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大佬的饭局一般都有“毒”

    肖莉拿着一个大大的黑色垃圾袋进来，环视了一下会议桌前的人们，微微叹了一口气，举手打开了灯。

    骤然的光明让在座的刑警们脸上露出多少有些愕然表情，因为他们这才发觉夜晚已经悄悄地降临有一阵子了。

    肖莉快速地在各人的身后，收拾着桌上的快餐盒。

    蒋正辉把自己的饭盒丢进肖莉张开的垃圾袋里，拍了下巴掌，“都好了吧。”他说，看着众人从自己面前抬头望向自己，伸手朝刘继民伸手示意，说，“刘队，请。”

    在一阵掌声中，刘继民起身，伸手挥动致意。

    蒋正辉一脸严肃地举手挥挥，中断了众人的鼓掌，满脸期待地望着刘继民，点了点头。

    “谢谢大家，”刘继民环视着众人说，“非常荣幸能跟市局的刑警精英们一起办案。感谢蒋队的举荐，也感谢贺局的赏识。时间紧迫，客气话我就不多说了。”

    他看了一眼点头示意的蒋正辉，拿起桌上的遥控器按动着。屏幕上依次出现了焦宏伟案、赵红霞案、助贷网案的现场和相关照片。刘继民目光炯炯地说，“这三起案件，虽然相隔很长时间，但相信大家从我带来的卷宗和现有的卷宗以及蒋宏伟案现场调查结果里，都能看出来，它们具有高度的相关性和关联性。尤其是当我们把蒋宏伟案的性质设定为连环凶杀，就更能看出来它们之间的联系，或者说因果关系。”

    刘继民错了下身子，按动了一下遥控器，屏幕上出现了一幅黑色夹竹桃的照片，和一幅赵红霞尸检的照片。他沉浸地说，“我们先看看最为核心的，就是夹竹桃。四年前赵红霞案，虽然当时济水县警方是以一氧化碳中毒意外死亡结的案，但是，法医在死者体内检出各种甙类物质均可致命，而且这些甙类物质可能来自夹竹桃提纯物。那么，两案的联系不言而喻。”

    众警察的目光在屏幕和刘继民脸上来回地转换，脸上都带着沉思的表情，思维似乎被刘继民牵着。

    刘继民停顿了一下，再次环视着，加重了语气，“还有，更重要的是，赵红霞与焦宏伟两人是助贷网案的同案犯。而且，两人都在刑满出狱的当天死亡。那么，我想，诸位也已经想到了，搞明白十年前的助贷网案，就成了破获眼前这起疑似连环凶案的关键。”

    蒋正辉举手挥了挥，打断了刘继民，“坐下说吧，刘队。”他亲切地说道。

    刘继民冲蒋正辉笑了笑，又环视了一下人，似乎是歉意地冲他们点点头，然后坐下，拿起遥控器，点按着。

    屏幕上出现了关于助贷网当年“捐款”、“救助”等各类活动的新闻报道和图片的照片。

    刘继民轻轻咳嗽了一声，继续说，“我们来看看助贷网案。”

    蒋正辉插嘴道：“刘队当年参与了该案的调查，大家听仔细了。了解这个案子的具体情况，就有可能了解了我们眼下这个案子的基础情况或者说是核心要点。再说一遍，都听仔细了。”

    “蒋队过奖了，我当时刚刚加入警队，只参加了很表面的调查工作。只能就我知道的和我能想到的，给大家做些介绍。还需要大家的智慧来做出正确的判断。”刘继民还是能够搞清楚目前的状况的，自己只是借调到市局帮助工作，所以说话多少要有所保留。

    马小乐似乎不怎么耐烦，说，“就别客气了，说吧。”

    刘继民歉意地笑笑，接着说，“助贷网是一个互联网金融公司，就是我们说的p2p金融平台，总部设在津川市，其中一个业务就是校园贷，负责人就是本案的死者焦宏伟。为了赢得更广泛的社会关注，尤其是大学生们的信任，焦宏伟就以资助失学儿童为噱头，大肆宣传。主要手段是召开各种新闻发布会、举办各种活动仪式，请达官贵人和社会名流出来给他站台。十年前，在济水市举办了一个资助失学儿童的发布会，会后，为了答谢为他站台的政商大佬们，他组了个饭局，但饭局后，被他骗去参加宴会的三个女人遭到侵犯，一个21岁，两个刚刚从家乡出来打工，好像是才19岁。案发后，焦宏伟以组织容留妇女卖淫罪被判处十年有期徒刑，同案犯赵红霞被判处六年。”

    他几乎是一口气说完了这么多，拧开瓶盖，喝了口水，然后环视着众人。

    马小乐好像突然想起来什么，脱口而出，“一般大佬们的饭局，都有毒。”

