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8章
明怿之跟着谢忱回了他的家。
二室一厅的设计，风格布局简洁明朗。跟他常常看过的地球记录片里的家一样温馨。
谢忱拆了一双新的拖鞋给他：“可能会有点大。”
“谢谢。”明怿之换了鞋，把自己的鞋子整齐摆放在角落，才跟着谢忱往里走。
谢忱把他带到客厅里，就去厨房倒了杯水，递给明怿之时见他站着不坐，他不好意思地揉了把后脑勺的头发：“那个，家里有点乱。”
明怿走到沙发边坐下，喝了口温水，说：“比我家好多了。”
谢忱呵呵笑了声，说：“你应该饿了，我煮碗面条给你吃。”
说着，自顾自进了厨房捣鼓。
厨房的墙面上半部分是玻璃，明怿之能看到谢忱所有的动作。打鸡蛋，烧开水，洗青菜，有条不紊。
面条起锅前，谢忱准备放点葱花，想了想探头问了一句：“你吃葱吗？”
明怿之隔着玻璃对他说：“不吃。”
“好。”谢忱应了声，盛起面条端到桌上，“可以吃了。”
作为客人明怿之依然会觉得不好意思。他起身，走到餐桌前坐下，接过谢忱递过来的筷子，说完谢谢，心里想的却是让唐余秀再把谢忱工资翻一番。
谢忱坐在明怿之旁边，用通讯机边看新闻边问回之前的问题。
明怿之说：“艾星上居住着不止一个国度的人，华人却占据了八分之一。联盟会同意加入m星人，是为了平衡局势。”
“m星全员恶人。既然联盟会知道，为什么不加重处罚力度？任他们胡作非为。”
“因为每个国度的人信仰不同。”
“我明白你为什么要做这个吃力不讨好的工作了。”谢忱说，“难怪支持和反对的人一样多。但是我不明白，华人为什么也反对你？”
明怿之说：“华人的文化历史悠久，有些思想早已经根深蒂固。如果你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大部分人根本不想改变。只是出于生存本能，不得不遵守艾星规则。”
谢忱沉吟片刻，说：“嗯，那你推行公示明牌的目的是为了震慑他们？”
“不完全是。”明怿之搁下筷子，说，“只是想让一些人悬崖勒马，以及地球文化延续。”
谢忱从来不需要考虑太深奥的东西，他只要知道明怿之不是为了权势，这就够了。见对方为了给自己解惑连筷子都放下了，忙问：“怎么不吃了？是不是味道不好？”
话锋转得太快，明怿之一怔：“不是，我只是不习惯吃东西的时候说话。”
谢忱是懂得餐桌礼仪的，他只是不想让明怿之饿着肚子睡觉，故意这么说。
“那你快吃，我去给你找换洗衣服。”
相处了一段时间，明怿之晓得自己拒绝也是白白浪费一句话，索性不管他，继续吃面条。
等他吃完，准备把碗拿去厨房清洗，谢忱抱着衣服出来了。他拦住明怿之：“你去试试衣服合不合身，都是新的。”
说着，指了指挨着主卧的那间房。
明怿之只好放下碗，抽了张湿巾擦干净手，接过衣服去了房间。
浅色的纯棉睡衣手感柔软，底下压着一条四角裤，看起来和睡衣一样偏大了些。睡衣还能将就，贴身衣物却不能。
明怿之正想着怎么和他说，谢忱的声音隔着门传了进来：“刚想起有件衣服尺码不合适，你先去洗澡，我现在下楼去给你买。”
“不用了。”明怿之拉开门，手里抱着睡衣，“太晚了，你家有烘干机吗？”
“有。”
“那我先去洗澡了。”
“好。”谢忱抬手给他指路，然后说，“我在客厅，有事喊我。”
他收拾完厨房，把一则关于“最新叛爱者接受处罚后”的报道看完，明怿之从浴室出来了。
发梢还在滴水，明怿之随手抓了下，问谢忱：“吹风机在哪？”
他的棉质睡衣还是太大了些，穿在明怿之身上直晃荡，动作间连锁骨都遮不住。谢忱的目光一滑而过，起身从抽屉里拿出吹风机递给他。
明怿之低声道谢，转身进浴室的时候，谢忱才看到他肩头的布料已经湿了一块。
本想提醒他，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等明怿之再出来，谢忱特意瞟了一眼，发现那块布料还是湿的，面积也扩散了。
还以为他会把衣服吹干，看来根本就没发现。
谢忱轻咳了声，说：“你的肩膀湿了，快看看伤口沾水没有？”
“啊？”明怿之偏头一看，有些懊恼，“已经湿透了。”
“湿了？还好医生开了备用的。”谢忱说着，目光在明怿之肩头点了下又移开，“只能我帮你换了。”
“那就麻烦你了。”明怿之走到沙发边坐下。
