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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医者苟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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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耕牛下田吃苦耐劳,坚毅忍耐,任劳任怨,俯首田间,如此万民有粮,不受饥荒之苦。

    却见田间耕牛声音渐微,仿佛弥留,任李仁寿如何安抚均收效甚微。

    “哎呀!情况不妙啊!不过倒也无妨,晚上可以吃牛肉咯!”

    一声不合时宜的调侃,在身后响起。

    李仁寿回头怒目圆睁,正要开口喝骂,却见来人。

    一袭青衣单调简朴却是上好丝绸所做,斜挎一箱,一手放匣箱之上,一手捻须,若有所思。

    看清来人样貌李仁寿不敢怠慢,起身,跪地,恭敬道。

    “晚辈不知医家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荒疏礼术请医家责罚。”

    医家,药王谷,荀苟安。

    “哈哈哈,哎呀好说好说,让我老人家给这牛儿看看,不过要是不成的话,晚上的牛肉汤可要多给我一份。”

    荀苟安越过跪地的李仁寿,来到耕牛身边,用脚点了点牛儿的肚子,望见牛儿反应心中已有计较,说道。

    “人都道,狼吞虎咽,却不知这牛儿吃食儿比之虎狼更甚,日夜辛劳只得一捆青草,可怜可怜啊!”

    “前辈误会了,我李家是向来善待耕牛,不曾克扣草料,绝无虐待之举啊!”

    荀苟安摇头,扶起跪地的李仁寿解释道。

    “娃娃性子,半点沉不住气,李氏善待耕牛世人皆知,自然不会有虐待之事。

    我有个问题到想问问你,假说一亩耕田能活十人,天下良田何止亿万,敢问可有十一点之民啊?”

    荀苟安没头没脑的问题让李仁寿头脑一蒙。

    但李仁寿也不愧是李氏这一代最灵秀开慧之人,稍一推演便知其意。

    “医家的意思是说,不均?”

    荀苟安点头称赞道。

    “孺子可教也,不错就是不均,李家从来善待耕牛自然草料不缺,可你李家也不是什么傻瓜,自然是有多少耕牛给多少草料,可人有贪多嚼不烂,牛儿可不会。

    我观这牛儿,定是争食之时,落了下风,腹中饥饿,所以饥不择食误食尖锐之物,如今恐怕已是肠穿肚烂,神仙难救咯!

    索性给个痛快,省的煎熬。”

    荀苟安咂吧着嘴,已经在回味牛肉的味道。

    当此时,李家三老在一众族人的簇拥下来到了田间。

    李善知,李善文,李善武,此三老把持着李氏一族大小事务。

    “晚辈李善知,拜见医家,望医家怀仁善之心,救我李氏耕牛。”

    在李善知的带领下,一众李氏族人,平辈的弯腰九十度,小辈跪地,再小一辈五体投地。场面蔚为壮观。

    看着乌泱泱一片人,荀苟安摇头道。

    “医家仁心?救这牛儿有仁心,不救牛儿就没有了?一把年纪了,小心思怎么这么多。

    岂不知过慧易夭,不对,你这样子都七老八十了,算了算了。

    你要我就这牛儿是吧!行,不过我丑话可说在前头,我要是治不好,给治死了,你们可以别找我麻烦。”

    即便是在千百年前,医患纠纷依然是一道无解之题。

    也不管李氏族人如何许诺,荀苟安足下一点,戊土之气成挪移之态,土地推移着一人一牛,到了一片空旷的石板地上。

    一拍葯匣,一只白玉小瓶飞出,一柄寒芒短刀入手。

    倒出黄灰粉末均匀抹在牛儿肚腹之上,手起刀落,一道伤口出现。

    手腕挥舞,无数寒芒涌现,不断涌入伤口之中,可那牛儿却无所察觉。

    道法神通,庖丁解牛。

    一众李氏族人姗姗来迟,此情此景当真令人胆寒。

    我要你救牛,你跑这来刺身了?

    鲜血顺着伤口缓缓溢出,片刻血流如注。

    要不得李氏三老见多识广压着一众侄子只怕,已经有李氏族人热血冲脑,不计后果了。

    收刀还鞘,放入葯匣,荀苟安整了整衣衫,不再继续,只淡淡道。

    “我已解开牛儿肚腹,如今需得一人以手入肚,取出锐物,赶紧找人吧!”

