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相逢未必是狭路
阶梯教室门口，曹子俊推门出来，一愣，随即上前伸出手，略带惊奇地说，“你怎么来了？”
蒋正辉有点邪性地笑着，从靠着的墙上直起身，与曹子俊握手，“来看看师兄。”马小乐也连忙肃立起来，眼神里带着点崇拜地看着曹子俊。
“坏人抓完了？”曹子俊显然是有些揶揄地说。
夏秋雨出来，站在曹子俊侧后，仰望着曹子俊。
“好像他们变坏的周期变短了，哈。”蒋正辉调侃地说，好像有意在把气氛搞得更轻松些一样。
“放心，还会再短的，而且会越来越短。”曹子俊说，语气里多了一层若有所思的学术气息。
蒋正辉注意到了夏秋雨。夏秋雨微笑着，举手在胸前朝蒋正辉挥了挥。蒋正辉也低举着手，挥挥。
曹子俊奇怪地看着蒋正辉，扭身发现了还在挥手的身旁的夏秋雨，下意识地挪动了一下脚步，拉开了点距离，半对着夏秋雨。
夏秋雨放下手，望着曹子俊，“先生，我要读您的博士。不写说明书的那种。”她语气肃然地说。
曹子俊微微愣了一下，“据我所知，你大二，读法律的。”他并没有看着夏秋雨，同样严肃地说道。
“是，先生。但那又怎样？”
“那你大概需要一个硕士学位，当然，也不能是写说明书的那种。”
“连读，硕士博士，您的。都不写说明书。”
曹子俊闻听撇嘴一笑，微微朝后仰了一下头，盯着夏秋雨，沉吟着。
夏秋雨凝视着曹子俊，又转向蒋正辉，目光里透出些请求的意思。蒋正辉耸耸肩，突然眼睛一亮，目光越过夏秋雨，投向教室门口。
安小雅双手插在兜里，倚门而立，正漫无目标地眺望着远方。
“你还是要交给我一份说明书。”曹子俊对夏秋雨沉声地说道。
“谢谢先生。”夏秋雨一脸兴奋地说，接着浅浅地朝曹子俊鞠了一躬，然后转身走向安小雅，上前抑制不住喜悦地挽住她的胳膊。
曹子俊朝蒋正辉笑笑，示意离开。
蒋正辉点点头，朝大堂方向走去。曹子俊上前，两人并肩而去。
教室门口，夏秋雨偎向安小雅的肩头，两人望着离去的曹子俊和蒋正辉。夏秋雨的脸上透着满足的神色。
曹子俊和蒋正辉走出教学楼，朝停车场走去。
曹子俊边走边从包里掏出车钥匙。
“坐我车吧，回头我送你。”蒋正辉伸手挡住了曹子俊。
“坐你车？”曹子俊有点惊讶地说，“一警车把我从教室拉去警局？”
“我开的是民用车，”蒋正辉解释地说，“自己的。怎么，这个时候，很敏感啊？”
曹子俊：“少来了，我知道你要说什么。”
“没错。我看到你博导的公示了，这不是你的做派啊。”蒋正辉不无揶揄地说道。
“嘁，我什么做派？”
“宁吃好桃一口，不食烂杏一筐啊。”
“得了你，当谈恋爱呢？”
“都差不多。说实话，你怎么又想要那个博导了？”
“想听实话？”
“那当然。”
曹子俊的目光在蒋正辉脸上流连了一阵，叹了口气，“老了，”他仿佛带着某种思绪地说，“你得上医院吧。博导的待遇不一样，很不一样。深有体会，你住一次院就知道了。”
蒋正辉拉开架势，很不解地看着曹子俊。
曹子俊迎着蒋正辉的目光，鼻子里“嗤”了一声，“我也是人，一个会生病而且会死的普通人。”他说着，自顾前行。
蒋正辉愣了愣，跟上。
望着走过来的蒋正辉和曹子俊，马小乐赶忙拉开车门，钻进去，把车开出车位一些，停住。
蒋正辉拉开副驾驶的车门，请曹子俊上车。正要上车的曹子俊突然连着打了两三个喷嚏，镇定了一下自己，然后坐进车里。蒋正辉关上车门，车里的曹子俊又接连打了几个喷嚏。
“对不起。”曹子俊朝旁边的马小乐说道。
马小乐笑笑，审视地看着曹子俊。
蒋正辉拉开车门，坐进后座。
“你就不能把车停到离花远一点的地方？”曹子俊有点抱怨地对蒋正辉说。
蒋正辉没有理会，笑笑，然后关上车门，拍了拍驾驶座位的后背。
车启动，驶出车位，朝广场驶去。
蒋正辉探身上前问，“过敏还没好？”语带关切地问。
曹子俊抑制住一个喷嚏，点点头，但接着还是打出了个喷嚏。
“这得治，得除根儿。”蒋正辉关切地说道。
“脱敏很痛苦的。”
“过敏也很麻烦，耽误事儿。”
“也有好处，可以屏蔽沾花惹草。”
蒋正辉哈哈笑起来，伸手拍了拍马小乐的肩膀。马小乐很莫名其妙，但还是跟着“呵呵”了两下。
蒋正辉介绍道：“这你师伯，曹师伯。”
马小乐眼睛看着前方，“师伯好。”他很小心地招呼了一声。
“你好。”曹子俊依旧有些抑制地回道。然后扭头问询地看着蒋正辉。他知道自己这个师弟的德行，这个时候找自己准有事。
“马小乐，李明达的学生。”蒋正辉又介绍马小乐说，但话语有点轻描淡写。
曹子俊盯着马小乐，“哦？李明达的弟子，难得，难得。你师父一定教给你不少做人的道理吧。”他的语气里似乎很意味深长。
马小乐听了，咬了下嘴唇，侧头瞄了一眼曹子俊，又回头看着前方，讪讪然地说，“曹师伯，您跟我导师，现在我只能叫师伯了，也有仇吧。”
曹子俊一愣，快速地看了蒋正辉一眼，忍住喷嚏，哈哈地笑了两声。“可教，孺子可教也。哈哈。”
蒋正辉欠身上前，看看两人，不无得意地说，“当然，现在我是他师父。”
曹子俊扭头看着蒋正辉，会心一笑，又转头瞟着马小乐。
马小乐抿着嘴唇，专注地开着车。
曹子俊站在贴满凶案现场照片的白板前，手抵着下巴浏览着。蒋正辉和马小乐、丁志涛和肖莉等警察围拢在他身后。
副局长贺鼎新走入，站在他们身后。发现了他的肖莉正要打招呼，贺鼎新做了个禁声的手势，肖莉笑笑点头，转向白板。
曹子俊伸手在尸体的正面照片上敲打着，扭头看着蒋正辉，“还得死人。”接着手指敲打着那张黑色夹竹桃的照片。
曹子俊住处客厅里。一块抹布擦到茶几边上，犹豫地停住。
清洁阿姨，一个二十七八岁的，看上去很干练的女人，伸手捡起茶几脚边的那支黑色夹竹桃，举起来打量了一番。然后起身，轻轻捏着花，走向厨房。片刻，她手里端着一支装着水，插着那支黑色夹竹桃的高脚杯出来，又端详了一阵，环视了一下，把高脚杯放在钢琴上，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