装着药物的袋子就放在茶几上，谢忱一一拿出来摆放好，然后看着明怿之欲言又止。
明怿之与他对视了几秒，恍然明白过来，稍微侧过身解开了前三粒扣子，把衣服拉下来，露出受伤的肩膀。
白色的敷贴已经湿透了，敷料颜色渗了出来。谢忱弯着腰，小心翼翼地把封层拆下来，才发现医生说的伤口不深是什么程度。
一个成人一截小指长度深的坑，边缘还在渗血。
谢忱自己受伤不觉得，看到别人受伤反而觉得疼，尤其是明怿之。他轻轻地吹了吹伤口，柔声说：“上了药就不疼了，忍忍。”
明怿之对疼痛本来就敏感，只是特别能忍。敷料按进伤口的瞬间，疼得浑身一颤，把谢忱惊着了。
“抱歉，是我手重了么？”
“……不是。”
听他说话的声音都有些抖，谢忱不敢继续按了，他手指虚虚压着敷料，分散明怿之注意力：“我腰有点酸了，你要不坐到沙发上去吧。”
长大后的明怿之从来都是正襟危坐。但这时候满脑子都是疼，也顾不了那么多了。他脱了鞋，双腿交叉坐在沙发上，两手握住脚踝，示意可以了。
这个角度确实不需要谢忱别着腰了，但是也更清楚地看清了衣领之下的风景。
瘦却不显单薄，肌理紧实不夸张，皮肤白得像上等的羊脂玉，只消看一眼就能想象出手感。
谢忱忽然觉得有点热。
他猛地别开头，怕动作太大明怿之察觉，又转了回来。为了分散注意力，他没话找话说。
“疼么？”
明怿之正咬着牙，因此没法回他。
谢忱又说：“我想起来我的手是怎么回事了。”
闻言，明怿之眼皮骤然抬起，瞳仁黑又亮，就听谢忱说：“是沾到了你的血。”
“我的血？”
“嗯。”谢忱笃定道，“我不是第一次受伤了，但是出现这种情况却是前所未有。你说会不会是你的血有特殊功效？”
明怿之摇了摇头。
地球人搬来艾星之初，有极少一部分人因环境之故基因发生了转变。例如谢忱的愈合能力。
这其实不算什么秘密。
但明怿之活到125岁，从未听他们提起过。
趁他走神儿，谢忱快速填入敷料，把伤口包扎了。如释重负道：“换好了。”
明怿之还在想事情，闻言心不在焉的“嗯”了声。
“别想了。”谢忱抻了下腰，倒杯水递给明怿之，然后指着自己手上还没褪去的淤青，说，“就算有特殊功效也一样会疼。所以还是要保护好自己。”
“嗯。”明怿之喝了几口水，精神松懈下来，面上显出几分疲惫。
谢忱也有些累了，连忙说时间不早了，把明怿之送进客房，才回了自己的卧室。
一夜无梦，谢忱起床时，隔壁还没有动静。他轻手轻脚地去洗漱完，就拿着篮子出了门。
平常他一个人在家，吃饭都是随便对付。难得来个朋友，家里却什么都没有。
他买了新鲜的蔬菜水果，想着明怿之的胃不好，又买了些比较好消化的食材。
等他回来的时候，明怿之已经起来了，正蜷坐在沙发上发呆。
这是谢忱没见过的明怿之，觉得他此刻的模样好可爱。
他笑了笑，朝他展示自己的收获，问道：“早上想吃什么？”
明怿之唔了声，没什么力气的样子。
“怎么了？”谢忱放下篮子，走过去打量明怿之的脸，白里透着红。
从认识明怿之以来，就没见他的脸色这么红润过。谢忱忽然道：“你不会是发烧了吧？”
明怿之“嗯”了声，鼻音很重。其实昨晚上就烧起来了，只是不想打扰谢忱休息，一直到早上，实在忍不住头痛，爬起来找药，结果没找着。
谢忱很少生病，家里没备药也没有体温计，只能用最原始的办法了。他伸手按在明怿之的太阳穴上，掌心感受到的温度有些烫，但不是高热。
“还好不是高热，需要送你去医院吗？”
昨晚上才去过医院，明怿之不想去，摇了摇头。
“得药店开门了才能买到药。”谢忱看他眉头紧锁，“你先回房间再睡会儿吧？”
明怿之头重脚轻的根本没法动，也不好意思一直让谢忱这么守着自己，就说让他联络唐余秀。
唐余秀睡得正香，接起通讯时，口齿不清地问：“什么发烧了？”
“明哥。”
“哦，发烧了要去医院。”
谢忱从房间里拿了条毛毯给明怿之盖上，小声说：“昨晚上才去过医院，明哥不想去。”
“啥？”唐余秀的声音从通讯机里炸过来，“昨晚上去医院干嘛？他又哪不好了？”
“没什么事，”谢忱怕吵到明怿之了，走远了些。压低声音说，“我这没有退烧药，我不放心把他一个人丢家里，你赶紧来。”
“你说哪？”
“我家。”谢忱重复一遍，“我家的地址你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