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书中自有黄金屋
老翁遂点了点头不再多言,楚老爷则是带着楚天一路径直朝里面走去。
进了书院,楚天才发现书院里的结构跟自家的楚府是一点相似之处都没有。
譬如楚府大门前的照壁,书院没有。取而代之的,是一间大堂。
刚刚靠近,楚天就嗅到了一股浓郁的香味。
走进堂内,香的味道更加刺鼻。
抬眼再一看,便见堂内摆设着香案供果,三尊楚天也分不出谁是谁的塑像并排立在香案背后,就像是佛堂一般。
楚天不禁挠了挠头,这书院难道还搞这方面的事情吗?
见父亲在那三尊塑像前毕恭毕敬的点了三炷香供上,楚天便也有学有样的往香炉里面插上了三根进去。
随后,楚老爷绕过那三尊塑像,径直朝后门的方向走去。
楚天跟着过去,爷俩一前一后,穿过那座大堂,来到了后面的院子当中。
院落正中央,种着一棵海棠树。细密的纸条上,粉白色的花骨朵蠢蠢欲动,看样子也就是在这几个月,这花就要开了。
三五个与楚天年龄相仿的小孩子,有的甚至比楚天年纪还要小,欢声笑语从左边的屋子里跑到右面的屋子去。
又从右面屋子的另一个门里跑出来,然后再回到左边的屋里。
整个院子里洋溢着青春与活力的气息,就连楚天这个心理年龄为三十岁的老青年也不由露出了一丝微笑。
然而实际年龄为四十岁的楚老爷却并未受到半点触动,他径直朝着正对大堂后门的那间屋子行去。
楚天跟在后面,爷俩一直来到那间屋门前头。
还未进去,就听到里面有人在说话。
“先生,学生有一事不明,不知先生能否为学生解惑。”
“呵呵,难得你如此勤奋好学,能否解惑,为师不敢保证,不过你可以说来让为师听听。”
“先生,您知道,学生并非本地人氏。前不久,学生接到家中父母寄来的信件。
信里说,因为朝廷的税赋越来越重,很多当地的百姓都选择了落草为寇,亦或是谈到境外生存。
如今在学生家乡方圆几十里内的交通要道都被这些贼寇占据,无论是出还是进,都异常凶险。
家父让学生近期就呆在灵州不要回去,但学生却有个疑问,那些所谓走投无路,被逼到落草为寇的人们,真的是别无选择了吗?难道他们就没有其他的办法,来解决他们所面对的难题吗?”
白先生哪里想过,一个十几岁的小孩子能问出这么有深意的问题,不禁苦笑了一声。
这个问题的答案,这片土地上最聪明的一群人们已经思考了千百年,依旧没有得到任何的解决。无论他们做过怎样的尝试,到最后总是会被愤怒的百姓彻底推翻他们的统治。
看着眼前表情认真的学生,白先生叹了口气,站起身来,缓缓说道:“小永年啊,你这个问题问的好啊。
但是很遗憾,即便是为师,也找不到这个问题的正确答案。
不过,既然你今天有了这样的疑问,那么将来,你可朝着解决这个疑问的方向努力学习嘛。
为师的知识有限,水平不足,但你既年轻,又聪明,为师相信,未来可期,定然会找到一个让你自己,也让别人满意的答案。”
楚老爷在外面听得都感动了,什么叫为人师表,这才是为人师表啊。
把孩子交给这样的先生,那还能好不了?怎能好不了。
然而一旁的楚天却不屑的撇了撇嘴。
在社会上摸爬滚打几十年,在他看来,这位老师就是在把问题又抛了回去,顺手还给人家孩子画了块大饼。
太损了这人,太缺德了。
楚天暗自摇头,要是以后在他这里上课,可得千万要提防这家伙给自己画大饼了。
“多谢先生指点,学生知道了。”
话音落下片刻之后,屋门就被人从里面打开。
一个与楚天年龄相仿的少年,快步从屋里走出。
瞥了眼门前的楚老爷和楚天之后,低着头匆匆离去。
送学生出来的白先生也见到了站在门前的父子二人,愣了一下,便笑着寒暄道:“这不是楚老爷么?您今日怎过来了?”
