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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盛宠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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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冬日的风十分猛烈,而比这更加猛烈的,则是宫中疯传的消息——那位失宠的年嫔复宠了!

    赵王后坐在大殿中,听着嫔妃们你一言我一语。

    “陛下怎地忽然想起了她?”

    “哪里是陛下想起来的,听说是她自己扮成内侍去勾引了陛下!”

    “啊?竟这般下作?”

    赵王后轻轻揉着鬓角,觉得有些喧闹。

    昨夜陛下临幸了年嫔。

    当她得知此事的时候愣了一下,不过很快回过神来,以年嫔的相貌,获得陛下的垂幸是必定的,左右不过是第二个杨昔儿罢了。

    她看着杨昔儿精致的容颜,压下心头的一丝嫉妒,想及那个比杨昔儿更胜一筹的女人,心中有些不确定起来。

    或许她只是第二个杨昔儿吧。

    而她终究是王后!

    然而事情并不如她料想的那样。

    年嫔不仅仅是复宠,而且是专宠!

    便在第二日,年嫔直接封妃,宫中后位之下,便是妃位,且总共只有两位,年桐便是第三位。

    除此之外,白篁幽还将此次出征犬族得到的珍宝悉数赏给了年妃,这之后日日的饮食起居都要年妃相陪。

    年桐一时风头无双,惹得嫔妃们纷纷侧目,嫉妒如火般燎人心肺,却无人敢动年桐分毫,只因这份无人能及的盛宠,她们不得不选择避其锋芒。

    随着上庸第一场大雪纷扬落下,青州也终于迎来了冬季。

    同时,年家也迎来了相州侯云缙的到访,随行的只有云家两兄弟。

    几人一路低调行来,年肃将云缙引进书房,随着大门关上,无人得知他们商谈了什么。

    年枫找到云牧的时候,他正坐在庭院中抚琴,风将他的袍服吹起,显得他越发的削瘦,而他的眼中似乎只有面前的一张琴,从指尖流淌出来的音符,似乎带着天地都承受不起的沉重。

    年枫就那般静默地看着。

    半晌,云牧停了下来,看着他笑道:“慕卿为何不坐下来听?”

    年枫闻言笑了笑道:“不是我不肯坐下来听,只是子致的琴不是为我而抚的。”

    云牧怔愣了一下,仍是笑了笑,端起手边的茶饮了一口,茶水已凉,寒意带着苦涩蔓延到心底。

    他看着年枫,想起从前一起征战的时光,两人那样的相似,同样的少年有为,彼时称兄道弟情义深重。

    如今相见似乎依然如初,却又如秋去冬来,凛冽的大风带来了沉寂,带走了许多热切。

    本该畅然长谈,许多话却终究无从说起,最终选择了心中多日来的执念。

    “她在上庸的事可听说了?”

    年枫自然知道云牧说的是谁,想起远在上庸的那人,神色复杂道:“陛下极宠爱她,如今的她已然是年妃娘娘,因着她的缘故,家里得了许多的赏赐。”

    明明说着她的前程似锦,在云牧听来,每一句都叫他神色越发黯然,年枫却恍若未觉,又道:“尤为不足,陛下又立刻大兴土木,为她新起了一座宫殿专门赐给她住,宫殿名为月华殿。”

    云牧紧紧捏着茶盏,下意识地想要攫取茶水中最后一点暖意,可是指尖的温度越发冰凉,伴随着更加苦涩的意味,叫他皱了皱眉。

    半晌,云牧轻声说道:“陛下刚征过犬族,已然是劳师动众,如今又兴修宫所,或许有些劳民伤财了,如此只怕民间有些怨言吧。”

    “呵。”年枫轻笑出声:“子致是担心民间对陛下有怨言还是对她有怨言?”

    年枫怨他,云牧是知道的,他本与年桐有婚约,这约便是要护她一世周全之约,可他到底是没做到。

    冬日的风有些冷,即使天上挂着太阳也无甚作用,云牧将手拢在袖中,他没有去看年枫,想着便这般被他骂上一骂,两厢都好受些。

    等了半晌,年枫只是叹了一声:“罢了,你我都没能帮她逃脱这命运,我又有什么资格去指责你。”

    说着便头也不回地走了,云牧在原处僵坐许久,茫然半晌又伸手抚琴,却不知为何曲不成曲,调不是调……

    上庸的皇宫中,有寒冬都侵扰不进的地方。

    月华殿中一派暖意盎然,新修的住所特意被铺设了健全的暖道,有宫人内侍没日没夜地烧着旺盛的炭火。

    汉白玉铺就的地面被打磨到光可鉴人,上面铺着厚厚的绒毯,墙上也悬挂着厚实柔软的帐幔,又有从各地进贡的珍宝美玉装饰其中,为这冬日里罕有的暖意更增添了许多尊贵。

    年桐斜卧在软榻上,有些疲惫地打着呵欠,刚刚送走了白篁幽,让她终于得了些闲暇时刻,也总算不必在脸上堆着温柔笑意。

    看着窗外的落雪,她的心绪慢慢平静下来,从承宠到现在已经过去三月有余,在整个皇宫中,月华殿的恩宠从来没有断过。

    但是,还不够!

