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羊（七）
“距离上一次异变已经十二年了。”一位白发长老看着面前苍老的精灵树眼底湿润。
“上一次还是约书亚背叛精灵族投身魔族的时候吧。想当年，他是我们全精灵族的希望。他对巨树的感应能力最强，我们都曾以为精灵族的下一任族长终于要诞生，谁曾想，他最后居然毫不犹豫投奔了黑暗神。”
“当时也是冲天白光后银果开始枯萎。这次，又是谁投奔到了黑暗里呢？难道邪不压正是错的吗？”
白发长老长长地叹了口气，随即虔诚至极地跪在巨树下，双手合十，背后的翅膀微微翕动。
“巨树啊，巨树，求您指引我们，指引您的子民们正确的道路吧。自从五百年前精灵族族长于大战后神陨，精灵族已经五百年没有人带领了。请指引我们找到继承人吧。否则，精灵族恐将消亡。”
“当初约书亚为何要背叛精灵族来着”身后的小精灵悄悄和旁边的人说着话。
“听说是因为一个黑发黑眸的人。”
“黑发黑眸那不是魔族吗？他怎么会认识魔族的人难道我们这里也不干净了吗？”
长老回头觑了那两个窃窃私语的人一眼，那两人立刻噤了声。
那段记忆因为那两人的话像是洪水一般汹涌进了他的脑海里。
许久，他才喃喃道了一声:“暮笑啊……”
这一声很轻，他头顶的巨树却突然像是被风吹了一般摇曳了一下银色叶子，底下盘着的巨大触须也微微挪动了一点，可惜无人注意……
——
第二日。
维亚照常去找暮笑提醒他做祷告。
他心里涌动着一股他也说不清道不明的期待，从昨天开始就席卷他的脑海揪着他的心，小心翼翼地却毫不迟疑地捏着他的心尖，让他辗转难眠，直到今天钟响，他高兴地顶着黑眼圈起来时，他才陡然意识到——
原来他好想好想和他见一面。好想好想见到他。好想和他牵手。好想像昨天一样——亲他……
甚至更过分一点，咬他，欺负他。就像是他曾经欺负自己一样。
然而，今天一见到暮笑却像是被一盆凉水从头浇到脚。
他一眼就看出来，这不是真的暮笑。
他没有灵气。像个只知道模仿人的劣等品。
然而他还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和人一起去了圣殿。
只是在他没看见的地方沉了眼神。
这地方他想来便可以来，想走便可以走吗？
很好。
这样他也不会沉溺其中。走了就不要回来。否则他会忍不住把他死死攥住。他太自由了，也太神秘了。他可以对他好，也可以对他不好，他太任性了。
只有磨掉他的棱角，让他所有面都是一样的才不会让他感到不安。
但是，这样会很痛。他会哭吗？
——
圣殿。
原本正兴致勃勃地打算再听听男孩的声音的光明神在木偶出口的一瞬间就意识到了不对。
他召出光幕，看着光幕里的男孩，半晌，露出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笑。
很难想象一个光明神会露出那般偏执阴暗的笑容。
只见他一挥手，木偶便化作了飞灰。
“小孩真是令人头疼呢。这才正儿八经地做了一天的祷告就忍不住跑出去玩了吗？真是个懒鬼啊……看来，是我对你太好了，让你不识好歹了。”
他再一挥手，大门啪地敞开。
维亚面上没有震惊只是缓缓走进去，看见殿堂里没有人也不惊讶。
神的声音从神像顶部传来。
“维亚。”
“是，吾神，我在。”
“你说我们要不要把他找回来”
金色圣光撒下，记忆如洪水般袭来。
他头痛欲裂，顿时出了一身的冷汗，他像是已经吃到最涨了依然有人不断扼住他的脸颊往他嘴里灌东西，他想吐，脑袋很涨。
一会是暗无天日的大陆被黑雾笼罩。一会是有人冲到他面前，张开了一双巨大的黑色翅膀，把他护在了身下。
一会是还没被选为神使的他被人踹到在地后一个男孩冲了出来，挡在了他身前。
一会是月色下一个男孩蹲在地上，背脊弯出一个好看的弧度，凑近了，那男孩像是发现有人来了于是便偏头粲然一笑，露出了两颗虎牙。
