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家族考验
贝蒂？不，应该叫她为“约书娅”了，见过她的人都说她是一位典型的斯图尔特家小姐。
一头卷曲的金色长发，婴儿蓝眼睛似乎有玻璃的质感，精致立体的五官常常没有多余的表情，刻画着贵族式如出一辙的傲慢，她向来不喜欢华丽繁复的衣裙，可款式简单的衣服所用柔软富有光泽的面料和她骄矜的气质从来不会让人怀疑她式一位地位不低的贵族小姐。
约书娅不喜欢笑，这点倒是和她的哥哥奥蒂斯一样，他俩站在一起，任谁都不会怀疑是亲兄妹。
由于身体原因，约书娅这一年来都和祖父住在温莎古堡里，父亲母亲公务繁多，偶尔过来看看她，公式化地嘘寒问暖几句。
哥哥乔伊斯常常回来看她，给她带一些有意思的东西，比如镭射枪、隐形手铐、内脏精准到符合解剖学的玩具熊……
乔伊斯总是把这些东西用白色的丝绒礼盒包装好，还有粉色丝带打了个蝴蝶结，约书娅对于这些礼物谈不上喜爱，也说不上厌恶，每次玩了个几天，又丢在一旁了。
奥蒂斯倒是不怎么来看她，偶尔托人哥给她带一些精美可爱的玩偶、童话书还有华丽、裙摆上装饰有水晶的公主裙，这些都被她束之高阁。
除了日常的身体复建活动外，约书娅习惯独自上阁楼看书，这里藏书齐全，从历史到文化，从科技到人文，基本感兴趣的书都被她翻了个遍。
下午的闲暇时间祖父会带着她去古堡地下室，不像是教学，也不是玩乐。
年过半百的祖父头发些许泛白，优雅地梳在了脑后，眼眶深邃，幽蓝的眼睛旁有不少细纹，高挺的鼻梁上驾着一副金丝眼睛，一身黑色西装，右手常常执着一杯红酒。
约书娅一般先去阁楼上找他，他一般靠在胡桃木色的摇椅上，一边品着红酒，小圆桌上漏着几丝阳光，模糊了摊开的书本上细细密密的文字。
她会先敲门三声，
“尊敬的兰德先生，请问您答应我下午去看地下室的事儿还作数吗？”
兰德合上书，将红酒杯放在一边，
“当然，不过，约书娅为什么称呼我为兰德先生呢？”
“因为我看见别人是这么称呼您的。”
约书娅曾看见温莎古堡来来往往的访客带着礼物，不远千里、专程来拜见她祖父。
那些人衣着华贵、气质不凡，面对祖父时，无一不恭恭敬敬，尊称一声“兰德先生。”见到身量尚小，也会尊称一声“斯图尔特小姐。”
约书娅通过家谱知道了自己出生在一个古老、庞大的贵族家族，族谱上无数的名人和极尽光辉的事迹总让她有一些不真切的感觉，只能紧紧握住胸前的钻石项链。
□□冷坚硬的质地硌的她手心发疼，炽热的血液从头顶涌向全身，好一会，约书娅才冷静下来，皮肤恢复了正常的温度。
兰德领着约书娅，两人单独来到了温莎古堡的最后一层，兰德屏退了佣人和管家，沿着装饰典雅、挂有历代家族名人肖像的走廊一直走。
兰德在前面走着，打了个响指，有复古花纹的墙上的火炬依次亮起，幽蓝色的火焰摇摇晃晃，随着他们走过，又依次熄灭。
约书娅跟在祖父身后，似乎也并不对这黑暗和幽蓝的火焰感到惊讶和恐惧，就好像她曾经经历过更恐怖的事情一样。
终于，祖父在一扇古老、绘着奇怪人物、权杖和王冠的拱门停下，祖父似乎口中念了几句，霎时，门上的壁画活了起来。
戴着王冠的黑衣人在千军万马面前挥动了镶嵌着巨大宝石的权杖，无数种色彩的流光从四周汇集至黑衣人权杖之中，然后爆发出耀眼的光彩。
最终，停在扇形拱门中间的，是一只浑身燃烧着火焰的金黄色狮子—斯图尔特家族的族徽。
门上发出的火光映照在兰德的脸上，似乎将它幽蓝色的眼睛也渲染成了金黄，往日温和的脸上呈现几分肃杀，但很快又消失不见。
约书娅以为是她的错觉。
“约书娅，伸出手。”
约书娅不明所以，她睁着冰蓝色的眼睛，一边伸出了手，
“是要做什么吗？”
兰德没有正面回答，他的手中忽然凝结出了一把透明的刀，在约书娅的大拇指指尖划了一肉眼都很难看清的十字，鲜红的血珠沁了出来，随后竟然很快逸散在了空气中，
“很快就好了。”
随后，他依法炮制，对着自己的大拇指也划了一刀，同样的血滴逸散在了空气中。
拱门前张牙舞爪的金黄狮子忽然温顺起来，收起了锋利的爪子，安静地卧着。
厚重的拱门缓缓打开，约书娅紧随其后，终于来到了温莎城堡的地下室，一个她从未踏足的地方。
然而，预先设定的期望并没有得到满足，在他们面前的，依然是三扇不足一人高的小门，小小的空间里竟然还摆放着一张胡桃木圆桌，和一把舒适的麂皮绒小椅子，桌上还有一杯像是被时间封印的红酒，依然色彩鲜艳，清透澄澈。
