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曲终人散
法槌落下，清脆的声响，荡平了法庭上所有的杂音。
随机抽取的十二位月湖城市民组成的陪审团与庭上的法官们组成法庭。
与第一次不同，这一次楚婉容与慕容雪联手，誓要将无罪辩护进行到底。
举证，质证，双方你来我往，冲锋在前的楚婉容犹如天神下凡，引经据典条理清晰，一件件的将不利的证据口供驳倒在地。
如其所言，连程序都不正义的证据，要如何根据他们推导出一个正义的结论。
旁听席上，两位衣着朴素的中年人并肩而坐，一位名叫张正，一位名叫曲廉。
一人主管刑名，一人主管民生。
“老张啊！你看看大地方来的律师，就是不一样，就抓住了这么一点小小的漏洞，不利的证据被她驳下去一多半。厉害厉害。”
听着老搭档感慨的话语，张正自我检讨道。
“看似是对面厉害，其实还是在案件调查阶段有了疏忽，这是我的责任啊！就像那姑娘说的，不正义的程序，要如何推导出正义的结论呢！差一点一位热血少年就要承担不公了啊！这是我的责任啊！”
“不公？”曲廉一脸疑惑，看向张正，不解道。
“没有吧！老张我虽然不是学你们这一行的，但常识我还是有的，根据现有证据表明，那孩子在对方逃跑后，还投掷瓦片导致对方死亡。
防卫过当，过失杀人这都说的通啊？三年已经是最轻的判罚了吧？难不成还真像那个小姑娘说的，无罪？”
曲廉满脸问号，不等张正解释，庭上的楚婉容就给出了一个正义合理的说法。
楚婉容来到陪审团前，开始阐述正确的见解。
“各位陪审员，就我当事人掷出的瓦片到底是不是正当防卫，我希望大家，可以把自己代入到我当事人的视角中去。”说罢便开始形容。
“那是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四周寂静，最近的人家还有一两公里的距离，我当事人在黑暗中听到了被害女生微弱的求救。他选择了挺身而出，为了阻止悲剧的发生，他掷下了无可争议的第一片瓦。
为了保护受害人不惜跳下围墙。
请大家设身处地的想一想，在这样一条死胡同里，前有强敌后无退路，施暴者真的是逃跑吗？如果他们是去取凶器呢？如果是去召集更多同伙呢？
他们转身向外的动作，真的可以被认定是犯罪中止吗？”
楚婉容的话让陪审团众人若有所思。
一声满含怨毒的声嘶力竭的呼喊响彻法庭。
一位满眼泪痕，神态萎靡的中年女子，怒吼道。
“那照你这么说，我儿子，进是死，退也是死，怎么样都是死。我儿子就该死是吗？……”
咒骂，怨毒的话语充斥着整个法庭。
法槌落下，主审法官说道。
“请原告控制情绪，不要扰乱法庭秩序。”
……
“法警，把人带离！”
法庭上又恢复了庄严肃穆。
当一切又归于平静，楚婉容才又开口缓缓道。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英雄一失,万劫不复。这公平吗？”
发言完毕，楚婉容回到了被告席上。
“言辞壮烈，条理清晰，不愧是辩论社里出来的，精彩精彩。”
“哪里哪里！慕容律师过奖了。我这算什么？小把戏罢了，接下来还得您发力啊！”
旁听席上，曲廉目瞪口呆，喃喃道。
“事情还能这么解释？”
“没错这确实是最佳的辩护方式。”张正夸赞道。
“这样就能洗刷罪名？”
“如果陪审团接受这个论点，过失杀人也就不成立了，这孩子就能无罪释放。”
“了不起，果然厉害啊！”曲廉感叹道。
法庭上，原告律师唐明律，来到了李纯面前，将曾经的问题再一次提出。
从前的李纯问什么答什么，可是现在反馈给唐明律的只有沉默。
一问又一问，沉默还是沉默，唐明律变得焦急起来，言辞也变得激烈。
“你的供词上明明白白的写着，你说自己杀了他们，你就是故意的，怎么现在要改口不认吗？”
“抗议。”楚婉容举手。
“抗议有效，原告律师，请你注意言辞。”
就如开庭前楚婉容叮嘱的一样，万语千言不如一默。李纯始终不答一句。
可就在唐明律激动之下言辞失当后李纯冷冷开口道。
“律师大叔，你能告诉我我救的那个姐姐现在在那儿吗？”
“现在是我在问你，不是你在问我。你知道在法庭上做为证会受到什么样的处罚吗？”
唐明律眼中这就是个心智尚不健全的的少年，威胁恐吓，远比安抚管用。
