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我的爱人【3】
骆浔忆给于忘然端了一杯咖啡,另把奶精和方糖备的很足,让他自己掺着喝,在店里打转的时候偶尔经过他的桌子,俩人便格外心领神会地碰一碰眼神,相视一笑,如此闲耗了半日时光。
于忘然闲来无事,拿起手机光明正大的偷拍他,或走或行,或语或笑,拍了二三十张。他觉得店里的照片墙好看,想洗出来一部分好看照片的回去也弄一个照片墙,便静下心来挑照片,依据自己那点业余摄影知识后期加工,不知不觉的就把店里的客人耗走了大半,就剩下一个钉子户坐在原地p照片。
骆浔忆又到厨房忙去了,看来一时半会出不来,于忘然边修图边等,有一张照片即将竣工正待保存的时候一通电话打了进来,来电显示是于想蓉 。
于想蓉说:“刘雪莹今天下午的飞机,她要跟着养父母移民了。”
于忘然捏着咖啡杯,陶瓷杯光滑亮腻,像抹了一层冰晶,顿了半晌,说:“哦”
“刚才她到家里找你了,你不在,她就给我一封信,让我转交给你。”
于忘然团起眉心:“她找我干什么?”
“我怎么知道,她只给我一封信,也没说别的。”
于忘然道:“我不要,你也不许看,把它烧了或者撕了都可以,只要别留下。”
于想蓉:“为什么?”
“过去的人,说什么都是旧话,她想对我说什么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既然走就应该走的干干净净,什么都不留下,我现在面临的历史遗留问题已经够多了,不想再分心了。”
他挂了电话把手机远远搁在一边,似乎是想做到眼不见心不烦。他把咖啡杯放在托盘里,用力转动杯底,瓷器相互摩擦的声音像是两张砂纸相互打磨的声音,刺耳又沉钝,像是某种愤怒的低吼
骆浔忆悄然过去,伸手去拿杯托里的杯子,却被他用力的按住,然后猛地抬起头来盯着自己。他的眼神空洞而愤怒,像两道冷刺一样横冲直撞的扎进自己的眼球,竟是格外的有攻击力。
骆浔忆愣了一下,拉开椅子在他身边坐下,轻声问:“怎么了?”
于忘然忙用两只手按着眼睛狠劲揉了揉,说:“没事。”
于忘然一向温柔缱绻,优雅斯文,就算是在私底下冲骆浔忆发脾气也只是充满孩子气的执拗和霸道,刚才那种充满攻击力的不善的目光从在没有在他的眼睛里出现过,好像是一尊慈眉善目的佛忽然露出心里阴暗丑恶的一面。
人人生来两相,于忘然不是佛,他可以很单纯很善良,也可以很复杂很自私。就在刚才他清楚地察觉到他心里什么东西裂开了壳,露出变的坚硬冰凉的一角。他变的暴躁、易怒、疑神疑鬼且患得患失。就像一个贼,怀揣着偷来的金银财宝在光天化日之下行走,他害怕旁人觊觎他的宝贝,抢走他的宝贝,对每一个靠近的人都带着不近人情的防备之心。他甚至磨好的利爪准备好了随时攻击,和骆浔忆相比,他才是像是个精神不正常的疯子。
于忘然沉默了大半晌,问道:“你跟我在一起开心吗?会无聊吗?会觉得没意思吗?”
骆浔忆心中一沉:“你怎么了?为什么忽然这么问?”
于忘然慢慢笑了一下:“你说啊,一直跟我待在一起会不会烦?”
骆浔忆松了一口气:“怎么会,我很开心。”
于忘然:“那你笑一下,我喜欢看你笑。”
骆浔忆摇头笑了笑,脸上纵容又无奈:“你真像个孩子。”
于忘然挑起眉毛:“那你给孩子送花干什么?”
骆浔忆眉心一抬:“什么花?”
于忘然笑道“装什么糊涂呀,虽然你选的花不太好看。但是意思到就行了,我又不挑。”
骆浔忆眼睛里的光忽然一点点消失,就像大海上一座灯塔收敛了光芒,漆黑一片的海面上翻滚的海浪被黑暗的夜色度了一层边,像海底出来作祟的妖魔,鬼鬼祟祟,模模糊糊,看不真切。
他问:“你收到花了吗?”
于忘然道:“收到了,我正准备出门呢,送花的小哥就到了。”
“什么花?”
“紫罗兰。”
于忘然没有察觉到,他说出紫罗兰的时候,骆浔忆浑身轻轻颤抖了一下。
骆浔忆笑着点了点头,起身去拿咖啡壶来给他续杯,路上走地极慢,还险些撞到转角处的一张桌子。
于忘然一直在咖啡店里从晌午待到傍晚,等到骆浔忆下了班。 骆浔忆昨天上了夜班,所以今天下班早,俩人出了咖啡店便进了临近的一间家居馆,于忘然想买个花瓶把那些花养起来。
骆浔忆一边笑他,一边由着他,帮他提着花瓶出了家居馆又进了一家花店,说纯的紫罗兰不好看,搭一些粉色的玫瑰才好看。
于忘然挤兑他:“怎么早没想起来?”
骆浔忆笑了笑,没说话,买了几支玫瑰也没让店家包装,直接插到了花瓶里一并提着,还能腾出手给于忘然握着。于忘然近来有些过于的潇洒无畏,全然不顾四周行人看待他们的眼神,有一些不把全天下的人放在眼里的嚣张劲头。
回到小区,又在门口的超市里买了些菜,俩人提着大兜小兜回了家。
薛明遥早他们一步回到家,给他们开了门,说:“忘然,餐厅里有束花。”
于忘然把袋子搁在地板上,洋洋自得地拍了拍胸脯,说:“我的!”
