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妖魔鬼怪【5】
打扫到晚上十一点多,这所小房子才算是彻底打扫干净。
几乎所有人都立刻瘫倒在地上,只有于忘然拿着抹布掐着腰,白了一眼瘫坐在地上的几个人,道:“你们至于吗,我怎么不累。”
林淑尔:“你是吃了九阳壮骨粉吗!”
于忘然没理她,去卫生间洗手。
向阳垂着膝盖慢慢站起来:“我回去了,这把老骨头再跟你们折腾下去明天就爬不起来了。”
林淑尔立马蹦到他面前,笑道:“我送你回去吧老师。”
向阳淡淡瞥她一眼:“老师还没有没用到需要一个未成年的女孩子护送,谢谢林淑尔同学,你的好意老师心领了。”
林淑尔把嘴撇的像两道八字胡。
向阳边往门口走边朝薛明遥招了招手:“那谁,你过来。”
薛明遥往前走了几步:“你自己回去吧,我不送你了。”
向阳揽住他肩膀往门外推:“送几步送几步。”
于忘然洗完脸去洗手间,发现向阳和薛明遥已经不见了。他没追问这俩人的去向,看了一眼靠着墙坐在地上拿着手机不知道在干嘛的骆浔忆,故意大声道:“我请你们吃饭。”
林淑尔死灰复燃振臂欢呼。
骆浔忆揣起手机起身道:“走吧,正好我开车了。”
于忘然看着他说:“前面街上就有饭馆儿,开车反而麻烦。”
骆浔忆点点头,率先出了门。
于忘然看了一眼被他打开的房门,自打半个小时前骆浔忆接了个电话,就变得有点心不在焉的样子。
一行人慢慢悠悠转出学区房街道找饭馆儿。
林淑尔一向好男色,所以她粘着骆浔忆。于想蓉和杨昊不紧不慢的落在后面,夹在中间落了单的于忘然回头看了一眼不知道在聊什么的于想蓉和杨昊,心道也就像杨昊这样憨厚沉稳话又不琐碎的人,于想蓉才会搭理。
于忘然又看了看前面挽着骆浔忆手臂的林淑尔,心里顿时有点不是滋味。他正心里不满着,放在牛仔裤口袋里的手机忽然响了一下,拿出来一看,紧绷绷的唇角立刻荡漾开了。
骆浔忆给他发了一条短信:我想和你说话。
于忘然瞥了一眼前面那人的后脑勺,回复:你说。
骆浔忆回复:我想看着你说。
于忘然往路边看了看,见路边儿的林荫带没防护栏围着,黑黢黢的也没个路灯,迅速回复两个字:回头。
然后趁前后人不注意,他闪身钻进了林荫带里的一颗大杨树后面。骆浔忆回头一看,后面只有于想蓉和杨昊。
杨昊走到他身边拉了他一把:“走啊骆哥。”
骆浔忆勾起唇角看着林荫带里一棵大树后面冒出来的淡淡的手机屏显光,说:“你们先去,我去买点东西。”
三个人拐弯儿走远以后,骆浔忆压着步子朝着那点亮光走了过去。伞盖底下,于忘然正靠在树干上朝他笑,笑的眉眼皆弯,脸上酒窝若隐若现。
骆浔忆站在他面前定定看他片刻,然后身子往前一倾,手掌撑在他头顶,低下头咬着重音说:“于忘然你他妈的真是太可爱了。”
于忘然还是头一次从他嘴里听到‘于忘然’三个字,配合此时此刻的氛围和情景,竟被叫的心驰荡漾。
“骂我呢?”于忘然把脑袋一歪,眯着眼睛看着他。
骆浔忆笑说:“没有,怎么能算骂?夸你呢。”
于忘然眉毛轻轻挑了挑:“你他妈的夸人之前爆粗口?”
骆浔忆:“你刚才也爆粗口了。”
于忘然:“我骂你是因为你骂我在先,先后顺序——”
骆浔忆突然打断他,道:“我想亲你。”
话题硬生生的被截断岔开,于忘然一时愣住,看着他在黑暗中冒着暗光的眼睛,默了一会儿说:“不行。”
“一下,就一下。”
“不行。”
“真的不行?”
“不行。”
骆浔忆又往他面前凑近了些,“那你亲我一下。”
于忘然本来还有些心猿意马,听了这句话没绷住,笑了出来,伸手在他胸前懒洋洋的推了一下:“滚,没你这么讨价还价的。”
骆浔忆但笑不语,忽然偏头在他的耳垂上轻轻碰了一下又迅速弹开,说:“行了,这下算你欠我的。”
于忘然自己都没发现自己一旦害羞起来最容易耳朵红,但现在天色晚,任谁都看不见。
没成想就这么被人占了便宜,于忘然捏着自己的耳朵瞪着他,一时之间无言以对。
骆浔忆难掩得意之色地笑了笑,然后说:“我不和你们一起吃饭了。”
于忘然揉了揉耳垂问:“怎么了?”
