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第48章
“你是说，生还者聚落？”陈念安把那个新名词放在嘴里嚼了嚼，听起来不是李楷他们那样没具体组织的幸存者。
达伦郑重地回答：“我们在尝试和他们进行沟通……这次上面的意思很明确，如果可以，我们会与他们结成联盟一类，共享信息和资源。”
“当然，他们的整体实力和我们相差还是非常明显的。”他说，“除此之外……派你们前去的原因，和你弟弟有关系。”
“与其大海捞针，不如去那里看看会不会有你弟弟的消息？”达伦那双深邃的西方人眼睛里似乎带了些别的情感，“这是我能为你争取到的机会。”
陈念安沉默了一会儿，点头说“谢谢”，尽管他知道达伦不是想要他的谢意。
“谁会和我们一起？”陈念安和达伦对视。
“许晨恩。”达伦有点无奈地说。许晨恩情况好起来之后，上面当然还是把监视救世主的任务交给了他，郑毅充其量算是个临时替班。
陈念安觉得自己作为丢丢现在暂时的监护人……或者说人形讲故事ai机，似乎确实有点不够尽职尽责，他就像三天两头加班出差的社畜，这样下去丢丢迟早会有意见，虽然小男孩似乎已经对他们意见颇多。
没办法，他只好去物资部领了一袋糖，交给了裴寂，吩咐她一天只准给小孩一颗，七号在旁边眼巴巴看着，陈念安看向七号，少年又马上转过头去，装作没在好奇。
当然也有七号的份。别家小孩有的，他家小孩都要有。
“味道怎么样？”陈念安问，在他的逼迫之下七号暂时放弃了做个囤东西的仓鼠，拆开糖纸往嘴里放了一颗水果糖。
七号这次倒是很诚实地回答：“很甜，很好吃。”
他说不出糖给他的感觉，和物资部那些干巴巴的面包、速食罐头完全不一样，和苹果也不是一种味道，水果糖是硬糖，用力用牙咬开才会碎裂，在嘴里裂开，那一阵甜到心里去的感觉才会顺着喉咙，传达到他的感知里。
好甜，而且一点也不腻。
很好吃。七号确确实实这么觉得，小狗不会撒谎。
达伦通知他们准备好后就出发，七号把剩下的糖包好放在口袋里，刚刚拆开的糖纸也舍不得扔，他手有点笨，折不好糖纸，陈念安帮他折了个三角形放在口袋里。
安哥的手果然是有魔法吧。七号暗暗想，之前陈念安削苹果皮时他也这么想。
“他们不接受直升机降落，为了表示我们的善意，你们这次将驾车前往，当然也有今天天气的原因。”达伦将他们送至地面的木门，那看着很脆弱的木门其实有两副面孔，通过虹膜验证后他们才出了门。
“关于组织，该说的，不该说的，都由我们来判断。”达伦这一眼略有深意，像是警告，又有点劝诫的意思，他看向许晨恩继续说，“你也不要任性。”
“那当然。”许晨恩挑眉，“你放心，我会看好他俩的，如果他俩想逃跑，我就……”
七号很无语，如果什么，许晨恩就怎么样？他趁许晨恩还在拍胸脯向达伦保证，伸了手掐了许晨恩一把，有点幼稚又有点阴，效果却还不错，许晨恩当即闭了嘴，把注意力放在和他互相看对方不顺眼上。
他们和达伦告别，改装汽车由许晨恩驾驶。据达伦所说，改装这辆车的是裴寂的小组，所以不用担心物资部有偷工减料的行为，裴寂还在车上装了些或许会用上的功能。
比如什么？陈念安问。他心说不会是什么定/时/炸/弹一类的东西吧，像是裴寂能干出来的事。
比如联网的车载音响。许晨恩美滋滋地点了播放键，悠扬的小提琴前奏就传了出来，是裴寂选的歌单，他们还没有选择的权限。
“we"reathousandmilesfromfort,
wehavetraveledlandandsea,
butaslongasyouarewithme,
there"snoplacei"dratherbe……”（注）
这首歌前奏确实不错，陈念安凑过去，在车前的小屏幕上看到了这首歌的名字。
《ratherbe》。
“这算不算裴寂夹带私货？”许晨恩嘴上这么说，耳朵却很诚实，“明明在基地的时候很少能听到。”
“提醒一下啊，我听得到你说话。”裴寂的声音夹杂在音乐声里传过来，吓了许晨恩一跳。
“好啊，你偷听我们？”许晨恩啪一声给车载音响关掉，音乐停了，陈念安有点失落，裴寂却在那头又给音响开启了，同时响起的还有她的声音。
“我装的音响，怎么的，我让你听你就得听。”裴寂说，“没有退货这一项，车里还有摄像头和收音器，注意仪表。”