随后又瞧见了站在一旁的楚天,白先生眉头一皱。
他毕竟也是进京当过官的人,京城里面的水,可比这小县城要深得太多太多了。
也正因如此,他一眼瞧出来楚天跟以前相比,有了很大的变化。
无论是眼神,还是表情,都跟他印象中的楚天有所不同。
不过白先生也没太在意,因为他之前也有听说,楚家的大少爷人都凉透了,是柳上仙医术通神,把人给救回来了。
这人在鬼门关前走一遭,侥幸捡了条小命回来,肯定会产生不小的变化的。
只是这个时候的白先生,并没有想到楚天的变化究竟有多大。
“呵呵,楚天的病这是已经好了?为师瞧你的气色照之前相比强上太多,看来那位柳道长妙手回春的本事,确实名不虚传啊。”
白先生说着就伸手摸向楚天的脑袋,对这个学生他是打心眼里喜欢。
不仅天资聪颖,一点就会,而且性格也是难得的温良敦厚。可惜天妒英才,小小年纪却整日患病。
想到这,白先生看着楚天的眼神中又多了一丝怜悯。
楚天看着白先生伸过来的手,下意识就躲开。
一直都是孤身一人的他,不适应这种表达亲昵的举动。
见楚天躲闪,白先生便是一愣。
此时,楚老爷便轻咳一声道:“白先生,咱们进屋去说吧。”
“哦,好”
白先生怔了怔,随后还是点了点头。
楚天刚想跟进去,楚老爷却说道:“楚天你在外面候着,为父与白先生有话要说。”
楚天无奈,只好乖乖的站在门口。
眼见已经到了上课的时候,外面嬉戏打闹的小孩子们也越来越少。
有几个从大堂处匆匆跑过来的学子,只是望了楚天一眼,便快步走进了教室之中。
楚天竖着耳朵偷听里面的动静,却什么都没听到。
而就在这时,门外走进来三个少年。
为首那个穿着一身华贵的袍子,胖乎乎的,一看就是富贵人家的孩子。
身边跟着的两个少年,一个瘦的跟竹竿似的,另一个则是长得憨头憨脑的。
三人刚从大堂的后门出来,就见到了站在白先生门前的楚天,随即三人对视一眼,便带着一脸的坏笑走了过来。
瞧这几人的模样,楚天心中便有了数。
这三个小子,估计就是阿秋口中,在书院经常欺负自己的家伙。
见三人一脸的不怀好意,楚天也是暗暗攥紧了拳头。
虽说自己都三十岁了还跟这几个十几岁的毛头小子起冲突,难免有些丢份。
但那毕竟都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这辈子自己现在就是十三岁,任谁来说,自己都是个十三岁的小屁孩,这样一来,也不存在什么丢不丢份的说法了。
更何况,以前的楚天老实本分,总是被这几个家伙欺负,可现在自己就是全新的楚天是星辰大海,怎能被这几个小屁孩给拦住去路呢?
想到这,楚天心里莫名的激动。
其实上辈子的他,跟原本的楚天没什么两样。
不过原本的楚天是天性善良,而上辈子的楚天则是一穷二白,毫无背景,想要嚣张也嚣张不起来,只能忍气吞声。
而今时不同往日,拥有了背景的楚天早就暗中发誓,再不会像上辈子那般窝囊的活着了。
就拿这三个小子,当作开胃的小菜吧!
“哟,这不是楚家病秧子少爷嘛!怎么半个月没见,还出息了不少,不用人搀着,自己都能站着了?”
为首的小胖子走过来就是一阵冷嘲热讽,而一旁的瘦子则是非常配合的捧腹大笑。
“赵哥,您可别再取笑他了,我听说这病秧子刚从柳上仙那捡了条小命回来,您万一再把他气到了,气死了,那岂不是砸了人柳上仙的招牌么?”
瘦子的话可谓是极其恶毒,看似替楚天说话,但言语之间却半点在意楚天的意思都没有。
而当他说完这句话后,小胖子也是非常配合的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对呀!你说的是呀!柳上仙对我家也有恩,我可不能恩将仇报呀!
不过柳上仙也是多管闲事,跟这病秧子扯上关系,我看一点好处都没有。”
说完,眼珠一转,看着楚天哼唧着道:“喂,我说病秧子,你今天有带钱在身上没?借本公子一点银子花花如何?”
半天没说话的楚天只是冷冷的看着那小胖子,一直看得那小胖子浑身上下都不自在。
他恼羞成怒的道:“姓楚的!本公子问你话呢,你是吓傻了还是病哑了?说话呀!
你再不说话,信不信本公子揍你!”
说着,就挥动着自己那胖乎乎的小拳头,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
楚天依旧是不言语,继续冷冷的看着小胖子,不过他微微勾起的嘴角,却毫无遮掩表达了自己对那位赵公子的不屑。
赵公子心说这不对劲啊,这病秧子往常见了自己,那是连眼神对视都不敢的。
怎么半个月没见他,突然就敢跟自己对视了?而且他嘴角那笑是什么意思?是在看不起自己吗?
事出反常必有妖,别看赵公子一副纨绔子弟的模样,可正因如此,他才会思考。
因为惧怕家中长辈所带来的处罚,像是他这样的人,实际上个顶个的狡诈。
然而一旁的瘦子却在煽风点火道:“赵哥这小子什么态度啊,他这是瞧不起你啊。”
说完又看向楚天,鼻孔朝天的道:“你小子什么意思啊?你是不是瞧不起我们赵哥啊?你是不是忘了以前你是怎么被收拾的了?
我告诉你啊,不想挨揍的话就赶紧把钱都交出来!没钱就去管你家管家要!你以前不都是这么干的么!”
“没错!”
经过这瘦子一说,赵公子也是把方才一闪而过的顾虑抛在了脑后。
不过是个胆小懦弱的病秧子,自己难道还怕他不成?
“赶紧把身上的钱都交出来,否则我就要揍你!”
自始至终,三人组里那个长得憨头憨脑的家伙都没说话,就一直傻乎乎的带着一张笑脸,谁说话就看向谁。
楚天丝毫不在意瘦子和赵公子的威胁,他倒是对这家伙很感兴趣。
俗话说咬人的狗不叫,这个憨头憨脑的小子到底是个什么来头?