李纯脸上突然露出一股令人胆寒的笑意。
“回答错误，律师大叔你的回答应该是《我怎么知道？》”
突然间唐明律眼前一黑，一股眩晕感涌上。
旁听席上，张正敏锐的捕捉到了唐明律语言的漏洞，掏出怀里的手机发出了彻查唐明律的消息。
接下来李纯依旧保持沉默，任尔东西南北风，我自岿然不动。
此刻的唐明律已经没有了继续的心情，刚刚和李纯那没来由的对话已经露出了破绽。
要马上离开月湖城，是唐明律唯一的念头。
李纯没来由的问答，吓了楚婉容一跳，但在一番思索后就明白了一切的原委。
“好个厉害的小家伙。”楚婉容赞叹道。
“行了别高兴的太早，你看看陪审团现在的状态，要他们达成一致认定无罪怕是难啊！”慕容雪没好气道，对于搭档的玩世不恭有几分不满。
“不是还有你的撒手锏吗？怎么对自己没信心？”
“你我都知道这撒手锏的分量有多重，能不用就不用。”
慕容雪满脸凝重。
“切！行了到你发言了，上吧！皮卡丘。”说着一把，将慕容雪推了出去。
走到发言的c位，慕容雪长出了一口气，播放起了自己准备好的资料。
资料上记载的都是这些年，有关神奇的犯罪案例，其中更有一部分隐晦的提到了修行者。
看着慕容雪播放的资料，张正一个弹射起步跑了出去。
法庭上慕容雪正将这些案例缓缓道来。
这些案件都有一个相同的地方，那就是超出常人认知的行凶手段。
正与李纯案件中，消失的脚印和瓦片削头，有共通之处。
“这是新历97年的一个案子，对方是……”还未等慕容雪说完，得到消息的法官，法槌一落，沉声说道。
“本庭得到消息，有新证据提交，被告律师你先停一下。
慕容雪被这一番话打的措手不及，满头问号。可也只能配和退了下去。
此时的楚婉容不负先前的胜券在握，见慕容雪回来连忙问道。
“什么情况？什么新证据？”
“姑奶奶，我怎么知道。”慕容雪无奈的回答道。
整个法庭都在为刚刚主审法官没来由的打断疑惑着，窃窃私语声音，很快充斥着整个法庭。
传真室里，负者维护看守的小陈被上级叫了出去，张正关上了传真室的门，拨通了与金庭的联系电话，将事情的原委报了上去。
“我主要是担心，如果那个小律师，把这个事情往修行者的方向上引可能造成不必要的影响。”张正一脸严肃道。
对于金庭的大方针张正是无比了解，贯彻于心。
现阶段虽然社会上已经有了修行者的传言，但大都不成气候，但是只要此类事件发生的数目一多，将会对整个大周的局势造成难以预见的影响。
只怕是大劫来临的时间都会因此提前。
“你的考虑十分正确，现阶段此类事件确实不宜大肆传播，金庭很快会有决议，请稍等。”
电话挂断。
张正倚靠着传真机，心绪万千。
滋滋，传真机突然运作起来，一份基于张正上交材料的报告被打印出来，报告字字斟酌，句句谨慎。
总结下来一句话，案发时现场还有第六个人的存在，人是他杀死的与李纯无关。
法庭上等候良久的法官终于得到了，这迟来的证据，打眼一瞧只觉得三观破碎，可反复确认后报告上古朴的印章确实是来自金庭。
很快这份来自金庭的报告就被公开展示。
法庭宣布，李纯无罪，少管所的案件也被定性为正当防卫。
……
人群散去，张正坐在法院对面的面馆里看着往来的人群。
虽然金庭的报告是令人惊讶了一些，但却无人质疑，即便是原告家属在确认了这份来自金庭的报告后也只能不甘的离去。
“还好，这一次没有在我这爆开。”张正喃喃道。
掏出手机，拨打了曲廉的电话。
“老曲，跑的够快的啊！”
“滚，你坑我是吧！”
“切！我坑你？是我让你放着正事不做，当跟屁虫的？”
“滚滚滚，我不想再见到你。”
嘟嘟嘟……
“老东西，你也知道怕。”
放下钱款结账，张正伸了个懒腰，心道。
“这关总算是度过去了。”
……
法院门口，唐明律被两位警官拦住。
“唐明律，我们怀疑你与我们正在调查的几起妨碍司法公正的案件有关，请跟我们走一趟。”
说着出示了一份逮捕令。
……
云间商厦。
杜省身正不紧不慢的泡着功夫茶。
公司里人去楼空，账目被全数拷贝，一切经营活动都被停止。一切都完了。
突然杜省身想起了多年前自己与老大哥一起打拼时大哥对自己的叮嘱。
“小杜啊！记住这世界上永远都有一脚就能踏死你我力量存在，要心存敬畏啊！”
恍惚间，一位警官来到了杜省身面前问道。
“杜老板，你的那个马仔林零跑到什么地方去了？”
