下一个“药”字。
方老爷让人送了许多许多的药材，都是这阵子各种大夫开的药，不过药物混在一起，分不出哪一味是哪一味。
拆开药材，许芯言仔细闻了闻，从里头抓取几味疏肝养气的药，重新包好递给方老爷，又在桌上写下“九日”两个字。
“连服九日，就能药到病除吗？”方老爷见着小神医，也没有将他们怀中藏着的那药拿出来，便还是有些忐忑的。
许芯言淡淡点头，便不再言语。四个人坐在一起用膳，音夫人还算平和，方老爷则心思不稳，一边暗暗打量许芯言，一边犹豫着。
“小神医，若万一还有什么不适，不知能去哪里寻神医？”方老爷这话是对许芯言说的，但知道她不开口说话，因此是对着段岭的，希望他能解答。
段岭掩唇轻咳，随意说：“我家姑娘说，今日她指点的地方，你们都记住且做到了，自会药到病除，若还有其他不适，寻常大夫就能医。”
果真是来无影去无踪的神医，今日是特意过来救阿音的。
“还有一样，那婆子往后不要留在府上了。”
“是，我记住了。”
方老爷心中感激，见许芯言二人衣衫破烂，便要奉上新衣新鞋，再又命人取了百两银钱，可许芯言一概拒绝，只要了二十两。管事还贴心的给换成了小银锭碎银子，并两吊铜钱，方便他们使用。
立刻石场回去的路上，段岭忍不住打开了话匣子：“你怎么这么厉害？那位小夫人哪里是病了，分明是被那什么乳母给折腾得。旁的大夫不懂，你却一眼就能看出来，立刻就解了小夫人的心结。”
许芯言没有回答，音夫人是心结，患上了产后抑郁症。她去之前，知道自己的能力，或许比别的大夫好一点，但并不能十足保证救得了音夫人。
直到见到方老爷关切的目光，她才知道人一定是能救的，二十两银子，也一定是到手了的。
为什么只要二十两不要更多，不是她不喜欢钱，但怎么说也是拿了一颗普通的地黄根去唬人，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被人发现了，觉得她是故意坑蒙拐骗怎么办？
布告上说好的，救下音夫人的性命二十两，多的钱她没打算要。
产后抑郁在现代科普得比较多，这古代别说普通人了，就是大夫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绝大多数人，怕是都与那张妈妈一样，觉得女人都要过这么一遭的，你作就是你有问题。
可那音夫人，正是因为张妈妈的欺凌，才患病的。
“小言，这二十两银子，你打算怎么处置？”
段岭的话，将许芯言的思绪拉回来。二十两是很大一笔钱了，要是只有大房一家子，足够他们好吃好喝过上好几个月。但是拿回去，就进了祖父母的口袋里，要留着给三叔上学用。
二房或许有本事从中间捞一点，就原主那老实爹娘的样儿，大房可是一点光都沾不到的。
钱挣到了，但绝对不能拿回去，她才不会傻傻替别人做嫁衣。
最后是段岭想出来的法子，去后山脚下，一个破旧的茅草屋边上一片荒芜的竹林里头，挖了坑把银子分开包好。
挣到了不能花，也是难受的，只能后面再想法子。
若是大房能分出去单过，该有多好？但原主爹娘孝顺，绝不可能主动提出分家的，除非被赶出去。而原主爹能在石场做工，娘家里家外勤快能干，被压榨起来也毫无怨言，怎么可能被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