“你就没什么要说的?”
半天没说话,一说话居然不是对自己说的,被无视的赵公子勃然大怒。
“找死啊你!”
赵公子怪叫一声,举拳便打。
可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楚天往后一退,就把这一拳躲开了。
他自己又没收住手,一个趔趄反而扑进了楚天的怀里。
楚天用手推了他一把,赵公子连退好几步,瘦子想过去搀扶,可体重差距太大。
赵公子一个重心不稳,坐在地上摔了个大屁墩,那瘦子也是跟着被拖了个狗啃屎。
本是先动手的,却搞的如此狼狈,赵公子心头这火往上冒。
跳起来叫了一声:“你还敢躲啊你!”
话音刚落,就一矮身子朝着楚天扑了过去。
楚天心中冷笑,当年自己为了讨口饭吃,还去过几个不正规的拳馆当过助教。
虽然助教这名头说着好听,可实际上也就是一个挨打的人肉沙包。
几个月下来虽说自己除了挨打之外也没学到什么本事,但赵公子这种程度的攻击在他看来还是小儿科。
两条腿一前一后微曲找好重心,楚天伸出手就抓住了冲过来的赵公子。
他这个姿势,当年楚天也这么干过。不过下一秒他就被人用一招断头台锁了喉,那种感觉楚天至今仍记忆犹新。
正因如此,楚天也按照记忆中那时对方所使用的姿势,顺势把手臂塞到了赵公子的脖颈当中。
可还没等另一只手锁住,楚天就意识到坏了。
这具身体,那毕竟是大病初愈。即便再有技巧,本就不足的体力,以及常年不运动的状态,根本就无法让楚天抵挡住赵公子的野猪冲撞。
加上赵公子本身就是个重量级选手,楚天一下子就被赵公子扑倒在地上。
后背狠狠的与地面砸在一块,本来自信满满的楚天突然摔倒,整个人疼的差点窒息。
可这还没完,赵公子骑在楚天身上就是一顿猛打。
楚天右眼挨了一拳,心里窝火,咬牙挣扎一番,那赵公子是纹丝不动。
而就这功夫,他左眼又挨了一拳,顿时把楚天砸的头晕目眩,眼冒金星。
楚天心中骂娘,但为了护住自己的脑袋,他还是忙把两只手护在脸上。
赵公子打了几下,发现打不到楚天的脸,于是就一拳砸向楚天的肚子。
此时一旁的瘦子也来帮忙,一脚接一脚踢着楚天的腰部。
楚天这个憋屈啊。
方才还说拿这几个小兔崽子当开胃菜,结果人家没费什么事儿就把自己弄趴下了。
他倒不是故意的,他实在是打不过人家啊。
这身子是半点打架的力气都没有,这样下去不就跟从前没有任何的区别了吗!
楚天不甘心,可他毕竟不是超级赛亚人,不会变身,就算再不甘心,也没用。
一拳接一拳,楚天的皮肉之苦倒是次要的,他最主要的痛苦其实是精神上的。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没想到重获新生后的他依旧是这般不中用的德行。
什么反派,什么主角都是假的!
楚天不禁鼻子一酸,眼泪儿就顺着眼角淌了下来。
就在今天之前,楚天还认为重获新生的自己是天选之人。
毕竟自己又是穿越,又是成了土财主的儿子,这不妥妥的小说主角模板,自己不是天选之人,还有谁是呢?
可现实却给他狠狠上了一课。
书院里的恶霸三人组不费吹灰之力就把他按在地上一顿胖揍,这让楚天绝望,泪水不禁从眼角淌了下来。
“我叫你躲!我让你躲!”
赵公子边打边骂:“下次见到我就老老实实的把钱交出来!不然见你一次打你一次!这次就是个教训!”
本来防护在脸前的双臂,也失去了举起来的力量。楚天觉得自己活了两辈子还这么废物,干脆还是让他们把自己打死算了。
可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一声惊呼:“你们在干什么!快住手!”
赵公子打得起劲,不愿停手,可这毕竟是在书院里面,要是让先生看见了,自己免不了是要挨一顿责罚的。
于是他扭脸一看,顿觉心虚。
只见不远处站着一个面如冠玉,唇若涂脂,眉清目朗的美少年,正瞪着眼睛望向这边。
“糟了,是娘娘腔!赵哥,咱们快走!”
瘦子见了那美少年,忙说了一声,紧接着就拉上赵公子跑路。
赵公子见了这娘娘腔也是心虚,因为这家伙前不久才刚来书院,而且似乎跟白先生关系匪浅,他怕这小子告诉白先生今天发生的事情。
于是就瞪了楚天一眼道:“不许告诉先生说我打你了,不然我还打你!”
说完,又拉上那个憨头憨脑的家伙,三人朝着教室的方向落荒而逃。
“哎!别走!你们不许走!”
那美少年见三人跑走,也快步跑了过来。没有追上人,又放心不下躺在地上的楚天,纠结片刻,还是转过头来。
蹲下身看着楚天,十分关切的问道:“你没事吧?”
