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交换命运
“准备建立银河系端点吧。”第690号天行者率先发言。
“嗯。”第689号天行者也直接开始工作，意识瞬间覆盖了整个银河总星系，“大致有两百多个成长的低级文明，没有发现七级以上文明的存在迹象。”
“好，那就直接把天问站点建在中央螺旋星系吧。”第690号天行者建议。
“那就开始吧！”第689号天行者直接将意识降临于其中数颗年轻炽热的蓝色恒星中，开始能量抽取、秩序重建工作。
“这个贫瘠的蛮夷之地，就差不多五级天问站点就够应付了。”第690号天行者开始在螺旋星系中央构建防御设施——将意识降临在各个恒星的环绕行星上进行迅速军事化改造。
……
“收工！”第689号天行者终于停止了能量波束的调整工作。
“真是粗制滥造的低级仿品啊！”第690号天行者观察着这个完全成形的银河系天问站点。
“那是你们这种第一天行者世界的贵族这样觉得，这玩意儿多精致啊，简直是世界上最具有美感的造物。”第689号天行者甚至主动关闭了天问接口，开始欣赏起自己的作品。
“不过也是，毕竟也算是天问核心，先辈的文明结晶啊。”第690号天行者也传达了赞许态度。
能量波束以诡异但又规律地方式纠缠运转在一起，最终定格在一幅瑰美的画面——无形的能量波束扰动着周边的微弱的星云尘埃，宛如飘渺的鲜花一般绽放。的确，这朵鲜花开始无时不刻地释放花香——向整个银河系释放天问的法则气息，并渗透进入所有的成长期的低级文明，做好了意识算力抽取准备，静候二位天行者打开局面。
等到布置完全完成，对于这些低级文明而言，从此以后所有的基础科学、上层学科甚至人伦道德等等的一切，都将微妙地渐渐发生改变了……
“分配工作吧。”第689号天行者意识信号里面充斥着隐含的阴郁，先前欣赏自己杰作的高兴劲头一扫而光——一部分是因为艰难的工作即将正式开始了，一部分又是因为他已经预感到自己将受到的不公平对待。
“怎么突然就不愉快起来了？”第690号天行者明知故问道。
“别说了，接收上级任务分配情况吧。”第689号天行者再懒得打趣，因为在天问站点释放天问意识的那一刻，行政中心就已经分配好工作了。
“好吧。”第690号天行者已经察觉到689号天行者心态微妙的变化，“我是负责前一半，你负责后一半，咳咳，按发展程度划分顺序。”
“果然，我就知道。”第689号天行者的整体意识迅速地消沉了下去，在遥远的689母系，本土行星上面的生命实体甚至都一片哗然，愤慨奔走。
“我知道你为什么这样，但是我也没办法，我也不希望这样。”第690号天行者开始进行无效沟通。
第689号天行者显然更加暴躁起来了：“说什么文明平等，天下大同，呵，可悲的笑话罢了。”
第690号天行者内部意识开始剧烈翻涌，沉默良久，方才传达信号过来：“我知道你不甘心，但是天道内部也没办法，毕竟主世界的势力是天道的主要领导者，但这又何尝不是一种天下大同之前无奈的选择呢？倘若不兼顾主世界文明势力的利益，天道内部才会产生更大的分歧，未来的更高级文明诞生机会才会更渺茫。”
第689号天行者这下彻底爆发了：“需要你来跟我讲大道理？正确信号谁不会传达，可是我们这些从边缘地区一步步艰辛生长的文明，就活该去承担这些烂活，就活该拿不到成绩，就活该为你们这些未来的行政官提供算力？凭什么！那要是我诞生在第一天行者的直系地区，那我又何尝不会比你们更有前途呢！你以为我就是个丢脸的去19区的懦夫，你以为我就是个不思进取热衷迷乱的文明吗？”
