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枪声
经过一夜的奔跑，我发现了一件惊人的事情——
原来，我跑起来还是蛮快的。
丧尸的身体让我轻而易举地突破了人体极限，更不会感到疲倦，甚至连补充能量都不需要。
等等……如果不补充能量的话，我这具身体会不会很快就报废？
为了验证这一点，我在附近找起了镜子。
因为周围没有湖泊，不然的话那其实也行。
就在我仔细搜寻镜子的时候，又被什么东西顶住了后背——
那是一把双管猎枪。
嘭——
男人的脸上挂着极度扭曲的笑容。
见我对他的恐吓没有反应，他似乎有些不悦。
你真以为我不会开枪？
我摇了摇头。
如果他真想杀我的话，一开始就可以把我一枪干掉。
你小子，有点意思，他一边说，一边收起了枪，还点上了烟。
来一根？他问我。
不了，我摆摆手拒绝，自来熟地坐到了远离桌上那把双管猎枪的另一边。
看你的样子，是个老师？他吐出一个烟圈之后淡淡地问。
是个作家，我说。
作家？哈哈哈！他笑着起身，掩面离开。
在他转身的瞬间，我看到有泪珠在空中洒落。
双管猎枪就放在桌上，但我对它完全不感兴趣。
根据他的表现，我断定我的身体应该还没有出现什么大问题，至少现在还没出现。
不到三分钟，他就拿着一瓶白酒回来再次坐下。
纸烟已经燃尽，但他仍然好好地叼着。
摆弄好两个酒盅，他这次没有询问我的意见，而是直接开始倒酒。
里屋传来一阵阵丧尸的低吼，我略带疑惑地往里面看了一眼。
他把酒盅推到我面前，说：不必担心，那是我母亲的声音。
是不是他母亲我不知道，我可以肯定的是那一定是丧尸发出的声音。
既然他都不担心，我就更没有理由担心了。
人我还怕，丧尸我可不怕。
说一说我的故事吧，他举杯喝了一口。
我杀了我的父亲，丧尸化的母亲也被我拴在了屋里……
我抬起酒盅，浅浅地喝了一口，这个逢场作戏的动作我已经做过无数遍，根本不怕露出什么破绽。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他的声音带上了一点哭腔，说话的语气不像是疑惑，更多的是无奈。
我的童年是在父亲的拳头和棍棒下度过的，有时候，母亲会帮我说话，那她就会和我一起挨揍。
次数多了之后，母亲也就不敢再帮我了。
哈哈！他又喝了一口。
我记得我那时候写的作文总是得高分，语文老师我也还记得。
那是一个新来的老师，很漂亮很漂亮的一个女老师，她很喜欢我，对我非常好。
有一次，她问我的身上的伤是怎么来的，我想起母亲的遭遇，根本不敢和她说，跑了。
后来，不知道她从哪里得知了父亲的事情，她来我家家访了。
那天晚上，我被父亲关在了屋里。
外面传来一阵阵的争吵，最后变成痛苦的哭喊、呻吟。
我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也没能把那扇门撞开。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第二天，我到学校的时候，听同学们说，语文老师已经辞职了。
他哈哈笑了几声，端起酒盅示意我跟他碰杯。
为了让他继续把故事讲下去，我只好与他碰杯，令人诧异的是就在我准备比他端低半个杯子的时候，他却抢先低下杯子和我的酒盅撞了一下。
我看了看他，他露出一个得意的微笑，然后一饮而尽。
见状，我也一饮而尽。
其实，我们都知道发生了什么，对吗？他一边倒酒，一边若无其事地问我。
在我即将满十八岁的那天晚上，我毫不费力地结束了他这罪恶的一生，那就是我的成人礼。
他晃着酒盅，仿佛在尽力回想的样子。
哦，我记得那个时候可还没有这些该死的丧尸。
你说，人类得是做了多么不可饶恕的事情才会招来如此这般的报应？他痴痴的笑着，说：这个世界上是不是有很多像我父亲那样的混蛋？还是说大部分人都是那样的？否则，老天为什么不肯给人类留一条活路呢？
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他苦笑着作出结论，再次将杯中的白酒一饮而尽。
如果、如果、如果……他转过身，紧紧地盯着我——
我是说如果，如果我有一对稍微正常一点的父母的话，说不定我也会是个大作家！哈哈哈！
可惜，这辈子是没什么指望了。
谢谢你，我的梦想，是我辜负了你，真的，谢谢你。
他把我当成了他的梦想，他的目光澄澈而神圣，布满老茧的手略微颤抖。
我握住了他伸出的手，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谢谢你，真的，谢谢你，他说。
他激动得涕泪横流。
半晌，他的情绪才得以平复。
很高兴认识你，我的朋友，但我们必须说再见了，我现在要带上我的母亲去下面找那个混蛋父亲团聚，来世再见，我的朋友。
说完，他也没有看我，拿起桌上的猎枪就往里走。
丧尸的嗥叫声再次响起，紧接着是两声枪响。
世界再次恢复寂静。
斟满一杯，我把剩下的大半瓶酒拧上盖子，揣进怀里。
离开前，我将那杯酒洒在地上——
这一杯敬你和你的梦想，我的朋友。
太阳已经爬到了正中，一如既往地散发着它的光和热。
而我，依旧难以感受到它的存在。
我想，只有当它照耀着那三个小家伙的笑脸的时候，我才是最喜欢它的。
她们肯定已经担心坏了吧？
想到这一点，我也有些归心似箭了。
排除掉开车，我好像也只能跑回去了。
当断则断，我立即往回飞奔而去。
屋子、废墟、树木……一路上的景象都在我的余光中不停流逝，飞速流转。
我的前方，是名为“家”的幻想乡——
那是梦想的彼端，就连彩虹也渴望到达的地方。
小家伙们，等着我，我马上就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