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谁的烟在飘散
吉他弹奏的《五百里》曲调中，乔稚鹏在指挥着两三个工人在池塘边上摆放着桌椅。
不远处的长椅上，英若曦在沉浸地弹着吉他。
安小雅和夏秋雨拉着手快步走过来。
夏秋雨环视着周围，颇为惊奇地问道：“又有party？”
乔稚鹏温婉地看了夏秋雨一眼，侧身拿过一个工人手里的桌布，递给安小雅。
安小雅展开桌布，把一头递给夏秋雨道，“一会儿就知道了。”
两人扯着桌布，铺在桌上。
两人又在上面抚弄着。
夏秋雨奇怪地含笑问道：“什么活动，这么神秘？”
安小雅只摇头一笑道：“我去拿餐具。”
乔稚鹏点点头，突然站住，谛听着什么。
走向东厢房的安小雅抬头望了一眼。陡然站住，回首。
安小雅指天空，惊奇地说，“哥，无人机！”
乔稚鹏抬头，沉吟地望着。
夏秋雨：“又是拍什么小视频的吧。”
乔稚鹏依旧望着天空盘旋的无人机，然后走向通往前院的小径。
安小雅站在原地看着天空上的无人机。
夏秋雨满怀期待地走到安小雅身旁，轻轻地揽住她的腰，目光也盯着天上的无人机。
吉他的弹奏声停止。
屏幕闪了一下，出现了无人机拍摄的绿橙客栈的监视画面。
女警低声道：“蒋队，无人机的信号来了。”
蒋正辉从自己座位上起身，急忙走过去，盯着监控画面的屏幕。
女警把一个警用对讲机递给他。
蒋正辉盯着屏幕，对对讲机命令道：“无人机，沿着围墙走一圈。”
屏幕上，监视画面是逐一拍摄的围墙的图像。
乔稚鹏从抽屉里拿出一台手提电脑，迅速打开，在键盘上敲击了一串字符。一个类似雷达搜索的界面出现，
片刻，无人机拍摄的画面接入。
是大门上方，屋檐下，一个摄像头移动着露出一角，略一停顿，又转动回去。
乔稚鹏凝视着屏幕，欲敲击回车键，犹豫了一下，抬手合上屏幕，把电脑塞进抽屉。
监控画面沿着大门朝西面的围墙移动着，突然，画面上出现了一个反光。
蒋正辉对对讲机命令道：“无人机悬停，后退。好，拉近点。”
监控画面静止，放大，光点继续反射着。
边上是与安小雅和夏秋雨谈笑着的英若曦。
盯着监控画面的脸满是诧异，沉吟着。
已经摆好了四套餐具和桌花的餐桌旁，坐着安小雅、夏秋雨和英若曦。
英若曦面前的桌上横放着那把吉他。
安小雅手超上指着，小声道：“它还在拍吗？”
夏秋雨微一仰头，又看着对面的安小雅不屑地说道：“让它拍呗，放到网上，还给你客栈宣传了呢。”
安小雅脸上露出一丝犹疑，低声道：“我觉得…… ”
夏秋雨讪笑了一下道：“有点奇怪哈。这有什么，我们又没做什么坏事。”她凑向英若曦说，“英姐姐，在美国不会这样吧，我们在院子里吃饭聊天突然天上飞来架无人机？”
英若曦一笑道：“应该不会。如果这样，大概是要吃官司的。”
夏秋雨嬉笑地看了安小雅一眼，又欠身拍了拍安小雅放在桌上的胳膊。
手机响。
英若曦看了看两人，掏出手机，朝两人礼貌地点点头，站起来，走到一旁接听。
英若曦瞄了旁边一眼，对电话说，“三师兄，我正要给你打电话呢。我换了一个住处。”
电话里的蒋正辉语气似乎立刻严肃了起来，“我知道你在哪里。”
英若曦有点诧异，“哦，你知道了，子俊告诉你的？”
蒋正辉一笑道：“没人告诉我。”
英若曦抬头看一眼，语气严肃地，“明白了。赶快召回你的无人机！”
“那地方和一桩命案有关，我查案呢。你跑哪儿干什么去了？”
“告诉你了我换了住处。赶紧召回无人机，你这是在给自己找麻烦，查案也没有这么做的。”
她挂上电话，笑吟吟地朝安小雅和夏秋雨走去。
天空上的无人机爬升了一些，然后朝客栈后方飞去。
蒋正辉以为自己能够面对师兄李明达，但事实是，十年过去了，那道坎他还是不步过去。
他不知道该怪谁，而曹子俊关于移民美国的提议着实让他恼了。
蒋正辉把手里拿着的两张视频截图，一张是申义案发那晚客栈门口的画面，另外一张是无人机航拍的同一位置的画面，丢在桌上，把对讲机压在上面。
