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唐泽雪穗【3】
在家吃了一顿早饭后于忘然就要往回赶,出门的前一刻和坐在餐厅吃饭的于想蓉对了一个眼神,那个眼神什么意义都没有,只包含着刚才两个人那番沉重晦暗的谈话,都在警示对方咬紧牙关。
这种秘密不能流传,但凡传了出去对当事人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于忘然不想毁了谁,这桩案件牵扯的旧事太多,他甚至不想深究其中的真相。他是个颇冷清的人,无论再宏大的战火,只要不燃其自身,他都会选择视若无睹隔岸观火,虽然这次火苗燃身,他也只是想知道真相,暂时并没有为此付出行动的打算。因为他现在完全无心向外张望,家里已经有一个人把他的注意力死死圈住,他无暇分神。况且,刘雪莹马上就要移民了,无论她是天使还是魔鬼,她只是路人,骆浔忆才是那个永远不会走的。
于忘然想做的只是在刘雪莹出行的前一刻向她得到一个证实,一个可以说明詹警官的话完全是空穴来风的证明,除此之外的事,他丝毫不关心,什么杨迪,什么杨迪的爷爷,刘雪莹的妈妈,他统统不关心。一个人生活在世界上,总要有所取舍,选择一些人和事来关心来爱护,如果把所见所闻的所有事都放在心上,会很累的。
他不想为难自己,只在乎几个人,关注几桩事,足矣。他太聪明太通透,太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他正在为了他想要的东西而努力,也正在努力摆脱和他想要的东西无关的瓜葛,他想幸福而轻松的活着。
但他没感到自己的要求太高,他既要求自己能够爱人,也要求能够被人爱;他既希望能够规避灾难,收获温暖与善意,又选择与全世界的污秽擦肩而过不涉其中;他既要求他爱的人对他永远忠诚到老,又企图自己对待爱人的方式可以来去从容游刃有余;他是个在心里建了座乌托邦的人,他自己有一套外人永远不能理解的‘爱与背爱’的体系,他可以和大千世界脱节拥有自己的一套规则,并且强迫进入他乌托邦的人从心里接受他理解他的规则,守他的规则的同时还要爱他。
他要的太多,愿与之配合搭建他的乌托邦的人太少,直到遇到骆浔忆,骆浔忆就像一个浪子,放荡不羁且居无定所。于忘然是个规则很强的人,而骆浔忆的世界里什么规则都没有,一个没有规则的人喜欢上了一个处处都是规则的人,那就不得不遵守对方的规则。骆浔忆把于忘然捧到心尖上,奉如神明,一个能够解救他脱离苦海的神明,他们的关系里,向来都是于忘然说了算;于忘然默许了他,他才接近,于忘然给他暗示,他才表白,于忘然同意他的表白,他们才能在一起。
于忘然像是一个暴君,这个暴君领导着自己的乌托邦,臣子只有骆浔忆一个人。这座搭建在爱人心间的城堡,暂时的,国泰民安。
于忘然回到租住的房子,打开门 ,目光落在玄关口的鞋柜上时,眉毛一下子拧紧,眼神中呈现出一种愤怒和不安来。
骆浔忆的鞋子不见了,那就说明这个人再一次不告而别。
“哈哈哈,你别骗我。”
林淑尔笑声飘出来,随后酷似骆浔忆的声音回应道:“不骗你,我真的会唱。”
“那你唱,我不信你连这个都会唱。”
说罢,骆浔忆当真唱了起来,以一种他从没听过的古朴深邃,明亮又深情的调子唱了几句:“天上起云云起花,包谷林里种豆荚,豆荚缠坏包谷树,娇妹缠坏后生家。娇家门前一重坡,别人走少郎走多,铁打草鞋穿烂了,不是为你为哪个?”
本应嘹亮的山歌被他压低嗓子以一种轻轻柔柔的嗓音唱出来,竟然别样好听。
林淑尔被逗得哈哈大笑:“你还真会啊,天才啊天才!”
