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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玻璃药瓶【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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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忘然已经在茶饭不思魂不守舍了好几天。反常的一度让于妈妈怀疑他中了什么邪,生了什么病,毕竟于忘然总是极其豁达,极其潇洒,凡事过眼不过心,也就没有什么事能够干扰他的情绪,扰乱他的行为,这人一向有那么几分不近人情,颇为曲高和寡。

    于妈妈敢忧不敢言,她的儿子她太了解了,于忘然是一个非常骄傲,极度自我的人。他的心事放在心里捂烂了都不会说出来供大家参考共同出主意,他自己就是个极有主意的人,并且是个听不进别人主意的人。

    “哥,你知道什么叫做老马失蹄,玩物丧志吗?”晚餐前,趁着爸妈还没入座,于想蓉如此探问他。

    于忘然坐在餐椅上无言看她半晌,绷着嘴唇也没说什么,等菜上来后往米饭里拨了一点莲花白,道:“作业多,我上去吃了。”

    然后就上楼了,留下于妈妈和于爸爸面面相觑。

    于想蓉呵了一声:“中毒不浅啊。”

    于妈妈担忧道:“怎么回事?又跟你哥哥闹脾气了?”

    “冤枉,我可没招惹他。”

    吃完饭,于想蓉端着果盘去敲于忘然的房门。

    于忘然:“谁?”

    于想蓉:“我,开门。”

    于忘然:“不想开,有事直接说。”

    于想蓉翻了个白眼,用力推他的门,没想到一向在房门上严防死守的于忘然同志竟然没锁门,这让她站在门口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诶!”哐当一声,于忘然把笔记本猛地合上,瞪着她说,“过分了!”

    于想蓉:

    在于忘然合上笔记本的瞬间,她看到了电脑屏幕,上面并没有什么劲爆十八禁的场面,全部都是文字。

    “你没锁门,而且我是来给你送水果的。”于想蓉义正言辞的反驳他。

    于忘然抱着胳膊靠在椅背上,脸上的慌乱一扫而过已经恢复正常:“我不吃,谢谢,帮我带上门。”

    于想蓉有点好笑:“你在看成人网页吗?”

    于忘然淡淡道:“你想太多了,我在做题。”

    于想蓉在门口踢掉拖鞋端着果盘就走过去了:“做题?什么题?我看看。”

    “喂喂喂喂!”于忘然赶在她掀开自己的笔记本前用手死死捂住,“井水不犯河水,你适可而止啊。”

    于想蓉眼睛里带着点恶作剧似的戏谑笑意,耸了耸肩膀放开了手:“好啊。”又道,“哥,你这两天,怪的很。”

    于忘然一手捂着笔记本,一手往后把住椅背,以一种严防死守的姿态对于想蓉说:“我哪儿怪了?是你们时时刻刻都盯我,都想看管我。”

    于想蓉瞪大双眼:“怎么说话呢?你心情不好怎么乱咬人!”

    于忘然自觉话说的过分了,闭了嘴不再吭声。

    于想蓉当真有点生他的气,把果盘往他的写字台上狠狠一墩,说:“我可没想管你,别自作多情!”

    说完准备走人,于忘然拽住她又赔笑脸又赔不是,她才熄火。

    “哦对了,蓉蓉,你英文好。”于忘然起身从书架上层拿下来一本闲书,在书页里取下一张果绿色便利贴,递给她说,“你看看,这是什么意思。”

    于想蓉扫了一眼,皱眉道:“什么啊,乱七八糟的,什么单词都不是salutaris?这是个地名吗?”

    于忘然摇摇头,他同样一头雾水。于想蓉手里的正是不久前骆浔忆给他的小纸条,上面写着乱码似的一行英文字母,ncan—salutaris。

    他发现自己的英文水平不足以翻译这些字母,于是找过强大的有道,无敌的金山,翻译结果都特么的不在谱上,黔驴技穷只好求助他妹妹。

    于想蓉孤疑地扫他一眼:“你在耍我吗?”

    于忘然露出一点笑:“没啊”

    “从哪儿来的鬼画符?”

    “杂志上看到的,知道什么意思吗?”

