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小月的顾虑

    孟玉娇在青云山等消息，安九黎先回了茶楼，和安玲珑、燕双贺相会。

    二人在茶楼里听说书人说故事，茶楼里练气士修行的故事最受欢迎，二人此时听得津津有味，很多说书人的故事都是半真半假，少不了杜撰的成分，二人也觉得很新鲜。

    一直到安九黎来到茶楼，他一坐下来，气喘吁吁地端起杯子，将茶水一饮而尽，看起来很口渴的样子。

    定了定神，安九黎开诚布公道：

    “世兄，我办了一件事，需要你同意才能成。”

    二人面面相觑，露出期盼之色。

    “我这儿有一位琴师，要是小郡主和思云能由此人教授琴艺，我相信琴艺一定能突飞猛进。”

    燕双贺此时已经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你说的，该不会是玉娇娘吧？”燕双贺道。

    安九黎一拍手说道：

    “正是，世兄觉得如何？”

    燕双贺沉思片刻，说道：

    “他的琴艺是没得说，贤弟你这倒是个好办法。我觉得可行。”

    安九黎很有兴致地跟安九黎说道：

    “你我都听过她弹的曲子，技艺当然是没得说，不过可能要给你添麻烦。”

    “贤弟这是哪里话，只要玉娇娘她肯屈尊，去南越教琴，我定然是乐见其成。怎么贤弟，玉娇娘她答应了？”燕双贺道。

    安九黎点了点头，安玲珑见二人聊得起劲，问道：

    “这玉娇娘不是祁音坊的花魁吗？怎么现在要去南越教琴？”

    “这姑娘他叫孟玉娇，以后就不要再称呼玉娇娘了，改称孟玉娇，孟琴师。”

    安玲珑眼神一变，神情激动地问道：

    “我说扶舟，你是怎么想到让她去当琴师的？而且她就这么答应了，你实话跟我说，你跟她有没有什么关系。”

    安九黎一脸苦笑，说道：

    “姐，你这是什么话？你难道不相信你弟弟我？我之前恰巧救过她一次，就这么简单，孟玉娇是红尘女子，可也算是有情有义，我一提起让她去南岳做琴师，她都没有犹豫就答应了。”

    安玲珑喜欢八卦，在学宫里也是这样，可在安九黎面前，她每次都觉得没劲，因此一脸鄙夷地看着安九黎，好像在嫌弃安九黎没出息。

    这让安九黎觉得很无语。一度怀疑她到底是不是自己的亲姐姐，由着自己的性子来，都不顾自己的处境。

    “扶舟贤弟，这件事不用多说，只要孟玉娇她愿意当琴师，我越王府必欢迎她来。”燕双贺道。

    有这句话，安九黎心里踏实了不少，这样一来，孟玉娇有了去处，安思云能有一个好的琴师指导，他放心不少。

    三人在茶楼坐了一会儿，说书人的故事讲完，茶楼里的客人渐渐散去，三人这才起身，朝着楼下走去。

    自从宁国和北齐战事重启后，两国的商道受到了不小的影响，之前大街上司空见惯的北齐商人现在很难再见到，西边鬼方各国和宁国的贸易也因为商道受阻而不得不中断。

    无论对谁，这样都很不利。这一点北齐不可能不知道，可北齐仍旧悍然与宁国为敌，这背后也不知道打的什么算盘。

    最近一段时间，北齐和大宁的练气士都开始蠢蠢欲动，安九黎时常能感知到强大的灵气波动由长安向北而去。

    都能想到，边境的小战事，只是表层风浪，风浪下早已波涛汹涌。

    三人走着，路上不时能看到挎着篮子的妇孺，篮子里是祭祀用的香火之类。安九黎早就听说，附近寺庙的香火很旺，看来百姓的日子也好过不到哪儿去。

    商道受阻，对于两国而言都不会一件好事，一旦发生了大规模的战事，走上战场的是百姓。战端一启，粮草淄重源源不断地要运往前线，国库亏空后，只能以征收赋税的手段向下盘剥。

    战事的胜负与否，其实都是百姓遭殃。

    三人一路无话，很快就到了安府。

    往后几天，安九黎都没能有时间修炼，一直都在按照礼部司的要求，一遍又一遍地看着礼仪章程。这些礼仪章程都很繁琐，让安九黎颇费脑筋，虽然对于自己而言，成年礼并不重要，可这似乎已经不单单是自己一个人的事，为了能顺遂大家的心意，他还是尽量耐着性子练习礼仪。