“林零？我不知道啊！”杜省身脸上露出了灿然的微笑。
……
会议室里，张正，曲廉相对而坐，无数行动进度结果汇报了上来。
曲廉：“杜省身的公司有一笔巨额款项不知去向。”
张正：“巧了，这位杜老板手底下的一个马仔人不见了。”
两人将消息互通很快就得出了结论。
接着一张全国通缉令就被签发。
……
夜晚，李纯躺在自己熟悉的床上，一缕星光投射在床边。李纯伸出手感受着星光的温度。
老师说，星光都是跨越了亿万光年的距离才来到我们的世界。
星光到底是热还是冷呢？
这世界上有没有外星人呢？
……
无限发散的思绪，让李纯心神不宁，终于李纯的思想还是来到了。
我到底有罪还是无罪呢？
明明我那个时候就是控制不住我自己，明明那两个人就是死在了自己手上，为什么只要我闭口不答就能改变这一切。为什么那份东西说，在那天晚上还有第六个人，那个人不就是失控的我吗？
痛苦，纠结，矛盾，和其他洗脱冤屈的人完全不同。
李纯的认知似乎和这个世界发生了脱节。
我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
一个声音突然在李纯耳边响起。
“好，坏？有那么重要吗？”
谁？
“谁？好问题，我也不知道。咱们，还是回到好坏的问题上吧！你觉得好坏有意义吗？”
有，当然有。
“说的对，当然有。当好人做好事，这不是你一直以来都在努力维持的吗你在怀疑自己的好吗？”
我，我不知道。
“我觉得你是个好人。”
为什么？
“你一直都是一个乖孩子，无论是父母的离异，还是在家中遭遇的不公，你都默默承受了，没有向任何人吐露过你心中的不快。你让父母安心，对于爸妈而言你当然是个好孩子。”
谢谢。
“我觉得你是个坏人”
为什么？为什么？
“你不难受吗？你欺骗了爸爸妈妈，其实你一直都很痛苦纠结矛盾，你把一切的伤痛都归于自身，你当然是个坏人，一个坏人，哈哈哈！”
你是谁？你出来，你过来啊！藏头露尾算什么英雄？你出来啊！
“你不累吗？”
你出来，你出来。
“我可以帮你，帮你还原破碎的家庭，你不想回到过去吗？”
过去？
“没错，过去父母的恩爱，你还会是父母最爱的孩子，一个完整的家。”
你要怎么做到你承诺的事？
突然卧室的门打开了一道缝隙，门的那边母亲正呼唤着自己快来吃饭。父亲高超的厨艺，自己最喜欢的红烧肉的香气，透过门缝将整个卧室填满。
“过去吧！那是你梦寐以求的家。过去吧！”
李纯起身来到门边，催促的声音越发急切，砰的一声，门被狠狠关上。
“为什么？为什么？你为什么这么做？”
重新躺回床上，李纯只觉得有无穷的困意，可那个声音还是没完没了。
“闭嘴，安静。”
……
漆黑的卧室，李纯香甜的睡着，卧室的门却被打开，李壮实探出头看着躺在床上的儿子。
带上门李壮实叹了口气。回想起了柳依依白天对自己说的，要带儿子去玉京的话。
也已经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李壮实靠在墙上有些无力。
“你真的觉得自己还能照顾好儿子吗？李壮实我麻烦你好好看看，你们第一次请的是什么垃圾啊！要是我不来，要是没有少管所那件事，有人提醒你，你是不是打算让儿子蹲满三年再出来啊？”
“有些话我不想对你说，不过今天也不能不说了，你娶的那个根本不可能把小纯当自己的孩子对待，我不说她有恶毒的心思，可结果是什么你已经看见了，小纯必须跟我去玉京，这事没商量。”
……
候机大厅，播报航班的女声如同百灵鸟一般，清脆动人。
贵宾区，李纯正在大快朵颐。
柳依依随意吃了一些跟丈夫闲聊起来。
“慕容律师怎么不跟咱们一起回玉京啊？”
“这我也不知道，没事儿，律师费早就全额到账了，也许他想趁着这次机会旅旅游，散散心，也说不定。”
夫妻俩正在聊着，一位服务员就来通知飞机已经落地请vip提前登机。
“儿子，别吃了要上飞机了。”
听见母亲的呼唤，李纯忙吞下最后一块蛋糕，一路小跑跟了上去。
柳依依宠溺的揉了揉儿子的头发。
入口处，李纯摩挲着父亲临行前给自己的银行卡，回头轻声道。
“再见，月湖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