    白篁幽虽对她十分宠爱,但是仍会有些许时候留在其他妃嫔处,如此一来,随着时日渐长,她也会沦为一般的妃嫔。

    这不是年桐想要的,她要的是在白篁幽心中独一无二的地位,这地位甚至比王后之位要更有用。

    那时,她才能真正保证自己和阿荷的安全,这条路,她别无他选。

    年桐默默盘算着这些事,思及自己方才躺在白篁幽怀里撒娇让他晚上务必来月华殿,她有些厌恶地闭上眼,再睁开时,已是一片清明如许。

    今日是杨妃杨昔儿的生辰,杨妃宫中早有人来请过白篁幽,白篁幽自然答应会去。

    此事年桐是知道的,但是那又与她何干?

    宫中人人都会邀宠,只不过端看谁邀得过谁罢了。

    既然宫中人人都不喜她,她又何必担心断了谁的路?

    晚间,杨昔儿早已精心打扮一番,又着人在宫中按照白篁幽的口味备下了许多酒菜,只等着陛下前来。

    果然,在夕阳散去明月初升之时,白篁幽来了,杨昔儿远远迎在宫门,见到白篁幽的辇轿更是欣喜不已。

    待到辇轿行近,杨昔儿连忙迎了上去,娇娇怯怯地行了礼,然后偎依着白篁幽将他迎进了宫中。

    “臣妾还以为陛下不肯来了呢,叫妾好等。”

    这话说的喜中带怨,杨昔儿本就声线柔婉,这般撒娇起来更是柔情尽显。

    白篁幽只拍了拍她的手说道:“政事有些繁忙,你的生辰还是要来的。”

    说着便大步走进殿中,杨昔儿喜不自胜地跟着,引他坐到早已摆好酒菜的席桌前。

    白篁幽看着满桌的酒菜,看了杨昔儿一眼道:“有劳你了。”

    杨昔儿抿嘴含羞地给白篁幽殷勤布菜,白篁幽也就着吃了两口,端起手边的酒盏,杨昔儿也端起一盏酒相对而坐。

    不待杨昔儿说什么,白篁幽便道:“今日你的生辰,我匆忙过来未有准备,明日补给你罢。”

    杨昔儿温声笑道:“陛下能来陪妾身便是最好的礼物了,哪里还……”

    还未说完,白篁幽便饮尽了杯中酒:“孤还有些事,便不多坐了,爱妃早些歇息着,孤改日再来瞧你。”

    说着便起身往外走,杨昔儿愣了一下慌忙追了出去,却眼见着白篁幽去时的步伐比来时更快。

    杨昔儿低低呼了一声陛下,而那辇轿却早已行出门去,一路向着月华殿去了……

    年桐起初以为白篁幽会宿在杨妃宫中,忽而有内侍来报说是向着月华殿来了。

    不知是想到什么,年桐翘了嘴角:“他还真是两边不耽误。”

    白日落了雪,晚间便晴了起来,月亮升起在天边,辉光撒下,映着地上的积雪,显得夜色撩人。

    白篁幽的辇轿一路行至月华殿,远远便瞧见耀台上有个人影翩然起舞。

    那人一袭霜色舞衣,戴着宝石璎珞,纤细的腕上是一串莹莹的珍珠,在高高的耀台上,仿佛雪中化出的精灵。

    白篁幽看着那个曼妙旖旎的身影,一时有些恍惚,这一瞬间周遭都安静下来,天地间只有她身上珠玉碰撞的叮咚脆响。

    之前只知她柔媚可人,竟不知她还会跳舞!

    年桐不光会舞,还很出众,只是她并没有在一开始便展现出来,毕竟惊喜是要一点一点拿出来,才能吊的住男人的胃口。

    今夜的月下献舞无疑是成功地,在她一个旋身之际,整个人便被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白篁幽不知什么时候走到近前,他用身上的大氅紧紧裹住年桐纤细的身体,眉梢眼角都是惊艳。

    “孤忍不住想看你一直跳下去,却又舍不得你这样跳下去,外面太冷了,你却穿的这样少。”

    年桐只着了一件单衣,感受着白篁幽身上源源不断地暖意,便也索性偎依在他怀里,由着他将自己抱进殿中。

    白篁幽抱着年桐一直不曾松开,看着她浑身素白而面泛红晕的样子,忍不住道:“你今日这般模样也是极美的。”

    年桐被他捂得有些发热,她伸手推了推他顺势说道:“臣妾还以为陛下去了杨妃姐姐那里便不会过来了呢。”

    白篁幽闻言禁不住欢喜起来,他轻轻捧着年桐的脸,抵着她光洁的额头笑道:“好桐儿,你这是在吃醋?”

    年桐没有接话,想要埋起头来,却不能够,一张脸憋的绯红。

    看着窘迫的年桐,白篁幽心下更生怜惜,他动情地道:“这殿中还是不够亮,我为你造一盏灯,免得你夜里害怕。”

    年桐轻声道:“有陛下在,臣妾便不害怕,若得陛下护佑,便是天崩地裂,臣妾也能坦然处之。”

    白篁幽紧了紧怀中人儿,只觉她柔若无骨:“孤答应你,必护你一生周全,绝不食言。”

    年桐闻言一笑,道:“如此便好。”

    如此,便别无所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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