第690号天行者彻底沉默了，因为他明白，从成为天行者搭档的那一刻至今，689这些积怨越来越深重，他却无能为力，只能和689每日谈笑打趣，缄口不提这些。如今到了分道扬镳的时候了，各自要接受各自不同的前途时，这一切再无隐藏的可能了。他也无能为力，第690号天行者意识内部酝酿起深切的悲哀，但又对689的突然发难感到不快，“你以为我就想这样吗，是我造成的吗！”
面对第690号天行者的回击，第689号天行者更是怒不可遏：“那又怎么样，怀璧其罪你懂吗！我今天就冲你发火了，倒是我的错了吗！”
两位天行者的意识剧烈碰撞在一起，以至于第689号天行者对那些恒星的调动掌控力突然削弱，天问甚至出现了一丝紊乱。
……沉默，长久的沉默。
“好了，我没有怪罪你的意思，690，我接受组织安排。走吧。”第689号天行者也不遮掩了，大量的落寞意识信号连绵不绝地冲击着690。689已经准备好传送了，正当天问站点即将接收689的意识时——
“689，我把那个排名第一的文明让给你，你拿最后一个跟我换吧。”
——“我不需要你怜悯安慰，收起你的无聊提议。你觉得上级会允许吗，你是想让我被处罚吗？”
“我的意思是，上级查下来，这是我自己的行为。”
——“690，你？”
“听懂了吗，我无心成为所谓的行政官，那不是我这个文明的价值追求。”
——沉默，689的信号完全静默了。
“我的意思是——从此，两个文明命运互换。”690的信号一语双关，689的意识体此时一片浑噩。
这意味着，从此，这个排名第一的文明将接受689的天问种子，而这个最后一位的文明将接受690的天问种子，这将完全改写两个文明的性格和命运。
因为所有天行者的成就由该区域最终成长起来的新的天行者的天问种子归属决定。这就意味着，一旦排名第一的文明划分给689，那么689就将有可能成为行政官，而690则将很可能接受所谓在未来成为意识算力供应的文明。
689的意识内部愈发混乱，或者说动摇；而690的意识内部愈发清明，或者说坚定。
“你确定？”689的信号断断续续。
“我完全确定！”690的信号简明扼要。
此时此刻，第689号天行者的意识体几乎沸腾了，689意识体内部，甚至在遥远的689母系，基于这个问题的讨论像野草一样狂热生长。第689号天行者虽然是天行者，他也是一个从边缘世界艰难生长的文明，他更是一个曾经被690号天行者原始文明几乎灭绝的文明，至少在他的意识体中，他比任何他见过的文明都渴望权力和进步。
那么，只要稍微从自己的利益出发，理性思考，689的答案都会是——
“我同意！”
没有什么毅然决然的觉醒，也不会有什么转折，第689号天行者的意识体无论如何运转，他的决定几乎无法改变。那就是——接受。作为七级的高级文明，他无法在这种问题上给出其它答复了，因为这个答案是689在这个问题上的唯一正解！
“好，那我们交接意识数据吧”第690号天行者平淡地传达讯息，因为他也得到了最大程度的自我文明价值的满足。
两位天行者的天问关联早已轻车熟路，传输几乎瞬息完成。
689接受到了所有信息：银河系排行第一文明，07级文明——人类文明，太阳系，第三行星。
690也收到了相应信息：银河系末位文明，04级文明——埃尔斯文明，埃厄斯系，第五行星。
“几乎同样的星系环境，差不多的行星位置，为何发展命运有如此天壤之别。”689此时感慨道。
“可能……就像孩提时期的我们俩吧。”690浅浅回道，“你一直想要的——命运，互换了。”
“690，我佩服你，出发吧！”
——“走吧，这次不用像以前那样我拉你了吧？再说我俩再也没有生命实体了。”
“哈哈哈哈……”
“道个别吧，一路顺利，天道永存。”
——“一路顺利，天道永存。”感受到690真挚的信号，689意识体内百感交集，一种悲哀模糊地弥漫起来。
可能，文明的意义，不仅仅在于进步本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