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墙角的洞
玉让一直在墙那边听着哭声，偶尔能够听见那女孩喊着“我的树。”
他第一次感到自责，因为自己，那女孩的树死了。
玉让开始每日前往那墙，他找了匕首，天天去敲墙，花了整整一个月，终于敲开了墙砖。
了了正在给那树桩浇水，突然一块砖落在自己脚下，险些被砸到，不禁叫出声来。
然后，她从那个掉了砖形成的小洞里，看见了一张脸。
她一直非常气恼的那张脸，她一直觉得，自己的树被砍，一定是那个看见自己的男孩告密所致。
“你好！我叫玉让，听说你可能是我的妹妹，你叫什么名字不想说也没关系，我来是想告诉你，不是我告密害你的树被砍，但是你的树确实因我被砍，我难辞其咎，你说说你可有喜欢的东西，我从这个洞里拿给你。”
了了没有想到，这个自称是自己哥哥人，居然为了解释专门在这个墙上挖了一个洞出来。
原来，在墙的那边，并不是没有人知道自己的存在。
这个洞，成为了她了解那边世界的通道。
两个人相约搬了盆栽遮挡这个洞的痕迹。每日都会偷偷在这个洞里聊天，玉让会带好吃的零食给了了。了了会告诉他今日先生讲了什么给她听。
就这样，一年过去了。
又到了玉筱回乡省亲的日子。
“今日玉筱妹妹又回来了。她应该是你的姐姐，你们二人是差不多时候生的。”
连续几日，玉筱总是不见玉让，玉筱从武罗带回来许多新奇玩意儿，分给众人，玉让却偷偷问玉筱要她的发簪。
玉筱假意如厕，偷偷跟着玉让，发现了玉让对着一个墙自言自语。走过去才发现玉让将要来的发簪从墙洞递出去。
玉让看着眼前的玉筱，连忙起身用身子挡住那个洞。
玉筱推开他，透过墙洞，看见了盯着这边看的了了。
她突然笑了起来，笑的很大声。
这是玉让第一次看见玉筱笑。这个一出生就被带去武罗皇室教养的妹妹，比所有人都高贵，虽然年纪尚小，却处处恪守礼仪，对玉让来说，是一种古板。可那样古板的妹妹，却突然这样放肆的大笑。
似乎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了，玉筱连忙止住了笑声。
了了听见了隔壁居然有别人，连忙将盆栽移过去挡住墙洞。
“玉筱小姐，你在哪里呢？”是侍女的呼喊。
玉筱连忙离开，又突然转头对着玉让比起食指放在唇边。
“哥哥放心，我会为你保密的。”
自那以后，去看了了的，便多了玉筱。不过玉筱总是前呼后拥，每次也只能偷偷去一会儿。
她自幼便被荣宠，处处谨小慎微知礼仪，发现哥哥竟然通过墙洞与人玩耍，而那人居然是自己的妹妹，这样的一切，对于她来说，都是冲破认知的，却又因为感念妹妹的遭遇而心生同情，随着慢慢的相处，了了的清冷外表，有时候毫不在意她身份的那些话语，都让她雀跃。那个墙洞那头的女孩，大概是她生活的世界里，唯一一个不知晓她身份的人，唯一一个把她当做真正朋友的人。
府里的人都很惊奇，玉筱和玉让的感情突然变得极好，连与玉筱作为双生子的弟弟都比不上。两人时常撇开其他人聊着，哈哈大笑。
玉擢秀看见此景，心中着实宽慰。
他自然不知道，自己的这双儿女聊得内容都是关于了了。
一个月很快过去了。
离开之前，玉筱问了了：“你想离开这里吗？我或许可以求父亲放你出来，你跟我去武罗，以我妹妹的身份。”
玉筱突然的提议，让玉让有些难过，同时又觉得这个比自己年幼的妹妹确实不愧是圣女。自己还是同一个孩子般整日想着通过这个墙洞和了了玩耍，却没有想过可以让她自由。
“我不能离开这里。”
了了看向远处看着天空的母亲，回绝了玉筱的提议。