    警察们望着马小乐一本正经的样子，轻笑起来。

    蒋正辉把笔在桌子上敲了两下。

    众人收声，望向刘继民。

    其实，警察们已经从卷宗上大致了解了当时的案情，想要知道的是他的结论。但听了一阵子，却没有，难免心里觉得不过瘾，但碍于蒋正辉的面子，也不好当面发问，就集体沉默了下来。听了马小乐看上去正经，却有些调侃的话，忍不住，就笑了起来。

    刘继民见状，有点尴尬地笑笑，望着蒋正辉。

    “接着说，刘队。”蒋正辉依旧亲切地说，同时目光锐利地扫视了一下在场的警察们。

    刘继民嗓子里有轻轻地咳嗽了两声，抬起眼睛，望着屏幕说，“助贷网案的时候我只是参与了初步的调查。但案子很明白，很快就判了。不过，我当时觉得判得很蹊跷，因为其中两名受害者不仅拒绝出庭作证，还神秘地从当地消失了。这两人恰恰是关键证人，范文秀和安雅君。因为她俩刚刚从农村出来打工，家里顾虑比较多吧。出庭的是那个女人叫孟凡慧。而且调查证明赵红霞当时给了她六百块钱，但她并没有分给另外的两个没出庭的当事人。”

    警察们开始了小声的议论，刘继民默默地环视着他们，似乎在等待着自己再次说话的时机。

    蒋正辉有点不好意思地冲刘继民笑笑，然后用手里的笔敲了两下桌面，“好好地听，有你们发表意见的时候。”他大声地说道。

    众人收声，抬头凝视着刘继民。

    刘继民歉然地笑笑，接着说道：“当时我觉得这个案子有许多明显的疑点，但怎么说我刚入行，人微言轻。嗯，说到底，自己也没有勇气和能力提出质疑。等到了赵红霞死亡案的时候，我就本能地觉得这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她的一氧化碳中毒意外死亡的结论可能不是真实的死因。可是，我依旧没有勇气站出来主张自己的看法，更无法实施自己想要的调查。法医检出的赵红霞体内的甙类物质，也是事后做的，没有正式的手续，理论上是不合法的。我知道自己不是一个合格的刑警，因为赵红霞案是我牵头负责的。真的很对不起大家。”

    刘继民有点说不下去了，脸色涨得通红，面露极大的愧色。

    “好了，刘队，现在不是检讨自己的时候。”蒋正辉安慰地说道。

    刘继民很庄重地站起来，朝蒋正辉鞠躬，虽然是很浅的那种，但同事之间，这已经是很正式了。众警察看着，有些动容。纷纷地望向刘继民，投过去的是理解和安慰的眼神。

    蒋正辉朝刘继民举手示意他坐下，然后扫视着众人说，“大家都明白了吧。虽然这三起案件看上去都扑朔迷离，但刚才刘队最简明扼要的讲述了他们之间的联系。很显然，来自刘队那里的证据显示，赵红霞的死很可能是他杀。如果这个结论成立，杀她的人，很可能就是杀焦宏伟的人。那么，这个凶手为什么要连续杀掉同一案件的两个罪犯呢？而且他们分别都受到了法律的制裁。可见，参考曹子俊教授关于连环凶杀案的核心特征来分析，结论就很明显了，那就是十年前助贷网案的受害人和相关的关系人，具有重大嫌疑。结合刘队提供的两个当事人不愿出庭作证，而且随即神秘失踪……”

    他突然意识到什么，盯着刘继民问道：“刘队，失踪有报案，或者家属寻找吗？”

    刘继民道：“没有报案，也没有家属寻找过。”

    蒋正辉说，“这就说明两个女人是主动消失的。”他顿了顿手里的笔，强调地说，“这也说明，在众多的嫌疑人中，这两个女人具有超越其他关系人的重大嫌疑。大家不要忘记，十年过去了，她们早已经长大了很多，完全具有实施报复杀人的能力了。”他停下来，环视着众人，像要听听他们的意见。

    “蒋队，”马小乐率先说，“我觉得虽然女性实施报复杀人不是不可能，但从焦宏伟被杀现场看，男性作案的可能性更大一些，因为死者脖子上的勒痕，需要有很大的力量。所以，我们的重点可以放在受害人的男性亲属，比如父亲、兄弟等等身上。”

    蒋正辉沉吟地点着头，“很有道理。不管谁的可能性大，谁的可能性小，我们都要从十年前的助贷网案查起，无论遇到什么情况，都必须彻查清楚，不放过任何一个可疑或可能的细节。而且要在最短的时间完成任务。”

    众人被蒋正辉的情绪感染着，统统一副摩拳擦掌的样子。

    蒋正辉突然沉郁地说，“他会再杀人，随时会。”他说完，欠身拿起桌上的遥控器，望着屏幕连续地按着。屏幕上的图像最后停留在焦宏伟死亡 现场照片。

    众人随着他的目光，凝视着屏幕上的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