月光清清冷冷洒下，人间显得薄凉。只有他是那抹绯色，举世无双。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你在干嘛？”
“数蚂蚁。你看，他们今天好奇怪。”
梦境里的侧影和记忆完美融合。
只是，这次，他终于看清了他的脸……
不知过了多久。记忆接受完毕。
他也倒在了圣殿里，身量变得和成年人一样。
冷汗打湿他的头发，微卷的铂金色头发黏湿成一撮一撮的，他闭着眼，神谕继续从顶部传下来。
“如今，你已知道，你就是我，我就是你，那么便替我找回他吧。他实在是太不乖了。”
维亚把额前的头发捋到了后面，露出光洁的额头。
如果他没猜错，他的另一半灵魂应该还不知道五百年前的那人就是暮笑。否则不该现在才在意起暮笑。
那么，自己独自一人拥有他何尝不可
他嘴角勾出一个笑。
五百年前他错了，如今有了再来一次的机会他断断不会让遗憾再次发生。
随即伸出右手，一阵白光闪过，圣殿内便安安静静的，再没了半分声响。
光明神看着空荡荡的神殿。缓过神来之后有一瞬间的怔然，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像魔怔了一般地非要立刻找回暮笑。他只知道，见不到他的时候，心里便是害怕，是骨子里的害怕。
五百年来，早已忘了害怕和恐惧。
分明成神，依旧不安。
——
主教看着圣殿里的白光如释重负，然后把其他神使解散了，告诉他们代理人已经选出，三日后就将游历大陆，净化魔气。
——
黑暗深渊，暮笑突然打了个喷嚏，约书亚立刻要把手上拿的外衣给他披上，暮笑皱着眉头一绕就绕到了莎莉亚身后躲着约书亚。
约书亚还不放弃就要绕过莎莉亚。
“吾神……你都打喷嚏了，就穿上吧。”
“不穿不穿就是不穿。”
“吾神……”
“要穿你穿，我不穿。”
二人绕着莎莉亚就打起了圈，像是在玩老鹰抓小鸡。
莎莉亚被晃的头晕，直接故技重施，外衣就到了暮笑身上。
这次暮笑没有新奇了，他苦着一张脸，满脸写着我不高兴，快来哄我。
莎莉亚和约书亚扶额。
旁边小摊上的大爷大妈乐呵呵的看这三人打闹。
然后三人就近在小摊上喝了一碗豆腐花。
暮笑笑眯眯地捧着豆腐花，脾气来的快，走的也快。只见他抱着一瓶辣椒酱就吭哧吭哧地往豆腐花里加辣椒酱还有醋，葱花，香油，反正桌子上有什么他就加什么。直把没见过世面的莎莉亚看到一愣一愣的。
“还能这么吃”
约书亚一脸淡定“吾神喜欢这样的，觉得好吃，所以每个小摊的叔叔阿姨爷爷奶奶们都特地买了辣椒酱和各种调料。”
莎莉亚尝试性地每个都加了一点，随即尝了一口。
一秒后，她含泪再要了一碗新的豆腐花。
约书亚淡淡的看了一眼莎莉亚，随即冷漠道“哦，忘了说了，其实也就吾神一个人这么吃。”
莎莉亚怒瞪约书亚，“你他妈故意的是不是！”
“不是。”
“你就是。”
“说了不是。”
“我不信。”
“好吧。我是。”
“……”
莎莉亚发现和他们两个人待在一起连自己说话的方式也开始变得幼稚起来。
就在莎莉亚暗戳戳想着报复约书亚的时候，一道好听的男声响了起来。
“老板娘，要一份豆腐花，和他一样的。”
大妈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这指的不就是笑笑吗？
众人震惊抬头。
男子偏头，直直地望向了某个正捧着脸大小的碗的小孩。
只见小孩怔怔地看着那个指着自己的男子，随即打了一个嗝。
说了句:“好看，想亲。”
此话一出，一瞬间男子再次受到整个黑暗深渊的百姓的注视。
大家的眼神活像是看一头猪。一头拱了自家白菜的猪……
尤其是莎莉亚和约书亚此刻更是才心中怒骂了一声，草，长得好看了不起
男子在众人的目光下依旧四平八稳地走到了暮笑在的那一桌，坐在了小方桌上暮笑对面，清浅温柔一笑道“想亲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