约书娅瞥见圆桌上落满了灰。
兰德已经自顾自地把椅子挪开坐下，自然而然地执起那一杯红酒，他说，
“三扇门，自己选一扇开始吧。”
“好事还是坏事？”约书娅像往常那样问他，
“好事。”
“要很久吗？”约书娅低头扯了扯身上的蓝色裙子，卷曲的金色长发一晃一晃。
“唔……可能要。”兰德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一本书，正翻着扉页，
“早知道那我就不穿裙子了，好吧，我还是希望快点结束。”
话音刚落，兰德就看见蓝色的衣角消失在中间的一扇门后，他失笑，
“这孩子，一开始就选了最难的一扇门。”
他似乎完全不担心约书娅，甚至还有心情抱怨了下家族秘室的糟糕环境。
一个响指，这狭小的空间大变样，温暖的壁炉。明丽的烛光，小圆桌一尘不染，兰德甚至还给自己安置了一张柔软的棕色摇椅，他躺在上面，用书盖着脸，就这么睡过去了。
小密室的上方，圆桌的右侧，赫然多了一张画像，是一位金发蓝眸的少年和一位美丽动人的姑娘。
第二扇门内，
约书娅一脚踏进了门内，迎接她的是一望无际的黑色，蓝色的裙摆被风吹起，在黑暗中看不到半点起伏的痕迹。
脚底有风，冷到了心底。
约书娅试图发出一点响声，她往前面走了几步，想说句话，却发现张嘴连几个简单的音节都发不出来。
她似乎身体变得轻盈，走路变得悄无声息，耳朵里没有任何声音，连往常心脏跳动、血液在青色的血管里缓缓流动的声音都听不到。
约书娅想回头看看那扇门，她勉强记得来时的方向，可一转身，依旧是如漆的黑色。
好像她被遗忘在了无人知晓的黑暗空间。
约书娅隐约知道了这可能是场类似考验的关卡——记忆中《斯图尔特家族秘史》提醒她有这么一句话，
“凡斯图尔特家族认可的子孙，都要经过考验。”
如果是考试，那她最在行了，不拿第一不行！约书娅脑海中莫名奇妙冒出了这样的想法，可再想，那句话就如青烟一般消失了，有关它的什么都没有痕迹。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约书娅步伐平稳，看上去依然镇定，她似乎有意保持同一个方向向前走，双手一直在向前自上而下地摸着，好像想触碰空间的边缘。
可没人知道，她内心逐渐变得焦躁不安，无声的环境会把人逼疯，更何况她还是一个不满十岁的小孩。
约书娅在心里默默数数，每过100秒，她就把蓝裙子撕出一条小缝，以此来计算时间的流逝。
还好裙摆够长，材质也比较柔软，约书娅稍微使点儿劲就能把它撕开，虽然“刺啦”的声音听不到，但是用手可以明显摸出衣服上的裂痕。
也不知过了多久，约书娅已经开始流汗了，她不太记得自己数了多少个完整的100秒，汗水渍的眼睛发疼，意识濒临模糊，她开始咬手，使劲地咬，意图让疼痛来维持清醒。
她的嘴唇触碰到手上黏稠的液体，腥甜，如果有光，那应该是红樱桃一样鲜嫩的颜色。忽然，很久没有接受到光的眼睛前突然看到了一些白色的、犹如精灵的轻盈光点。
约书娅站着不动，她反复确认了好几次这不是因为不稳定的精神状态而出现的幻觉，这才迈开脚步，紧紧地跟着光点，直觉告诉她，应该要结束了。
她听到血液在青色的血管里缓缓流淌的声音，心脏仿佛重新开始伸缩、跳动。
黑暗褪去，光明重返。
另一边，兰德从小憩中醒来，摇晃着酒红色的高脚杯，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一团黄灿灿的火焰闲聊，
忽然金黄色火焰忽然惊叫起来，
“嘿！老伙计，她待了十多天！厉害啊！上次见到待这么久的还是上次了！”
兰德似乎对这个结果毫不意外，喝完了杯底最后一口红酒，嗓音有点颤动，
“是啊，像我。”
这团金黄色的火焰忽然开始四处乱蹿，声音像个小孩，
“像你？我倒觉得一点也不像，这孩子长得不太像你们家的人——”
“金发蓝眸怎么不像？”
“让我想想，让我想想——”这团金黄色的火焰开始四处上上下下的游动。
“安妮、菲比、德莱文、迈克……”
“哦哦哦哦哦我知道了，是——”火焰蹿得老高，又安静下来，话像是卡在了嘴边。
“是谁？”兰德安静地等着火焰回答，似乎又没指望它真正说出口。
火焰开始装死，一动不动，重新跑到火把上，假装成真正的火焰。
而兰德，罕见地盯着小圆桌的上方发呆，像谁？
他心里早有答案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