武罗广渠1815年，了了14岁，纨素看着这个等同于自己带大的女儿，心中甚是宽慰，又十分担忧。
自古女子若是太过美貌，定然招来灾祸。
以了了的相貌，又是个私生女，14岁了，仍旧未曾见过外面的世界，不知道有朝一日若是可以离开这个院子，该如何自处。
“我们了了再过两年便可嫁人了，你可想过嫁给什么样的人呢？”
“先生如今已有25岁了，不是还没有嫁人。”
“那是因为我无心男女之事，又不喜欢家人相亲的男子，所以拖到现在，基本上也嫁不出去了。我家中有两个哥哥，一个姐姐，早就儿女成群，父母已经等于看开了，不再理会我了。”
“想不到先生的父母如此通晓事理，竟然可以放任自己的女儿如此自由。”
“你整日被关在这院子中，哪里晓得外界之事，我如此自由，其实全部仰仗我祖母的开明大义，她老人家乃是羽山国乐隐者老师的弟子，因此我家不似寻常家庭那般教条。虽然起初也十分忧虑，可如今的样子也嫁不出去了，自然就放任了。”
“羽山国乐隐者！原来先生的祖母竟然得如此大师教化！”
“所以并不是所有的女子都可以遇见这样的家族，并不是所有的女子都可以选择自己的人生”纨素在心中想着此话，又觉得对一个方才14岁的孩子说，或许会让她太过伤心。自那日树被砍了了了抱着她哭了以后，她总是尽量避免透露同情怜悯，了了虽然清冷，却不过是个孩子的保护色罢了。
“先生莫不是是觉得我年幼，所以不通人情世故吧，先生突然问我这样的问题，是担心我有朝一日会被突然安排亲事，情非得已吗？”
了了突然点破，纨素不知如何回答。
“我看过许多话本子，上面多会讲些私生女的凄惨命运，其中便包括嫁给不喜欢的人，可我一点儿不担心。”
“为何？”
“她们会如此命运是因为她们还念及所谓血脉亲情！而我，和这墙那边的所谓长辈们，并没有那种东西的束缚。除了玉让和玉筱，其他人均和我无关，我也不会受他们摆布。”
“可如今你被关在这院墙之中，不过是个小孩子，不必在我面前说着逞强的话，徒引得我伤心”
“先生，我其实随时可以出去，我只是不愿出去罢了，您应该知道是为何。但我有一个秘密一直未曾告诉任何人，但是今天我特别想告诉您，因为您是除了母亲，第二个为我落泪的人。”
纨素看着眼前的女孩，其实她已经比自己高了，虽然看上去瘦瘦的，言语间却总给人一种莫名的力量。
“我一直觉得你太过清冷，不像个孩子，其实却总是被你温暖，说来还真是奇怪。”
纨素拭去泪水，等待了了说她的秘密。
了了突然趴在纨素的耳边，小声说着：“若我是个男子，定然会娶老师的。”说完，一本正经的端坐着，纨素被她惹得笑出了声。
“这真是我听见的最动人的告白了。居然来自你这个冷漠的小家伙。”
“其实这个不是我要说的秘密，我真正要说的，是老师不必担忧我，若是有朝一日，我也有能力保护老师不受伤害。”
了了突然的话语，让纨素停止了笑声，她看向眼前一脸正色，眼中带着坚定的了了。
“老师还记得我从小便喜欢拿木棍四处舞动吗？其实我在练习剑术，说来您或许不信，从我记事起，我总是在梦中看见一本剑谱，那时候我年幼，只会比划动作如今，我已经可以用树枝作剑。”她说着，拾起常用的树枝，捡起一片地上的树叶扔向空中，轻轻挥动手中的树枝，竟然将那树叶从中斩成两截！！！并迅速以木棍穿过那分为两半的叶片，叶片刺入木棍，了了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看着这一系列娴熟的招式，纨素惊的坐在了石凳上。
“翩若惊鸿，婉若游龙。”纨素不自觉的说出自己的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