楚天被打的是鼻青脸肿啊,那本身就不是什么强健的体格,又被赵公子那么大个坨一顿胖揍,两只眼睛现在就好似大熊猫一样。
这么丢脸的样子自然是不能被旁人看见,楚天用胳膊捂着脸,挣扎着站起身来说道:“我没事,你不用管。”
“可我刚刚看你被打的很惨啊?”
“我才没有被打的很惨,我是不小心摔倒的。”
楚天一听这话急了,梗着脖子看向那美少年,做着苍白的解释。
少年上下打量了楚天一番,一脸心疼的说道:“是因为他威胁你,你才不肯说实话的吧?
你放心,我会替你作证的,我现在就带你去找先生!
那个赵富贵也太不像话了!没见过他这么欺负人的!”
说到后面,那美少年一副义愤填膺,气鼓鼓的模样,可这一幕落在楚天眼里,却觉得他有些可爱。
楚天忙甩了甩头自己可没这种特殊癖好。
不过他也明白为什么那个赵公子会叫他娘娘腔了,这人不论长相还是声音,甚至是语气和动作,都的确不太像个男孩子。
难道他是女扮男装?
楚天很快就把这个想法抛在了脑后。
现在是什么朝代他倒是不清楚,但这些日子下来他也有了一些基本的认知。
这个时代,男女之间有大防,有种说法是天子不见臣妻,内人不见外客。
这种不成文的规矩,在寻常的老百姓肯定用不到。
但能送孩子来读书的人家,又怎能是普普通通的劳苦大众呢?
在那些富贵人家里,越是这种规矩,就越要严格的遵守执行,否则就会成为众矢之的,被人唾弃。
这小子看上去像是个姑娘,可看他那非富即贵的衣着就知道,他并非来自寻常人家。
正因如此,男扮女装的事情自然也是不会发生的。
他这边魂游天外,那边的少年却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喂,喂!”
连着叫了两声楚天都没有反应,少年便伸出手轻轻推了一下楚天:“没事吧你?不会是让他们给打傻了吗?怎么还发上呆了呢?”
楚天被推了一下,顿时如梦初醒。又听这少年哪壶不开提哪壶,自然是又臊又怒:“我说了我没有被打!”
“没挨打那你的伤怎么来的?我可是亲眼看见的!”
“我自己磕的!”
少年撇撇嘴,指着楚天的两个黑眼圈道:“你能磕成这样?”
“我说我能就能,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你怎么就能保证我不能磕成这样?”
少年瞪大眼睛无言以对,他想不出来怎么有人能窝囊到这种地步。
本想带他去见先生告状,但好良言难劝该死的鬼,少年哼了一声,丢下一句:“你真是活该。”
然后便背着手转头走了。
楚天见他离开,心里头颇有些五味杂陈。
他拒绝别人的帮助,倒不是因为他不需要帮助。
而是从前的经历,让他养成了习惯,让他习惯于孤身一人解决问题,也更让他习惯于一个人承受一切。
曾经有人对他伸出过援助之手,他感激涕零了握了上去,却被推入更深的深渊当中,经历过那些事,楚天本能的拒绝他人或真心,或假意的善意,他承受不起再一次的伤害了。
所以,虽然心里头知道,一个十几岁的小孩子应该没这么多心眼的楚天,还是用恶劣的态度把这个少年赶走了。
望着他的背影,楚天扯了扯嘴角。
没错,自己才不需要什么帮助,自己一个人就够了。
他缓缓垂下头,用手背抹了把还带着泪痕的双眼,攥紧了拳头。
今天的事情告诉了他一个道理,打铁还需自身硬。
甭管什么背景,什么身份,自身的力量不够强大,那就都是摆设。
虽然有那么一瞬间楚天产生过绝望,但上辈子他曾经经历过的绝望时刻又何其多?
眼前的挫折只是小意思罢了。
正当楚天想着从今天开始要锻炼身体之时,背后的屋门突然打开了。
楚老爷和白先生有说有笑的走了出来,两人看了眼站在门口的楚天,不由异口同声的大呼一声:“妈耶!”
楚老爷忙上前捧着儿子的脸,左看右看,心疼的问道:“怎么回事啊这是?你这孩子……你这是让谁打了啊?”
楚天闷声道:“没让打,我自己磕的”
“胡说八道!”
白先生瞪着眼睛看向楚天喝道:“人哪能自己磕成这个样子?更何况,你磕到什么东西才能恰巧在眼睛上磕出两个拳头印来?!”
说完,白先生又咬着牙眯着眼道:“真是岂有此理!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在老夫的书院里行凶,楚天你说,究竟是何人对你下此毒手?”
楚天心讲话了,把赵公子说出来的确是能以最快的速度惩罚他,可这样的话,自己也不解气啊。
仗着大人来解决问题算什么本事,只有自己亲自一拳一拳的揍回去,那才叫痛快呢。
于是他梗着脖子,硬着头皮说道:“没人对我下毒手,我就是自己磕的。”
“你这小兔崽子!”
