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8章：死者已矣，生者如斯

    柳渐夜的面孔也板起来，眉目端正，是难得的一本正经，“你瞎说，我刚才还看到她。”

    慕燚面无表情，冷冷的视线扫过去，“看到她，为何不带她出来？”

    柳渐夜呲起牙，恨声道，“被戎狄人缠住了，还有你的人，围着我打。”

    “晚了。”慕燚抬起头，柴房的火势已经缓下来，但是漫天的浓烟还在呼啸着往上，他的目光幽沉，眸底有旁人无法揣测的复杂情绪。

    “进不去了，里头的人全都……烧死了。”

    柳渐夜也看向那边，心尖像是被什么东西给蜇了一下，额角跟着突突地跳了两下。

    他不敢相信，那个喜欢装模作样的女人就这么……死了？但是她说了，要和他没完的，而且她还欠他翠烟楼的蟹味蚕豆。

    目光凉丝丝，他猜疑地盯着慕燚。

    “你别骗人，嘉兰郡主和猫一样，有九条命。一把小火而已，哪有可能烧死她。”

    慕燚抿紧唇，面色阴沉，“有桐油助燃，你觉得会是一把小火？”

    “桐油？”

    “你没看到？”

    “我哪有可能看到。”

    这句话，柳渐夜是吼出来的。然后他不再多说，疾步往柴房的方向奔去。

    慕燚冷淡地看着他的背影。

    身后的某处，墨岩闪身出来，凑到他耳边小声地说了几句。

    他不显意外，淡声道，“让墨夜盯紧了，另外再派几张生面孔过去接应。她会去青谷县，你们提前做好准备。”

    “是。”

    墨岩退去角落。

    这时候，柳渐夜已经奔到柴房附近，火势还是猛，根本没办法接近。他绕着走一圈，最后站在菜地的后面。

    这地方他之前来过，就在此处，他还与努扎尔的人打斗过一阵，现时地面上还有乱七八糟的痕迹。

    他目光凝重，盯着看了很久。

    ……

    山庄里的大火足足烧了一夜，不仅仅是柴房，整座庄子的建筑基本都毁了。里头的陡附（劳动者）、仆佣、部曲……都死了。

    这处山庄位于盛京东面的乾元村，早年是青田范家的产业。

    三年前范家的嫡女范青出嫁，这个庄子作为陪嫁让她带去了夫家，之后便由姑爷曹兰亭掌管。

    曹家也是旺族，周围还有好几个田庄，据他说这个庄子一直交由管家打理。谁料想管家胆大包天，收留戎狄丁夷残部，闹出这么大的一档子事情。

    曹兰亭获知此事后，将功赎罪，集合周围力量，与万安公府合力清剿了这支残部，管家亦在此役中毙命。

    完结之后，曹姑爷拿出铜钱抚恤死者，附近村庄都有亡者亲属，钱给得足够，丧葬之事按照百姓的最高规格，仔仔细细，做得完全，众人皆赞姑爷厚道。

    至于嘉兰郡主不幸葬身火场一事，曹姑爷亦有主张，他委托盛京名门做保，将乾元村附近曹家名下的五个山庄，尽数赔给万安公府。

    死者已矣，生者如斯。

    慕燚当然不肯简单了掉此事，扬言与曹姑爷势不两立。然而人物辗转，曹兰亭是颖川王家的外甥，而裴骧的妻子王秀清，是王家掌门人王珩的堂妹。

    盘根错节的曲折关系，牵一发而动全身。

    搞到最后，由太后亲自出面说和。

    慕燚因此进宫三回。

    最后，在太后和新帝的斡旋下，曹家与琅台赵家交换利益，将这五处山庄，交换赵家位于陈留县的七处山庄，再赔给万安公府。

    慕燚拿到山庄的地契、字据，此事才勉强揭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