蒋正辉突然转身对跟着的女警说：“把视频交给技术处，搞清楚有没有被篡改。”
女警回头望着蒋正辉，点头。
六只酒杯碰在一起，酒杯里的红酒荡漾着。其中一杯是果汁。
众人放下酒杯，李明达两肘支在桌上，搓着双手，正要说话。
蒋正辉指了指李明达正经地道：“你别说话。这两位妹妹是二师兄的学生，就算是灌鸡汤，也轮不到你。”
英若曦大约是觉得蒋正辉的语气过于严肃，低声而尽量放得舒缓一些地喊道：“老三！”
“你也别说话。你现在不是我师嫂了，是小师妹。”蒋正辉的语气很怪异，听说话，好像并没有把英若曦的话怎么当一回事。
曹子俊放缓了些语气，尽量柔声问道：“老三，没事吧，你？”
蒋正辉长吸了一口气，看着面面相觑的安小雅和夏秋雨，微微垂了下头。他有些无奈，是对众人的无奈，还是对自己的无奈，有点弄不清，就说：“不好意思，我去抽支烟。”
他起身离座，朝西厢房走去。
李明达自嘲地笑笑：“坏人太多，警察就郁闷。郁闷了，他这是，哈。”
夏秋雨大眼扑朔迷离，地对李明达说：“我朋友马小乐，从小玩到大的像哥哥的那种，是蒋队的徒弟，那我是不是该叫两位前辈师伯啊。”
李明达颇有长着风范地微笑了一下，悠然地道：“还是这孩子懂事。你在学校一定是个好学生。”
夏秋雨浅浅地一笑道：“当然，应该算学霸了。正打算硕博连读，就是曹教授的。”
李明达瞟了英若曦一眼：“哈哈，二师弟向来有福。”
英若曦打断地说，“其实马小乐当年也是学霸。你知道他本科是学什么的吗？哲学。”
夏秋雨兴奋地盯着英若曦欣喜地道：“真的吗？那您是说我们多了个好警察，但失去一个维特根斯坦吗？”
英若曦浅浅地颔首，微笑道：“他当年考的是我的研究生，可惜我已经在国外，而且决定不回来了。”
夏秋雨兴奋地道：“英姐姐，那我们应该叫您师母，或者师伯母吧。”
安小雅在旁边碰了她一下，夏秋雨没有理会。
英若曦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道：“过去时吧。”
安小雅眼神里含有责备地盯了夏秋雨一眼。
夏秋雨莫名地耸耸肩，眼睛有点茫然地盯着李明达，极其诧异地说：“怎么会呢？”
英若曦一笑，很有耐心地说：“你遇到一个人，以为可以一起走，但他实际上不过是个问路的人。”她眉毛一挑，对李明达问道：“是这样吧，李教授。”
众人齐齐地看向李明达。
李明达垂首捻着酒杯，沉吟地说道：“选择。人生就是不断的选择。有正确，可更多的是错误。”
英若曦端起酒杯，转动着，眼睛盯着里面的酒，不卑不亢地说道：“错误不在于选择，而在于标准。”
曹子俊似乎感到了气氛的不对，就打圆场地说道：“我们不谈这个，有点太哲学了，哦？”
夏秋雨马上调侃地接过话头道：“对对对，咱们只谈革命、理想，不谈爱情。哈。”
李明达仿佛得到了解脱，赶忙接上说：“哈哈，这话你也会？跟你爸学的吧。”
夏秋雨耸了耸双肩，仰头道：“不，我爷爷。嗯，那咱们干什么呢？要不唱歌吧，英姐姐弹的歌很好的。”
曹子俊微笑地看向英若曦。
英若曦笑盈盈地看了曹子俊一眼，一笑道：“五百里。”
曹子俊轻轻地点点头。
安小雅注意地看了看英若曦，又看着曹子俊。
客栈外门口，灯笼映下的是一片淡淡的幽绿。
院内传来吉他弹奏中的《五百里》的歌声。地上已经有几个烟头散落着，蒋正辉坐在台阶上，两只胳膊架在膝盖上，一只手夹着的烟卷在冒着烟，烟灰已经老长。他凝视远方。
众人的歌声缓缓地响起。
……
a hundred miles a hundred miles
a hundred miles a hundred miles
you can hear the whistle blow
a hundred miles
……
蒋正辉的手不由抖了一下，烟灰跌落，露出暗红的火头。
烟依旧飘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