    开膛破肚,取物治病,当真是颠覆了一众李氏族人的认知,不过既然医家开口,那就定然不是虚言,这可是表现自己的大好时机,怎么不会争先恐后。

    李氏爱牛,荀苟安有所耳闻,如今看来不过尔尔,追名逐利罢了。

    手一挥,止住了乱糟糟的现场,说道。

    “滚滚滚,老夫何时说过你们能上?一群老帮菜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瞧你们争先恐后的样子,自作多情。

    行了去给我找个孩子来,孩童力小,手臂纤细,更能胜任此事。”

    闻言一众李氏族人纷纷快马加鞭,力求好事落在自家头上。

    都拿出了吃奶的力气。

    可是还有谁,比此时李嫣然更占天时呢?

    “医家,小女就在一旁马车之上不知可否胜任。”

    李仁寿低头拱手,眼中渴望却难掩饰。

    荀苟安深深的看了眼前男子一眼道。

    “兵贵神速,不分男女,你女儿要是愿意自然可以。”

    闻言李仁寿也顾不得许多,以手为哨,一声哨响,马儿带着车架奔来。

    从妻子手中接过女儿,李仁寿满是镇定慈祥,给李嫣然一个安全的倚靠之感。

    牛儿倒地,血染大地,李嫣然既然姓李自然也是心疼牛儿。

    “嫣然乖,一会儿,那个白胡子老爷爷会教你怎么把牛肚子里的石头拿出来,等你把舌头拿出来爹给你买糖葫芦,买新衣服。”

    “爹,我能救牛伯伯对吗?把肚子里的石头拿出来,牛伯伯就会好是吗?”

    “是啊,嫣儿真聪明。”

    李仁寿摸了摸女儿的头,满是期许。

    见到眼前的父女,荀苟安心生感慨。

    “孩童尚有纯洁心性,只为牛儿解除病痛,可这些大人呢?追名逐利,更有甚者让自己女儿见此血腥。

    人心如此,人性如此,何药可医啊!”

    “老爷爷,你好!”五六岁的李嫣然带着纯真的笑容看着眼前白发苍苍的老人。

    “我要怎么把牛伯伯肚子里的石头拿出来啊?爹爹说你会教我。”

    荀苟安蹲下身,满脸慈祥,笑道。

    “是啊!小姑娘,我会教你的,很容易的,别怕!”

    带着李嫣然来到开膛破肚的牛儿旁,荀苟安仔细观察着李嫣然的神情,只要着孩子有一丝不适,立刻带其离开。

    “牛伯伯,你别怕,嫣然来救你了。”

    没有害怕,没有恐惧,真是天生的医者。

    李嫣然回头看向荀苟安。

    此时荀苟安也不再犹豫,指引着李嫣然将手伸入了,那血腥的牛腹之中。

    “孩子,记住不要怕,你的力气很小,是伤不到这牛儿的。

    手要稳,不要急,感受到自己的手碰到了草料吗?”

    李嫣然点了点头,全神贯注。

    “很好,转动手腕慢慢探索,当心不要被划伤。”

    李嫣然扭动手臂,手腕竭尽全力寻找着“罪魁祸首”。

    眼睛一亮。

    “老爷爷,我找到了。”

    “好,很好,不要着急,慢慢的一点一点的把那东西控制在手中,调整方位,要一鼓作气把它拿出来知道吗?”

    话音刚落,李嫣然小手拔出,一块全身上下锋芒毕露,狭长坚固的利石,被拿出。

    知不知道这牛儿到底是怎么吃进去的。

    荀苟安运功维持着牛儿的安定,气脉窥探之下,牛儿肚腹之中已无异物。

    好人做到底,送佛上西天。

    荀苟安运功,调动乙木之气注入牛儿体内,只见开膛破肚的创口竟然肉眼可见的弥合起来。

    不过五息的时间,恢复如初,连一丝疤痕也未看见。

    牛儿恢复如初,痛感全无,一个激灵,蹬地起身,要不是荀苟安眼疾手快,只差点就要撞到李嫣然。

    荀苟安见这憨货如此鲁莽,也顾不得什么大人不记小人过,宰相肚里能撑船,之类宽宏大量的美好品德了。

    一巴掌拍在牛脑袋上,打的牛儿头昏眼花,昏昏倒地。

    骂道:“你这憨货,也忒没用,食儿你争不过人家也就罢了,肚子饿了你不会撒泼打滚吗?他姓李的还能饿着你?