    安九黎穿着长袍，在院子里转悠，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小月都会指正。

    按照礼制要求，礼仪期间，他需要换三套衣服，他虽然有些不乐意，但也没有任何办法，只能照做。每次穿衣服，他都让小月给自己参谋，衣服是否合身以及自己的坐立举止是否合乎礼仪。

    即便是再微小的事，安九黎仍然还是希望能做到尽善尽美，因为这毕竟不是他自己一个人的事，上一世的他，过生日也就顶多家里做一桌子饭菜，工作以后就更忙了，生日过不过他都觉得无所谓，有时候可能都会忘掉。像这么隆重地过生日，他还真有点儿不习惯。

    因为成年礼的事情，府上没少忙活，这几天都没见到秋娘过来，想来也是在为了他的成年礼在忙，听小月说，小虎醒了之后就去了学堂，可与以前不同的是，这小兔崽子经过上次一事，终于是安生了不少，知道自己读书了，这倒是让秋娘也省心了不少。私塾先生见面就直夸小虎聪慧，教给他的诗书都能背诵下来。喜得先生直夸小虎前途无量，是块读书的材料。

    可惜，自从他回到安府，一直到现在准备加冠礼，就一直没有见到过小虎的踪影，以前那个淘气的小孩子终于是长大了一些，懂得好好读书了。

    安九黎望着桌子上的储物袋，小瓶里的魔体有很长时间都在保持着沉默，一语未发，自己身上有对方设下的血符，想要违背前约。

    小月见安九黎坐在桌子前若有所思，走上前来拉起安九黎青色深衣的后摆，捏在手里，问安九黎道：

    “少爷，少爷！”

    安九黎这才醒过神来，见小月在嘻嘻的笑，便有些不好意思。

    “少爷，你这是在想什么，这么投入，老夫人让我告诉你，明天就是你的生辰，老爷现在已经去了宗祠，明天你就要在众多宾客的瞩目下成为一个真正的男子汉，束发结冠，以后，小玉姐或者我，都只能是你的丫鬟，而你，可以娶妻生子，再也不能和我们这些下人一起玩闹了。”

    安九黎终于能理解《红楼梦》里贾宝玉为什么那么讨厌去求功名，而只想待在大观园，因为无忧无虑，成年，则意味着要承担更多的责任，那顶帽子不是那么好戴的。

    “小月，你在安府多久了？”安九黎道。

    “有十年了，公子你记不记得，当初我从马车上下来，就是你拉着我进的院子，我当时很害怕，你告诉我，以后在小院里，没人再敢欺负我，你会为我撑腰。”

    小月记性倒是很好，少年时代的安九黎的确说过这话。

    “我想着，等到加冠之后，小玉你是不是就能找个人家了。”安九黎道。

    “可少爷，这小院总要有人收拾，没有我怎么能行，我要一直待在少爷身边，我哪里也不去。”小月道。

    安九黎有些无奈，只能劝慰小月道：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已经及笄有些年了，要是有钟意的人要跟我说，你没必要留在小院里，这里会有其他人来照看，唯独你，终要有个归宿才好。你和小玉跟别人不同，你们都是在安府长大，现在小玉去了别的地方，很久才会回来，也有可能就再也不回来了，这都是说不准的事情，而我，也会一样，所以小月你要做好心理准备，以后的路，还是要你自己走。”

    听了安九黎一席话，小月一脸阴霾，红着眼眶，捏着安九黎的衣摆，很久都没有松手，她不希望是这样的结局。

    这座小院原本很热闹，可现在，三小姐走了，王临瑶也走了，就连安九黎现在都在劝她找个钟意的人出嫁，这不是她所希望的。

    安九黎见小月一脸愁容，只能安慰她道：

    “好了，小月，你要是真的不想离开安府，那你就待在这里，我只是在跟你商量，不是非要逼着你离开，你觉得你家少爷我的心能有那么硬？就那么不近人情？”

    小月破涕为笑，把攥在手里的衣服扔在一边，说道：

    “你这又是在捉弄我，你可不能就这么赶我走，我要一直待在这里，等到你们都回来的那一天。”

    安九黎也只能笑着，拉着小月坐下来，说道：

    “我向你保证，谁也不会赶你走，你愿意待在安府就待在安府，愿意待在小院就待在小院，这样总行了吧？”

    小月抬起头，认真地向安九黎确认道：

    “真的吗？”

    “绝无戏言。”安九黎道。

    这下小月才打消了心中的疑虑，擦干了脸上的泪痕，站起来替安九黎重新整理衣服。

    安九黎一脸平静，一言不发。

    他当然可以答应小月允许她一直留在安府，但他不希望小月会一直留在这里。

    他也不知道自己以后会去哪里，小月应该和自己一样，去走上一条属于自己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