楚老爷怪叫一声就一脚踢在了楚天的屁股上。
这当爹的从来都没对楚天动过手,这次的确是气得不轻。
“难道我跟你师父是要害你不成?!问是谁打了你,你还嘴硬,怎么,你喜欢挨打啊?!”
白先生赶紧拦住暴怒的楚老爷:“好了好了,他不愿意说就不说,我会调查的,您别对孩子动手啊”
好说歹说,总算是把楚老爷给劝住了。
他瞪了眼楚天,一甩袖子,大步流星朝书院外面走去。
而白先生看了眼楚老爷离去的背影,又看了看在一旁偏着头,撇着嘴的楚天,长长叹了口气。
“楚天,你别太在意,你父亲他也是,唉,他也是不知道如何对待你了。
你的情况,你父亲刚刚也与为师详细说明了。他说自从你一病不起之后,他整天吃不下饭,睡不着觉。
后来好不容易让柳道长救下了你,可你在这之后却忽然性情大变,与往日截然相反。
他说,十多年来你从来都没让他操过心,懂事的让人心疼。可这次之后,你的所作所为,却走上了另一个极端。
楚天,你老实说,你父亲说你失忆,究竟是真的,还是你装出来的?
你这样做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呢?”
白先生说的话,颇有种先扬后抑的味道。
先是夸赞了一番楚天,然后又质疑楚天的失忆是装出来的,以及他的性情突变,都是楚天为了什么目的才这样做的。
换做是这个年纪的孩子,恐怕禁不住夸就已经跟人家掏心掏肺了。
但楚天可不是十岁小孩。
更何况,他就是想掏心窝子,说出来自己是穿越者,人家会相信么,只会说神经病吧?
就连楚天自己都不相信啊。
这个秘密他恐怕这辈子都要深深的埋藏在心底最深处,不能向外人透露了。
不过么,既然人家这么好声好气的问自己,基本的礼貌还是要有的。
楚天并不想当刺头,他还想好好体验一把上学读书的感觉呢。
于是他就挠了挠头,装出一副很苦恼的样子道:“先生,我也不想失忆呀,但是这事儿就这么发生了,我能怎么办呢?
说实话,有些我原本应该牢记在心的事情,我都忘记了,我真觉得对不起父亲。
但是,但是,哎呀!”
说到这儿,楚天的脸上很恰当的浮现出了一股懊恼之色!
人和人是不一样的,白先生跟小孩子打了这么多年交道,或许也没有想到自己有生之年能遇到这么一个演技出众的主。
而抛去前世三十年的经验不谈,装蒜撒谎,本就是楚天这个在孤儿院中长大的孩子最为擅长的事情。
见到楚天这副模样,白先生也不忍再说。
长叹一声,伸出手抚摸了一下楚天的脑袋,说道:“唉,好吧,既然是这样,那你就不必多言了,为师心中已经有了数。
你先去教室里面吧不过,先前为师教给你的课业,你可还记得啊?”
这一次楚天倒是没躲,任由白先生揉着自己的脑袋,随后回答道:“其实学生也不记得了”
“唉,就知道会这样”白先生无奈摇头:“既如此,那你可要做好心理准备。
这么久没来上课,加之你先前学过的东西都记不起来,下课之后为师可要狠狠的给你补习一番,你明白么?”
“是,学生明白,多谢师父。”
楚天回答的让白先生非常满意,拍了拍楚天的肩膀,示意他可以先走了,他觉得这孩子貌似没有楚老爷口中说的那么无可救药。
只不过,他脸上的伤到底是谁弄的,这件事还需要自己调查明白的。
白先生知道自己书院里的学生身份混杂,他有几个怀疑的人,但他也不能轻举妄动。
在搞清楚事情的真相前,他不能直接询问,否则激起这帮臭小子的逆反心理,不但不会让他们对自己的行为忏悔,反而还会让他们下此更加隐秘的行动。
白先生对小孩子的心理活动谈不上多么了解,但作为一个曾是小孩的大人来说,他也经历过那个年纪,多少还是能摸到些门路的。
白先生的思虑暂且不提,且说楚天一路进了那间共有三扇门的屋子之后,屋内是一片哗然。
别看楚天的身份背景,在这群学生里面是数一数二的,但实际上,跟楚天交好的寥寥无几,可以说是根本没有。
因为自身体质的原因,楚天走到哪儿都被人嫌弃。
经常有人离得老远就嫌恶的看着他,更有甚者还当面挑明了不要楚天继续来上课,他们怕楚天的病会传染,怕会影响到自己。
同窗一年多,根本没有交下任何朋友的楚天,依旧坚强的选择来书院,其中的确有些人对他产生了改观,但贸然接近,还是没那个勇气。
这年头得个病可太难治了,即便是有着活死人,肉白骨之称号的柳上仙,令他束手无策的疑难杂症也比比皆是。
谁也不敢保证楚天身上的病不会传染到自己的身上,所以根本也就没人敢靠近他。
前不久,楚天在柳上仙的医治下死而复生的消息传遍了整个昌平县城,而就在县城附近的芦泽书院,自然也会有所耳闻。
更别提,这书院里一多半的学生,本身也就在县城里面生活。
可听说归听说,真见到人了,那心情肯定还是有点复杂的。
一个从来没有被自己正眼看过的同学,有一天你突然听说他死而复生了,你又好奇那死而复生到底是个什么感觉,又不舍得拉下脸、放下身段去示好。
再加上楚天脸上新鲜出炉的淤青,众人看着楚天是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却无一人靠上前去。
猛然间被万众瞩目的楚天有些不适应,但他明显觉得自己在这间教室里是被孤立的那一个。
于是即便是看到别人的身边有空位,楚天也非常识趣的没有坐下去。
而是径直来到了教室的最后面,一个靠窗的角落,随手扯了个蒲团坐在上面。
说巧也是巧,楚天的身前,恰好就是刚刚在白先生房外见过的美少年。
只不过对楚天,他可没什么好脸色。
毕竟在他眼里,楚天是好良言劝不活的该死鬼,多跟这家伙说一句话,他都觉得窝火。
所以他干脆在楚天走过来的时候偏过头去,都不看他。
楚天坐下后也是心中暗笑,这家伙做得这么靠后,也是单独一人一个座位,怎么看那都是跟自己一样被孤立的。
不过楚天也不太在意这个,他盯着一对大熊猫的眼睛四处观瞧,望见不远处正偷窥自己的赵公子,便送上了一个冷笑。
赵公子心说这家伙真是疯了,一点都不怕死,刚刚挨了自己一顿打,现在还敢挑衅自己,这是挨打没够?
