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35章
“先来说说第一个特殊食罪灵吧。”裴寂抓住笔，抬头看向陈念安。
裴寂和达伦坐在桌子那头，达伦打开了文件登记仪，原本没有笔录的必要。但裴寂不算那么信任数据的记录，带了纸笔来记录。
这是她之前和陈念安被暴/乱打断的实验内容，她用妹妹的信息和陈念安交换食罪灵的记忆。
确切来说，是食罪灵宿主的记忆。
裴寂看得出来，陈念安其实有点抗拒回忆那些记忆，但这相比那些更过激的实验来说，已经算是非常和缓的方式。基地目前做不到直接提取他的记忆，否则也不会选择这样的方式。
“记不清的话可以慢慢想，喝点水。”达伦很善解人意地倒了杯水在陈念安面前。
陈念安没碰那杯水，低头沉思。倒也不是不信任他们，只是他现在不存在“记不清”这一说。
他在和食罪灵做交易之前一向是个记性很好的事情，他甚至记得陈遇安初中时候的学号，因为他健忘的弟弟总是忘记。
食罪灵塞给他的那些记忆，顽固得像是黏在脚底的口香糖，不谈他自己想不想忘记，能不能忘记……人形食罪灵算是给他当做一个回收站，还是或许很久之后才能清理的那种回收站。
他连那些记忆里的细节都记得十分清楚，细致到影记忆里那个布满粉笔灰的讲台，阿明记忆里那个锈了些的红绿灯，那些东西像是他亲身经历过一般。
他开始讲述他杀死的第一只特殊食罪灵，影。
……
还是那间被达伦安了假太阳灯的病房，隐隐传来两人争吵的声音。
七号和许晨恩在拌嘴，这太正常了。
许晨恩经常在心里痛骂上级的这个狗屁安排，他是陈念安和七号旁边的人形摄像头，要真是摄像头倒还好……
最高执行官和许晨恩之间倒是的确有一条单线通讯频道，平时不轻易开启，开启了就是要他事无巨细地汇报两人的行为计划。
大部分时候是一切正常，但许晨恩常常苦恼于如果用报告语言翻译这两人的行为。他很少和别人这么……亲密？
“你乱咬人一点用也没有。”许晨恩转头看向七号，想把“疯狗”两个字说出来，又险险地咽回去。
陈念安现在不在这里，但他还是有点怂，前几日陈念安看他的眼神不那么和善。
“这哪是乱咬人。”七号斜着眼睛看他，“你之后也会天天这样跟我撒谎吧？卖了我的安哥，还要我跟着你一起数钱？”
嘿，好家伙，这人现在是不是学会阴阳怪气了，都跟谁学的。
许晨恩自知当时撒谎说陈念安安全是他的锅，理亏，再怎么解释也无济于事。
不过七号有句话说得也没什么问题，假如组织真的要他卖了陈念安，他可能真会面不改色地和七号说救世主一切安好。
医护人员这时推开房门，通知许晨恩该做检查了。后者挣扎了几下从床上挪到了轮椅上。
应该是日常的一些检查，每过一段时间医疗部就会有针对他们这些冒险吞噬食罪灵的人的检查。如果裴寂在这，可能要数落许晨恩前几次的检查能逃得都逃掉了。
可惜他的伤口没完全长好，这回是逃不掉了。许晨恩被推出病房，对着七号竖了个中指。
这次食罪灵偷袭基地造成的损失非常大，许晨恩看着医务室排着长长的队，有了逃跑的心思，几天耍下来他的轮椅和他的腿也就差那么一点。
“你上哪去？”熟悉的高跟鞋、白大褂，裴寂一手拽住许晨恩的轮椅。
“你们实验做完了？”许晨恩咳咳两声，心虚地问。
裴寂知道这小鬼在想什么，伸手弹了下许晨恩的脑门：“你又想跑是吧。”
“笔录做完了，还要进一步分析……你一会儿做完检查跟我一起去问一问那些暴徒。”她咬了咬下唇，“你的能力这种时候总是很有用，辛苦你了。”
“如果顺利的话，我们很快就会找到人类衍生出食罪灵这个心理危机所谓的阈值。”她的眼睛亮了亮。
久违的希望。
在食罪灵的研究上，他们止步了太久。这期间所有的牺牲，或许都是有价值的。裴寂努力说服自己。
许晨恩点头说好，他眼里却多了点迷惘。
头痛发作得很及时，许晨恩被直接推进了医务室——这算不算是一种插队？可他不是故意的。许晨恩疲惫地闭上眼睛。
……
七号闭着眼睛，半睡半醒间听到有人在敲门。
是安哥。陈念安进病房也要敲几下门，七号记得清楚。许晨恩、裴寂他们进来就是进来，没有什么礼貌的敲门声，确实有些多余。
大约是因为陈念安从来不会把安全屋组织的基地看作“家”吧。
“裴寂刚刚和我说，许晨恩情况不太好。”陈念安径直走到七号身旁，拉了个椅子坐在他床边。
经过几日的休整，七号的伤势恢复得飞快，该说不愧是他。但陈念安在的时候七号还是只敢乖乖躺床上装木乃伊，七号想起陈念安皱眉时的表情就默默地在心里打退堂鼓。
他本来是个任性的孩子。这话不是别人说的，七号自己也感觉其实没什么束缚着他，他是个空白的人，正是任性的好时候……
但小狗怕救世主失望或心疼的眼神，对吗？
七号这时候不知道“爱是束缚”这种高深的话，只是下意识不想看陈念安皱眉。
“许晨恩还想逃检查，情况能有多糟糕？”七号看向陈念安，他的救世主此时还是皱着眉头，虽然不是为他皱眉。
“我经常想你们这些小孩子为什么总是喜欢逞强。”陈念安叹了口气，“裴寂说本来打算去审问那些暴徒，她的实验就要有大进展了……但现在这样，可能还要往后拖一拖。”
裴寂或许是把许晨恩看作她的弟弟吧。她已经没了重要的家人裴楠，如果再失去许晨恩，这对她来说会是一个不小的打击。
“是因为他吞噬的食罪灵……许晨恩食罪灵化了吗？”七号尝试想象了一下许晨恩变成一个黑漆的怪物。
七号一时想象不出来。
许晨恩也会变成……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