“车主要车,我得把车还回去。”
“哦。”
“你去吃饭吧。我走了。”
于忘然走出林荫带拐了个弯很快不见了。
骆浔忆从口袋摸出静了音的手机,边往停车的方向走边把未接拨了回去:“我可以和你见面,但是你得离我妹妹远一点。半个小时后,新世纪大桥见。”
记忆中的大桥,较之今日已经面目全非。詹毅驱车到达大桥,天色将近黄昏,桥面上废器斑驳,坑坑洼洼里积满污水,生出的青苔把不知从何处而来的污水染成了深绿色,变成了培植绿藻的摇篮。
詹毅把车停在一道破损的铁轨旁,紧挨着桥边年久失修遥遥欲坠的防护栏。
城市边缘的时光流逝的更快,转眼太阳就沉到了河道里,深沉的夜色就像被捕鱼人撒出去的大网,把整个世界罩的严严实实,密不透风。詹毅自己一个人在桥上待了好几个小时,才给骆浔忆打了个电话。一线警员想查一个人的个人信息实在是太简单不过的事。当他得知骆浔忆和有名的富二代沈少游厮混在一起的时候,他倒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骆浔忆说他半个小时后到,詹毅就等了他半个小时。四十分钟后骆浔忆如约而至。
身后两道车灯晃晃悠悠逐渐逼近,詹毅眯着眼睛迎着强光的方向看过去,正好看到骆浔忆从越野车上下来,
两道车灯的光影交叠处,走出一位身材高瘦的少年,他一步步的从光明走入黑暗,步伐缓慢且游移,像一只走向猎人陷阱的狼詹毅静静地看着他,想起了六年前第一次见到他的那天,当时年仅十三岁的骆浔忆竟与此刻毫无出入;一样的少年老成一样的心机深沉,他浑身的气场就像黑鸦身上抖落的灰尘,沉重且脏污。
这是詹毅对他一如既往的印象。
詹毅把烟灰抖落到桥下的河水里,道: “你迟到了十分钟。”
“找我什么事?”骆浔忆没有迂回,开门见山的问。
詹毅盯着他冰冷阴沉的神情,道:“故人叙旧,还需要理由吗?”
骆浔忆扶着残破的护栏看向在黑暗中鬼影似的工厂建筑群,不说话。
詹毅递给他一根烟:“好几年没见,差点没认出你。”
骆浔忆迟疑了几秒,接过去拿在手里没有抽,换了个姿势转身面对他,侧倚在护栏上。
这些被腐蚀多年的破铜烂铁有随时倒塌的危险,詹毅看到他把自己全身的重量都交给这些吱呀作响的护栏,还听到了随着他的动作而发出的零件松动的声音。
詹毅说:“你还真不怕死。”
骆浔忆:“不,我现在很怕死。”
詹毅往旁边撤了一步离护栏远了点,说:“还知道惜命,看来你还没有丧心病狂。”
“詹警官,我没有时间跟你耗,请你有话直说。”
詹毅便道:“你父母的忌日快到了吧,到他们墓前祭拜过吗?”
骆浔忆:“不关你的事。”
“别紧张,聊天而已。”
“我没紧张。”
詹毅欲言又止,把烟扔到地上用脚尖碾了碾,抬起眼看着他像跟他唠家常似的说:“骆浔忆,如果我想送你进精神病院,你配不配合?”
骆浔忆冷笑:“再来一次吗?当年你什么都没查出来。”
詹毅也笑:“当年是当年,当年我太轻敌了,没想到你年纪轻轻就已经那么聪明,心理医生都被你耍了。现在不一样,现在你已经无法控制你的行为和情绪,要想弄清楚你的精神状态很容易。”
骆浔忆:“你没这个权力。”
詹毅:“所以我会盯着你,我不认为一个能把父母杀死的人适合生存在社会上,你适合被关在笼子里。”
詹毅驱车离开之前对他说:“对了,还有你的妹妹,你妹妹和你不一样,她没有家族精神病史,如果你真的想保护她,就应该帮她找一个收养家庭,而不是留在你身边。”
詹毅走后,骆浔忆把他给的那根烟扔进了桥底的河道里,坐在桥边吹了一会儿风,凌晨一点多时忽然想起明天是周一,于是连忙开车赶回家。到了家门口,他翻遍身上的口袋,发现今早出来的急竟然忘了带钥匙,于是拍了几下门。
很快,有人来开门了,沈少端着一杯刚泡的速溶咖啡站在门口,看到他的脸吓了一大跳。“你是人是鬼,刚从太平间爬出来吗?”
骆浔忆把他推开往里走;“思华呢?思华在哪儿?你把思华弄哪儿去了”
他就跟一个脱了缰的野狗一样四处乱转,沈少游拽住他的胳膊,一杯咖啡撒了半杯出来烫到了手。
沈少游用力把他推到沙发上,“思华早睡了,你别把她吵醒。”
骆浔忆坐在沙发上抱着头沉默了一会儿,说:“少游,有东西缠着我。”
沈少游压着眉心在他身边坐下,抬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怎么了?跟见鬼了似的。”
“鬼,是鬼是鬼。”
“你见谁了?今天不是帮那个小帅哥搬家了吗?你冷静点,这里没有鬼,思华没事。”
沈少游倒了一杯热水递到他手里。骆浔忆一脸木然地握着水杯。在他的催促声中勉强喝了几口。
骆浔忆忽然站起来往外走,沈少游问:“你去哪儿?”
骆浔忆站在玄关换鞋:“上学。待会你送思华去学校。”
沈少游瞅了一眼窗外黑黢黢的天色,道:“现在是凌晨三点十七分,你他妈再说一次你去哪儿?”
然而骆浔忆已经出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