可他转念一想,这人死都死过一次了,估计也没什么好怕的了。
因此赵公子也颇有些心虚,他又不想跟楚天认怂,又怕他送到自己脸上,自己打他再打出点什么事情来。
赵公子顿时是心烦意乱啊。
一旁的瘦子瞧见了,便凑上前来问道:“赵哥,瞧你这副模样,有什么烦心事?”
赵公子压低声音问道:“你说,那病秧子不会告诉白先生是咱们揍得他吧?”
瘦子回道:“怎么可能,就他那体格能抗几顿揍啊?你瞧他进门时那破落样,再被打一顿怕不是半条命都没了,他自己难道不清楚?”
说着扭头看了眼楚天的方向。
见此时楚天正冷冷的看着自己,瘦子下意识避开了楚天的视线。吞了口唾沫道:“除非这病秧子不怕死了”
赵公子一听这话急了:“这家伙前两天才死过一次,后来被柳上仙救活了,他还能怕吗?”
瘦子正欲说话,此时白先生却从门口进来了。
白先生清了清嗓子,教室内顿时鸦雀无声,学生们立刻掏出课本放在桌上。
楚天左看看右看看,有些懊恼,自己好像就没带这玩意出门。
“都到齐了吧。”
站在教室的最前方,白先生打量了一圈,然后笑着说道:“到齐了就开始上课。”
话音刚落,众学生便站了起来,躬身施礼,齐声道:“先生好。”
白先生也躬身还礼道:“同学们请坐。”
众学生坐下后,便开始翻起课本来。
此时,白先生却摆了摆手道:“大家今天不必用课本了,为师今天并不打算讲论语。”
随后,白先生双手拢在袖子里,缓缓开口道:“今天为师想要讲一讲《贾子》种的《春秋》一篇。
因为今天书院里发生了一些事,为师有些感触,所以便想到了一句话。
爱出者爱返,福往者福来。
这句话便是出自《贾子》的《春秋》篇。”
白先生说到这儿,看了眼在座的众位学生。
见大家都是一头雾水,白先生便微微一笑,继续说道:“这一篇主要讲了春秋时期,各国诸侯在治国、为政方面的不同态度。
从而在对比之下,总结教训,以此施政。
虽说讲这些对你们来说有些为时尚早,但,读史可以明志,知古方能鉴今,为师希望在座的各位将来都能够成为朝廷的栋梁之材,因此今日给你们讲《贾子》,也算不得早。
回到为师方才说的那一句话,那是贾生评价邹穆公时说的。
楚王喜好美色,于是当时邹国国君便送了四位歌妓给楚王。
那时还不是国君的邹穆公早上欣赏准备送给楚王的歌妓的表演,到了晚上因为妻子的去世就停了下来。
因此,穆公从此不纳娶和自己年纪不相当的女子,从而节制自己的欲望而不被美色耽误。
当上国君之后,穆公的车架外从不披毛皮、布帛,他的马也从不吃禾苗、粮食。
没有纵欲、乖僻的爱好,没有骄纵肆意的行为。吃饭不要求山珍海味,穿衣不讲究五颜六色,锦袍缎带。、
以自己的行动作为表率来扩大他在人民中的影响,以亲贤的方式治理国家,爱护民众就如同爱护自己的儿子一般。
于是邹国之治,路不拾遗,臣下顺从,就像手和心的关系一般。
所以,虽然邹国虽然弱小,有一个这样的国君,却使鲁国、卫国都不敢轻视,连齐国、楚国这样的大国都无法胁迫。
后来,穆公驾崩,邹国的百姓,就像是失去了慈父一般,举国哀悼了三个月。
邹国的四方邻国,百姓对着邹国在路上哀哭,抱起手来悲伤的走路。
卖酒的人家不要酒钱,卖肉的屠户罢市回家,顽劣的孩童不歌唱,舂米浆泥墙的人也停下了工作。
妇女摘下自己的首饰,男人也取下了自己的玦靬,人们自此不弹拨琴瑟娱乐,直至穆公死后一周年方才重新开始。”
说到这里,白先生顿了顿,十分感慨的道:“所以爱出者爱返,福往者福来。
爱别人的人,才会得到别人的爱。给别人祝福的人,也会得到别人的祝福。
《易经》说:‘鸣鹤在阴,其子和之’。
贾生在这里引用这句话,依为师之见,可以解释为,即便白鹤在山的背面鸣唱,它的同类也会声声应和。
孟子说,仁者,爱人。
所以仁者是充满着慈爱之心,满怀爱意之人。
爱人者,人恒爱之。敬人者,人恒敬之。
想要获得尊重与帮助,就需要先学会尊重他人,帮助他人。”
白先生讲到这里停了下来,他的目光扫过那些他觉得殴打了楚天的嫌疑人身上。
当他的双眼掠过赵公子的时候,赵公子惭愧的低下了头。
白先生微微一笑,吟诵道:“归去来兮,田园将芜胡不归?