    乱吃东西。

    乱吃东西也就罢了,这玩意儿你是怎么吞下肚的。”

    拿过锐石,好一把匕首的好材料。掷在牛头边,摔个粉碎。

    “爷爷乖不生气,不生气。”

    被荀苟安夹在腋下的李嫣然,手拍着胸膛,抚摸顺气。

    当着孩子荀苟安自然不会再有失体面。

    口中清气一吐,李嫣然满身血垢尽数消散。

    将乖巧懂事的李嫣然完璧归赵,荀苟安收了药瓶,准备事了拂衣去。

    “医家大德,救我牛儿,请受老朽一拜。”

    可怜李善知一把年纪,久不跪人,突然这般大礼,只听膝盖一声轻响,荀苟安都替他感到疼的慌。

    如此大礼为了什么荀苟安这见多识广岂能不知,也懒得跟这家伙假仁假义说些什么场面话。

    “行了,起来吧!一把年纪了,为了儿孙,你也算是用心,只不过你李家自有传承,还轮不到我说三道四,越俎代庖。

    何况我老人家一像自由自在惯了,拜师什么的休要提起。”

    有话直说,突出一个效率。

    拍了拍身上尘垢,荀苟安正要运起遁法,却听听见爽朗之声,远远传来。

    “医家远来,救我耕牛,如此恩德尚未报答,医家何必急于离开,不如在我李家修整些时日,消解路途疲乏,也好让我李家尽一尽地主之谊。”

    李氏,家主,李二牛。

    李氏历代家主,承袭先祖遗泽,皆会改名李二牛。

    据李氏一族,故老相传,这名字是老祖宗为了提醒族人,人老大,牛老二。

    家主相留,真是天大的脸面,不是因为他是李氏家主,而是因为李氏家主是一位货真价实的上境修士。

    上境相邀岂有不从之理,也不敢薄了人家面子不是。

    荀苟安诚惶诚恐,弯腰一百二十度,恭敬道。

    “小小本领,难登大雅之堂,举手之劳不敢居功,前辈抬举,晚辈惶恐。

    只是贱身轻微,恐污了灵田宝地,固不敢久留。

    前辈恩赏,晚辈能居福地,不胜欣喜之至。

    在拜顿首,深谢前辈大恩。”

    双膝跪地,砰!砰!砰!砰!砰!

    磕头谢恩,荀苟安心道。

    “玛德,老荀,尊严呢?人格呢?医家的格调呢?都特么丢地上了?丢不丢人那!还要脸吗!

    还鄙视人家追名逐利,你配吗?

    还有没有骨气,给我站起来。

    站起来!”

    站是站不起来的,老荀多年以来走南闯北深知上境修士本领之高。

    比之下境可谓云泥之别,不可同日而语。

    切举凡上境修士,皆有自身奉行之道,卫道之心可谓极重。

    而上境修士之间往往就是因为道理不同,打的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要是道理相背,那没说的,今天咱俩只能活一个。

    李氏什么道理荀苟安不知道,但只要不是傻子,谁都能看出来,耕牛在李家的重要性。

    好家伙,自己不但口出狂言要吃牛肉喝骨汤。

    刚刚还给了牛祖宗一个大比兜,这要是犯了人家的忌讳,上境修士要灭了一个下境蝼蚁,不要太容易,到时候别管自己有多大能耐,有多大背景。

    难不成宗门为了你跟一个上境修士结仇?

    吃饱了撑的没事干了?

    犯了人家的道理,打死活该。

    就在这种情况下,荀苟安不敢起身只深埋头颅,祈求平安。

    “我真是老壳抽了,出门逛的时候怎么忘了带上境世家分部图,撞人家枪口上了,老天爷给个机会,给一个吧!”

    看着趴在地上,缩成老乌龟的荀苟安,李嫣然心中有些不解,家主的声音自己也不是没有听过,明明就是挽留贵客,怎么把老爷爷吓成这样?

    “老爷爷,你这么了?别趴在地上了,地上凉,娘亲说会受寒的。”

    小手拉着荀苟安的衣服,拖住荀苟安的肩膀,向上用力,小脸通红。

    远处爽朗的笑声再次响起。

    没有下境可以在上境面前遮掩心思。

    当然李纯身上的欺神掩心面不是一个情况,载道神兵本身就是上境的象征。

    “好了,好了,我不过留你住几天,瞧把你吓的,爱住住不爱处拉倒。”

    那还要选吗?能拉倒吗?那必须是不能啊!

    荀苟安战战兢兢,颤抖着直起身,再拜顿首。

    李嫣然扶着荀苟安好奇的大量着眼前白发苍苍的老人家。

    不速之客悄然而至。

    医家,药王谷,孙法祖。

    医家,千金阁,孙承宗。

    ……

    医家,凡是有上境驻留的宗门全数到场,没有上境修士坐镇的游医门派也到了个七七八八。

    乌泱乌泱一群医者,齐聚李氏。

    “药王谷,孙法祖,拜见李前辈。今我众人到此,非是针对李氏,若有冒犯晚辈愿一力承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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