骆浔忆站在厨房里煎鸡蛋,笑道:“我会的多着呢,有段时间我什么书都看,包括几本湘西苗族的旧歌本。”
骆浔忆一抬眼看到了慢慢走进餐厅的于忘然,便冲于忘然挑眉一笑,剩下的话也没了后文。
林淑尔很有眼色不当电灯泡,溜回房间把门关上。
“你吃饭了吗?”骆浔忆问。
于忘然走到他旁边,掀开冒着热气的锅盖,看到半锅正在翻腾的小米粥,“吃过了。你做的早饭还是午饭?我给林淑尔留了钱让她买早餐。”
骆浔忆把火关上,把简单切成两半,笑道:“她把钱拿走了,还说不够,你还欠她呢。”
于忘然紧紧站在骆浔忆身边,他们的身高差距就不得不显露,以至于忘然想看他还得不得抬起头。骆浔忆换了一件他的白t恤,这件t恤是他妈买的,正赶上商场断码又打折,就往家里买了几件,全是4个x以上的码,他爸穿上都又肥又大,更别说他了,穿上了跟搞hi-hop似的,所以这件闷骚的纯白色t恤一直被他压在箱底不见天日。不过这件衣服穿在骆浔忆身上竟然不大,只是有点肥,罩在他身上显得空空荡荡的,本就开的比较大的圆领斜斜的搭在他脖子上,露出两条笔直坚硬的锁骨,骆浔忆一抬手一动作,领子就往另一边跑,几乎露出一半肩膀。
骆浔忆的肤色很白,不亚于欧美人种的白,此刻窗外明亮的晨光打在他身上,在他周身度了一层毛茸茸的白边,显得这个人白得发亮,尤其是他那一双带有异域风情的墨绿色的眼睛,此时深邃澄澈的像是淌在阳光下晒暖的海水。
于忘然正看着他发愣,就见他捏了一块煎蛋面对面转向了自己。
骆浔忆道:“尝尝。”
于忘然把煎蛋咬住吞了下去,很是敷衍地点点头。
骆浔忆低下头在他泛着油光的嘴唇上亲了一下,末了把他松开舔了舔上唇说:“有点咸了。”
于忘然默默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抽了一张纸巾擦了擦嘴,然后揪住骆浔忆的衣服退到了厨房墙角的冰箱前。这个角度很刁钻,冰箱把俩人挡的严严实实,除非有人从厨房窗户外面往里看,不然看不到厨房里别有洞天的风景。
骆浔忆搂住他的腰,在他脸上亲了两下。说实话,他很享受于忘然的主动和热情,这人每一个亲昵的小动作他都爱极了。于忘然抬起胳膊缠住他的脖子,被他搂住的腰像是灌满了棉花一样使不上力气,配合他嘴唇游走的方向仰起头问:“你的鞋子去哪了?”
“什么鞋子?”骆浔忆在他脸上乱亲,压在喉咙里的嗓音低沉酥软。
“门口玄关的鞋子,昨天晚上你脱在那的。”
“哦,刚才洗出来了,在院子里晒太阳。”
骆浔忆一手托着他的背,一手移到他的腰侧,顺着腰线撩开他的衬衫下摆钻了进去
他的手掌有点凉,于忘然不禁颤了颤,绷紧了背,像一张被拉弯蓄满了力量的弓。
骆浔忆在他鬓边来回厮磨着,零零碎碎的吻一路碾过他的下巴和脖子毫无章法的温存,然后扣住他的后脑勺,把嘴唇送到他的唇边并且探出了舌尖
于忘然感觉到压在自己身上的力量越来越重,腰像是被揉碎了似的酥软无力,身体像是被坠弯的柳枝一样向后靠在冰箱上,在五脏六腑的空气全部被掏空的前一刻侧开脸躲开了骆浔忆的嘴唇,上气不接下气地埋怨:“你手上长倒刺儿了吗?”
经他这么一说,骆浔忆才察觉刚才自己下的力道委实有点大,连他腰背上有多少根骨头都摸清楚了。
“有吗?”骆浔忆笑道,“你太瘦了,皮包着骨头。”
于忘然把他往后推了一下,道:“你胖,二皮脸包着骨头。”
于忘然整理着衣服往外窗看,眼神忽然定住。
厨房的窗户正对着院子,刚才他们只顾着防林淑尔,疏忽了后面的这扇窗,此时才发现薛明遥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院子里,正在注视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