既自以心为形役,奚惆怅而独悲?
悟已往之不谏,知来者之可追。
实迷途其未远,觉今是而昨非。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每个人都有做错事情的时候。
而亡羊补牢,为时未晚。从此刻起重头来过,及时补救,便也不愧对先贤之教诲啊。”
如果说在听到白先生讲课之前,楚天还觉得这是个只会给学生画大饼的差劲先生的话。
那么现在,在楚天的眼里,白先生就好像是一尊散发着万丈光芒的高大神像,让楚天佩服的五体投地。
只是因为看到自己被揍了一顿,便在引经据典的讲述了一个‘爱出者爱返,福往者福来’的道理同时,又隐晦的告诫了施暴者,让他们反思自己的行为,并加以改过。
虽然不知道这种教育方式对赵公子他们有效还是没效,但至少在楚天这儿,他可是彻底的拜倒在白先生的教导之下。
听到方才他讲的内容,楚天才幡然醒悟,为何他前世过的一直坎坎坷坷,直到最后他的身边,连个能替他收尸的熟人都没有了。
爱出者爱返,福往者福来。
从未真正爱过别人的他,又怎能从他人身上得到爱呢?
对于从小在孤儿院长大的楚天来说,爱是一件很奢侈的事情。
身边的所有人,没有任何一个人跟他有血缘上的关系。
年纪大的长辈来到这里只是为了工作,同辈的同龄人又大多早熟,知道自己的处境。
不是每个孩子,都会被领养。
更何况,小孩子身上所展现出来的恶,往往是人类身上最纯粹的恶。
楚天在孤儿院里见过太多的场景,说出去可能没人会相信。
栽赃、陷害、欺凌。这些大人的世界中非常常见的景象,其实在孩子的世界中也很普遍。
在这种环境下长大的楚天,早就失去了爱的能力。
他对身周的一切,永远都保持着怀疑的态度。
当绳子勒紧他的脖颈之时,他的脑海中还有着一个问题。
为什么上天对自己如此不公,为什么自己要过着这样冰冷麻木的生活……
今天,他找到了答案。
他情不自禁的大叫一声:“好!好哇!说的太好了!”
一边叫,一边十分激动的鼓起掌来,却引来了众学生的侧目而视。
“你在干嘛?快别鼓掌了。”
坐在楚天身前的少年恼火的扭过头来,压低声音道:“你以为这是街头卖艺?这可是教室!前面讲话的是先生!你在这鼓掌是什么意思?”
楚天闻言一愣,正欲辩解。
此时,白先生却笑呵呵的说道:“楚天,你看上去是有话要说嘛,来,你有什么话,就站起来大大方方的说,为师不会介意。”
换做之前,楚天肯定认为这家伙是在阴阳怪气。
但现在楚天可不这么认为。
不过真要楚天说点什么出来,他也真不方便开口。
毕竟他之所以收到感触,是他前世的经历所致。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总不可能把过去的事情都和盘托出吧?
所以他挠了挠头,在众人的哄笑声下,略显尴尬的站了起来。
他身前的少年咬牙切齿的看着他,那感觉就像是楚天要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他就要扑上去咬掉他一块儿肉似的。
其实楚天组织着自己匮乏的语言,吭哧瘪肚的道:“其实学生也没什么想说的,就是感觉得您讲的很精彩,非常精彩,学生深受触动,所以情不自禁的就鼓掌”
此话一出,众学生一片哗然。
“你觉得精彩你就鼓掌?难道你当先生是街头卖艺的吗?!”
“真是无礼!太无礼了!”
“先生刚才说的你是半点都没听进去啊,你不想听你可以滚出去,别留在教室里面耽误我们听课!”
楚天很委屈,难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么?
垂下头的时候,正跟那少年对上了眼。瞧见对方眼里那仿佛要把自己生吞活剥一般的怒火,楚天忍不住叹了口气。
到底是咋回事啊?这一天过的,可真他娘晦气啊!