原来是这样的改装……许晨恩顿时觉得那音乐变得嘈杂起来，他说：“所以这玩意儿会响一天吗？”
“当然不会。能源不要钱吗？”裴寂在那头翻了个白眼，“让你们出发有个好心情罢了。”
效果看来还不错。七号已经躺在靠椅上闭了眼睛，再换一首乡村小调的话他应该能睡得更香，陈念安心想裴寂应该不会在歌单里插什么重金属电子乐一类的？下一秒他就被密集的鼓声吓了一跳。
……该说不愧是裴寂。
“除此之外，这辆车还配布了武器和外骨骼装备，但需要我们这边的权限。”裴寂说，“别忘了你们还有抑制手环。”
“其实很快就能到达目的地，不出意外的话会是一次和平交涉，我等着你们平安归来。”她打了个哈欠，“有事可以直接喊人，值班室全天有人，我先去睡会儿。”听这意思，大概她昨晚又熬夜了。
值班室全天有人，也就是他们全天处于基地的控制之下。虽然陈念安有了心理准备，还是有些不自在。
习惯就好。他在心里对自己说。这也不是第一次如此，安全屋组织本来就不是什么善意到还会给他们留个人空间的组织。
他坐在车里向外看，上次来到地面上还是消灭“细胞”的那一次任务……今天的天气确实不太好，不适合直升机出行。黑压压的云盖过苍白的天，带些让人喘不过气的压抑。
似乎很快就会下雨。陈念安打开车窗，企图让那阵暴雨前的低气压慢慢消逝。
……
陈念安迷迷糊糊间睡着了，再醒来时窗外一片黑暗，他把手伸到车窗上，擦了擦玻璃窗上的雾气。
居然已经晚上了吗……他还陷在刚醒来时有些头晕的状态里，半天才感觉似乎不对劲，车窗外的黑色不是夜空的黑，而是由浓稠的黑雾形成的。
“你醒了？”许晨恩的声音传过来，陈念安这才发现他没坐在驾驶座上，车是停着的，他半蹲在驾驶座上，抱着把枪。
而黑雾却是流动的。不用许晨恩解释，陈念安已经大概知道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不叫醒我？”陈念安按了按刺痛的太阳穴，扫了眼旁边的座椅，七号不在车里。
“因为我们能解决。”许晨恩一笑，车顶的天窗打开，一张黑色的脸出现在他们的正上方，许晨恩扣动扳机，朝那张脸开了一枪。
他们显然被食罪灵包围了。整个车都被食罪灵围绕着，所以车窗外只能看见黑雾，虽然时间还没有到夜里。
而七号呢？陈念安依稀听见轻微的风声，他发现抑制手环失去了光芒，显然是裴寂为他们开启了权限。
“不用担心，只是数量多了一点。”裴寂的声音从车载音响中传过来，“七号已经去车外清理了。”
“数量多到堵住车了吗？”陈念安皱眉，七号估计是自己要求去车外清理的，虽然对七号的实力有信心，他也不免担心七号会受伤。
毕竟这七号对于疼痛太不敏感了。陈念安从座椅后摸到一个箱子，处于半开的状态，大概也是裴寂解开了权限。
里面放着一把狙/击/枪。陈念安提着枪站到许晨恩的旁边，踩着座椅，将头伸出了车顶。
银色的轿车上爬满了黑色的人形怪物，公路的侧边甚至是车底都有着黑色的食罪灵，陈念安探了头出来，正好和一只食罪灵面面相觑，没有任何迟疑，他在那怪物的利爪夹着风声袭来之前开了枪。
“我们得速战速决，只要击倒一部分，清理出道路，就能继续前行。”许晨恩低声说。
陈念安的目光落在车前站着的少年那里，金发的少年仍然拿着他最擅长的短刀，如鬼魅一般闪过那些几乎要紧贴着他的食罪灵，黑色的怪物在他身后倒下，像一片片黑色的落叶。
陈念安瞄准七号身后站起来偷袭他的食罪灵，枪声响起，那颗子弹穿透黑雾一般的身体，从七号耳边擦过去。
他回过头，看向陈念安，说：“交给我吧。”
只是这些东西，是无法阻挡他们前行的步伐的。
顷刻间，这段路变成了食罪灵的坟场，许晨恩小心翼翼驾驶汽车，从一旁他们清理出的空地绕过去。
当然要快，因为这些怪物虽然视力不佳、容易被击倒，但它们不会死。没过多久，它们就会重新站起来，包围这辆车。
七号钻回车里，他耳边有擦伤，背部和侧腰也有一些食罪灵利爪划过的痕迹，只是都是小伤，他并不在意。
但他进了车里，陈念安却不理他了。七号眼巴巴看着陈念安的目光跳过他，对许晨恩说：“走吧。”
他做错了什么吗？七号有点懵。半晌他才反应过来。
他忘了安哥吩咐他的话，不要受伤，不要冲动，不要……把保护安哥，看得比保护自己更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