    于想蓉拧着双眉看了一会儿,摇摇头:“拆开看也没意思,你还有用吗?我拿走慢慢想得了。”

    于忘然把纸条从她手里拿了回来,撕了一张纸誊抄了一份,把复制品交给她:“谢谢啊。”

    于想蓉瞥他一眼,拿着纸条出去了。

    她走后,于忘然又去锁了门,才坐回椅子上悠长地叹了一口气。他看着便利贴想了想,贴在了台灯的底座上,这样一来并没让转张纸条暴露在灯光下,反而能让自己看的很清楚。

    所谓灯下黑,兴许如此。

    他把电脑打开,还是刚才浏览的页面。他的确在做题,没来得及关闭的页面上赫然打着这样一行标题——测试你的同性恋倾向指数。好几页的题他都做完了,最后得分28分,满分100,系统给他的评语是:老老实实做一个直男吧。

    于忘然做这套题的时候并不知道自己想测试个什么结果,现在结果出来了,他起初是高兴的,类似于一块大石头成功坠地。但是这种微妙的窃喜很快消失,取而代之的很快就是更多的疑虑、焦虑、和不安。

    他以往喜欢的都是女生生,但是于忘然很明白自己对女性的欲望有点怪异,就像是在对待一株开的鲜嫩美丽的荷花,想欣赏,也想亲近,却没有采摘下来占为己有的欲望,甚至连闻一闻花香他都没多少兴趣。女性对他来说,属于远可赏观,近处也不得亵玩的漂亮的物品,就像开在荷塘里的花,摆在玻璃橱窗后的珠宝,挂在墙上的艺术品,可以喜欢,可以欣赏,就是爱不了,亲近不得。就算是面对此时的初恋,刘雪莹,他的心也像是一块捂不热的石头,虽不至于冷却,也绝对谈不上火热。不温不冷,彼此着保留三分热度,七分退路。

    直到骆浔忆向他表白,对他说‘我喜欢你’,当时他的脑袋里就像被喷了百草枯,那一茬茬的野草烧的那叫一狂野,那叫一热闹!什么荷风轻举,亭台水榭,一把火烧了完事儿。他这辈子没受过这么大刺激,就像被灌了迷魂药又推进了迷宫,在迷宫里转来转去也没个条理,转的他昏头转向神思恍惚,迷迷瞪瞪地爬出来给自己找测试题测试自己的性取向。现在分数一出来,无异于扇了他一巴掌,又给了个定心丸吃。不靠谱的网站告诉他:你的问题我解不了,自己慢慢想去吧。

    直到现在,他一想起来前些天骆浔忆跟他说的那些话就满脸通红,浑身打颤。这种感觉简直跟重感冒发高烧差不多,头昏脑涨浑身发烫,身上的皮肤敏感的像只有薄如蝉翼的一层,稍碰一下就又疼又痒,压了一肚子的虚火没处泄,就像是被灌了春|药正在发|情。

    意识到这一点的于忘然猛然之间打了个冷颤,整个人瞬间恢复冷静,然后就开始怀疑自己坚定不移秉持了十八年的性取向。

    系统告诉他‘你不是gay’这让他吃了一颗定心丸,但没让他高兴许久,反而更让他困惑。

    那我对骆浔忆的感觉算是什么?

    于忘然发现自己陷入了一个逻辑怪圈,理智告诉他‘你不是同性恋,别想那么多乱七八糟的’。而欲望却说‘我对他好奇,我想探索他,我想靠近他’,理智一次次占领高地,但是欲望又在心底生生不息隐隐作祟。两者你胜我一筹,我高你一丈,理智想败下阵来,与此同时欲望渐息,欲望想偃旗息鼓时,理智却又跑出来节节高筑。

    究其根本,他是个极其认真的人,他不愿糊里糊涂,他想两者并存。

    于忘然用三五天的时间认清自己,捋顺思路,人与科学的伪命题被他捉摸通透,简化到‘人性本欲’四个字,当一个人有了欲望,那究竟是应该活成‘本我’,还是‘自我’,这个简单的单项选择问题。他选择了‘自我’。

    他很聪明,只要他愿意说服自己,什么天道纲常,什么世俗伦理,全都狗屁不是。

    主意敲定,于忘然霎时打内心深处感到一股神风入体,吹开郁结凝涩的五脏六腑,就像浑身着了火的人淋了一场大雨,筋骨舒张,畅快淋漓。他并没感受到彷徨不安,迷惘未知,他只感到激动,就像是在旧土地上被束缚拘束了太久,面前冷不防出现了一扇哆啦a梦的任意门,进还是不进?这是个并不难抉择的问题。

    把自己完美的说服之后,他感觉自己浑身的血都在发烫,以至于整个人都有些亢奋,亢奋到让他觉得自己必须做出一些改变。

    所以他打开房门跑下楼,走到正在坐在客厅看电视的二老面前,没有任何铺垫,平白直叙道:“爸妈,我想搬出去自己住一段时间,房子已经找好了,房租已经交了,下周就般。”

    于父:

    于母:

    于忘然面带微笑,平静地看着受惊不小乱作一团的父母,早已神游四海:今夜八荒涌动而宫位不动,银蛇万丈虚射斗牛,吉。

    今天晚上星星大,月亮圆,明天一定是个好天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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