一众学生疯狂的谴责楚天,刚刚认真听了讲,心里还对楚天有了些愧疚之意的赵公子,那愧疚之情霎时间烟消云散。
这病秧子真是不值得同情,自己刚才怎么就没把他打死呢?
大家不明白怎么回事,但白先生却是知道的。
楚老爷特地亲自走这一趟,就是怕失忆后的楚天做出什么无礼的举动出来,冒犯到白先生。
早就有了精神准备的白先生,其实在刚刚楚天叫好鼓掌的时候也愣了一下。
那是对待在街头耍把式,搭台唱戏的艺人才会用的方式。
在书院,只要安安静静,认认真真的听课,这就是对先生最大的尊重与赞赏了。
无奈的摇了摇头,白先生赶紧维持课堂秩序。
他双手在半空中虚按,大声道:“同学们静一静,静一静。”
众人这才安静下来,不过时不时还是有人狠狠朝楚天剜去一眼。
好么,头一天上学就把人都得罪光了,这让还想实验一下爱出者爱返的楚天心里头欲哭无泪。
“大家不必反应过度,为师也相信他不是故意这样做的。
为了这种小事就吵吵闹闹的,可是相当失礼的行为。莫要忘记为师曾教过你们的,宽以待人,严于律己。”
“谨记师父教诲。”
众学生拉着长音齐声说道。
白先生满意的点了点头,旋即道:“好了,题外话都讲得差不多了,咱们今天继续来讲《庄子》外篇中的《在宥》一篇。
昨天为师布置了预习的课业……曹永年,你来背一下。”
“是。”
一个少年站起身来,朗声道:“闻在宥天下,不闻治天下也。
在之也者,恐天下之淫其性也。宥之也者,恐天下之迁其德也……”
在曹永年的背诵声中,白先生背着手踱步到楚天身边。笑着看了他一眼,低声道:“坐下吧。”
随即又注意到楚天没有课本在手边,便又问道:“没带课本吗?”
“没有,学生忘记这回事了。”
“呵呵,没关系,你不用紧张。”
白先生笑着摸摸楚天的头,随后又对楚天前面的少年说道:“鹿儿,你把课本借他一半,你们两个共读吧。”
说完也不顾那少年反对不反对,径直背着手又慢悠悠的踱步回到了教室前面。
那少年噘着嘴老大的不情愿,但白先生的吩咐,他不敢不听。
楚天厚着脸皮坐到了他身边,瞥了眼课本,好么,还不如不看呢。
那密密麻麻的繁体字写的漫山遍野都是,他是第一眼看哪个都搞不清楚,顿时就晕了。
少年并没理睬楚天,一只手按在书上,然后把声音压得极低,在楚天耳边低声道:“先生原谅你,我可没原谅你,咱们走着瞧!”
对于楚天这样根本没有任何基础的人来说,《庄子》毫无疑问就是一本天书。
他努力想要去听懂看懂,但还是非常的勉强。不一会儿,他就打起了瞌睡。
少年见状是恨铁不成钢,伸手就在楚天大腿上死劲的拧了一把。
楚天疼的险些叫出声来,扭头一看正怒气冲冲望向自己的少年,心头却是一荡。
这唇红齿白的娘娘腔,生起气来倒真是别有一番风味。
“想睡觉滚出去睡,这里是学习的地方!”
少年恨声道。
楚天心想着自己睡自己的,又没打呼噜更没靠在你身上,对你没半点影响,你反应这么大做什么。
不过毕竟今天一天树敌太多,抱着能缓和就缓和的心态,楚天还是告了声歉。
不过没过多久,他就又打起了瞌睡。
少年故技重施,楚天也再度道歉。两人就这样反反复复不知道多久,直到白先生说了下课,众人纷纷往外走的时候,才终于停了下来。
楚天迷迷糊糊的跟着大部队往外走,却被白先生在门口拦住。
“楚天,你没忘了为师早上对你说的话吧?”
楚天一拍脑门,有些羞臊的道:“抱歉,师父,学生有点迷糊了”
白先生无奈的苦笑,随后说道:“你回教室里面等着去,为师等下给你补课。”
楚天这才想起来,忙答应一声,回到教室里面自己的座位上坐下。
坐在他前面的美少年先前出去了,不多时又拿着个扫帚回来打扫教室。
看到楚天他就气不打一处来,恶声恶气的对楚天说道:“还在这里赖着做什么?都下课了,你赶紧回家睡觉去吧!真碍眼!”
这少年对自己的态度如此的恶劣,是人都有三分火气,更别提楚天了。
他哼了一声回道:“腿长在我身上,我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你管不着!”
说完还大大咧咧的摆出了一副很惬意的姿势出来。
那少年起的脑门子都冒烟了,他脸涨的通红,伸出一根白生生的手指头颤颤巍巍的指着楚天,哆嗦着道:“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你给我滚出去!现在!立刻!马上!”
楚天撇撇嘴道:“怎么,这书院你家开的啊?你让我滚我就滚,你问过白先生了么?
嘿,我偏不走,你能把我怎么着?”
你真是活该挨打啊。
听到楚天这样一番话,少年心中想着,要不是自己受到的教育所限制,他都想把这家伙按在地上打一顿了。
这家伙真是太欠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