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孤独灿烂【5】
手机响了两遍才被接起来，杨昊颤抖又恐惧的声音顺着电流钻进耳朵，让骆浔忆一下子从昏睡中醒了过来。
“骆哥，你，你到厂子里来一趟，沈少游在等你。”
骆浔忆没等他说完就挂了电话，撑着昏沉的脑袋从床上坐起来，闭着眼睛缓了一会儿，然后爬起来换了身衣裳来到客厅。骆思华正在厨房里准备早餐，穿着一条朴素的亚麻色棉质连衣裙，胸前梳着两条马尾辫，正在熬小米粥，见他出门便打手语问道：睡了几个小时？
骆浔忆走到餐厅倒水喝，一大杯凉白开下肚，比了个手势：三。
，他拿了一个包子塞进嘴里，向骆思华打了一串手语，然后往拿起帽子往门口走过去。
骆思华连忙从厨房跑出来，在他开门前拽住他的胳膊，问：这个星期五，方老师请我到她们家做客，哥哥，我可以去吗？
骆浔忆咬着包子想了想，问：哪个方老师？
骆思华用手语回答：我们学校的心理辅导老师，她让我去她们家吃晚饭，每个外来的学生都被她邀请过，你送我报名的时候见过的。
骆浔忆回想了下，没想起来，又见妹妹双眼发亮一脸期待，就说：好，吃完饭我去接你。
骆思华笑了一下，转身回厨房了。
骆浔忆到楼下车库里把他改装成盗版道奇的拉风摩托车推出来，长腿一跨，油门一轰，往四环外去了。
杨昊说厂子是沈少游盘下来的修车厂，如今伪装成废弃库房的样子掩人耳目，实则里面全是豪车。沈少游看上这地方，是因为这儿够大够隐僻，足有个地下停车场一样大的面积，虽不远离市中心，但此地是史上进程最慢的拆迁区。此地的居民和商户被拆迁商弄走后，把这块地买下的倒霉老板却破产了，楼建到一半不得不停下，也没人接手，政府也不干预，一堆烂摊子就这么扔在这儿，成了个鸟不拉屎的片区。
骆浔忆的摩托车进了这片老城区就牛逼不起来了，三步一坑两步一坎儿，车差点被颠散架。他把摩托车停在厂房门口，踹了一脚生了几层锈的大铁门，娄小能很快给他开了门。
“骆哥。”娄小能已经跟他混熟了。
骆浔忆冲他点点头，往里面走去。厂子内部构造就是一个字——空，跟毛坯房一样空，四面八方规规矩矩的停着三四十辆蒙着白布的豪车，角落里杂七杂八的堆着工具和货架，要不是中央位置太空了，真像一个停车场。沈少游搬了把椅子坐在厂子中央，徐旭之站在他身边，周围整整齐齐站了两排和骆浔忆一样有手艺不要命的年轻人。
骆浔忆每次看到诸如此类的场景都忍不住皱眉，沈少游这狗皇帝看港片看多了，动辄就是这样的架势，看得他十分厌烦。
“嘿，骆儿。”沈少游朝他挑了挑眉，坐在椅子上悠闲地晃二郎腿。
骆浔忆冲杨昊抬了抬手，杨昊看了看沈少游的脸色，小心翼翼的起了起来。
“怎么回事？”骆浔忆问他。
沈少游没骨头一样歪在椅子里，指了指杨昊：“藏东西。”
“我没有！”杨昊急道，“我接回来的货只有这些，三少，我真的没有偷！”
沈少游：“你说丢了就是丢了？我凭什么信你？”
骆浔忆不耐烦道：“丢了丢了丢了丢了就他妈的丢了！是我弄丢的，你要不信就弄死我！”
沈少游斜眼瞅他：“你？我靠你能犯这么低级的错误？”
骆浔忆耐下心解释了一遍，最后总结：没找到，也许丢船上了也许丢岸上了。
沈少游道：“丢了是小钱儿，被不识货的捡到，再拿到公安户可咋办？”说着摆了摆手，“宰了宰了宰了。”
两个魁梧壮实的男人上来就要把杨昊扭住，骆浔忆道：“你他妈有够没够？你要是真敢弄死个人，我也不跟你混了，把账结了，咱俩两清。”
沈少游笑道：“我只是在开玩笑，你也太不经逗。”
骆浔忆严肃道：“这是最后一次，这些车我给你装好，你我两清，这地方我不再来了。”
“怎么两清啊”沈少游撑着脑袋懒洋洋道，“咱俩一笔烂账，清毛线啊，绑一块儿凑合过日子吧。”
“不可能。”
“就你这操性你还看不上我？”
骆浔忆没说话。
沈少游慢悠悠坐直了身子，指着他一字一句清清楚楚道：“我明白你是个什么东西，离开我，你就一孤魂野鬼，谁都不认。”
骆浔忆抬脚一脚踹折他屁股底下的椅子腿， 沈少游跟着椅子一块翻了下去，被人七手八脚的扶起来。沈少游铁青着脸把手下推开，捡起断裂的椅子腿砸到骆浔忆脚边，骆浔忆偏头躲了躲飞溅的木屑，再一回头，发现沈少游带着人呼呼通通地走了。
厂子里只剩下几个技工，几个人换了衣服开始干活。骆浔忆也套了一件沾满机油的工作服，领着两个人着手组装一辆宾利欧陆gts。车灯装到一半，骆浔忆钻到车底下检查油箱，
杨昊蹲到车前低声问：“骆哥，你真的不干了？”
骆浔忆嘴里咬着扳手，只顾上螺丝，没说话。
杨昊接着说：“刚才三少问我，你是不是碰见什么人了，说你从今年冬天就有点不对劲。”
骆浔忆把扳手拿掉，问：“你怎么说的”
“我说我没觉得你有什么不对劲的。”
“你说我遇见谁了吗？”
杨昊说：“我就说你最近在学校里交了个朋友，是高二实验班的那个于忘然吧？”
骆浔忆从车底出来，气道：“你话怎么这么多？还说什么了！”
“谁？我还是三少？”
“沈少游。”
“三少没说什么了，他就说”
“说！”
“他说你交个鬼的朋友，你是在犯病。”
骆浔忆猛地把手里的扳手朝着挡风玻璃砸了过去，把刚按上的挡风玻璃砸了个稀碎。完事儿又蹲在地上沉默了好一会儿，对杨昊说，“再搬一块儿按上。”
然后把身上的工作服脱下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