薛明遥瞪大眼睛:“啊?谁送你的?”
于忘然指着提着东西往厨房走的骆浔忆,说:“他呗。”
薛明遥的眼睛里流出一丝艳羡,笑着说:“真好。”
骆浔忆把买来的食材安置到冰箱里,拿着换洗的衣服进了浴室去洗澡。
于忘然把买来的花瓶接了水放在餐厅,在薛明遥的从旁协助下把包装精美的紫罗兰插在花瓶里,然后把骆浔忆买的几支玫瑰削减了根茎也插了进去,和薛明遥两个坐在餐厅椅子上看着花瓶傻笑。
薛明遥看了半天,得出一个结论:“他对你真好。” 然后起身回屋了。
于忘然越看越觉得好看,要拍上几张保留下来,但是一时没摸到自己的手机,也不知道放哪儿去了,于是把骆浔忆搁在厨台上的手机拿了过去。骆浔忆没有设密码锁的习惯,于忘然调出照相机对准了花瓶拍了几张,正在兴头上,突然进来了一条短信。
发短信的人是沈少游。沈少游这三个字对于忘然来说不等同平常,反而是太特殊,特殊到让他嫉妒,让他防备。
看到沈少游发来短信,于忘然的心一下沉了下来,脸上的笑容也跌宕谷底。沈少游的这条短信无异 是作乱的外力,事到如今,叫他怎么允许骆浔忆和他私密往来?
于忘然看了一眼沙沙作响的浴室,强按住在心里作祟的叫嚣的恼怒和恶意,打开了这条短信——今天中午在咖啡店里对你说的话,你好好想过了吗?你清醒一点吧,理智一点吧,你自己什么状况你不清楚吗?还以为你现在有所好转了,原来是变本加厉。你迟早会把那个小帅哥的耐心耗光,总有一天他会像扔一件超载的行李一样把你扔掉。他和他耗,耗的是他的时间,你自己的命数,你好好问你自己,你有多坚强,你能被抛弃之后爬起来吗?你真的相信能和他在一起一辈子?一辈子,别逗了。或许明天他的热情和耐心就被你磨光了,到时候你怎么办?你他妈就像一个缩在壳子里的王八蛋一样,你能怎么办?你还想活吗?还要你的妹妹吗?你回来,我和你,还有思华,我们一起走,去一个没有鬼缠着你的地方,老老实实,安安静静地生活下去,给我回话。
看完短信,于忘然当即退出去把这条短信删除。他放下骆浔忆的手机,感觉五脏六腑都燃起大火,血管被烤得滋滋作响,浑身每一个毛孔都炸开。如果沈少游在他面前,于忘然一定会扑上去挥拳揍他,质问他凭什么,凭什么对他和骆浔忆之间的感情指点诬蔑,凭什么说骆浔忆和他在一起就不得好死。
我为他做了那么多事,你凭什么让他离开我!
骆浔忆洗完澡出来,看到于忘然正在厨房里剁土豆。
“干嘛呢这是?炒还是炖?”骆浔忆把毛巾挂在脖子里,顶着乱糟糟湿淋淋的头发朝他走过去。
于忘然抬起头看他一眼,道:“帮你切菜。”
骆浔忆倚着厨台顺手拿起厨台上的手机,边看手机边说:“切成这样,只能打成卤。”
于忘然盯着他,做好了如果骆浔忆发现异常,他就跳起来发怒的准备,“那就吃打卤面,我又不挑食。”
骆浔忆只是随意看了看手机,把手机放下伸手过去捏他的鼻子,笑说:“你怎么不挑食?你最挑了。出来吧,我来做饭。”
于忘然的鼻子被他拧得发酸,揉着鼻头慢吞吞走出厨房,说:“你胡说八道,我什么时候挑食了?我妈从小夸我不挑食。”
骆浔忆笑道:“这位不挑食好孩子,能不能把洗衣机里洗好的的衣服拿出来晾一下?再闷一会儿你又该嫌有味道了。”
于忘然道:“难道不是吗?上次你忘了拿出来,第二天馊得像剩饭。”
于忘然到洗手间把衣服从洗衣机里抱出来,洗衣液的清香被他抱了个满怀,带有潮湿的香味使他产生一种朦朦胧胧的晕眩感。他把脸埋在湿漉漉的衣服里,头脑中像是蒙了一层迷沱厚重的白雾,这些白雾有着洗衣液的清香,一半是现实,一半是幻想,好像游走在两个时空夹缝里一样,难辨虚实。
这种不真实的晕眩感一直到他上床睡觉时都没消失,像屋外的风一样盘踞在他的脑海中,来回涌动,隐隐作祟。他没睡着,或者睡得很浅,到了后半夜,他隐隐听到骆浔忆轻声唤了自己一声,他想出声,但是脑袋昏沉,没能发出声。
骆浔忆悄无声息下了床,在沉寂的小屋里稍稍活动一番,然后拉开卧室门走了出去。
卧室门吱呀开合,于忘然睁开眼睛慢慢坐了起来,垂着眸子用耳朵去搜寻骆浔忆的去向,听到远子里脚步轻踏的声响,然后那声音翻过墙头,听不见了。
院子恢复深夜中的寂静,卧在屋顶的风也睡着了般再无动静,于忘然看着窗外月光洒在地板上的一道清霜,心里忽然感到一阵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