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第 65 章
深夜。
在家休息了一整天的阿莉丝走进材料室占卜。
在一个倒霉的中午, 她和同伴走在路上，忽然有一个花盆砸了下来。她下意识抬头，接着看见人影一闪而过。
然而, 没等她锁定这个人, 前面的酒吧门口有几个醉酒的家伙发生了争执, 随着尖叫与枪声，一个身形从同伴身边跑过。
她伸手，试图抓住那个家伙——
阿莉丝猛地睁开眼, 在奇妙的状态下看见了昨天发生的事。
然而她进行的是占卜不是超忆, 这说明那几个人很可能和跟踪者有关, 不，或者说就是跟踪者。
阿莉丝没有急着记录体貌特征，因为在缺少详细信息和物品的情况下，她的占卜一般比较模糊，看不清什么细节。再加上现在是冬天, 男士的服装款式和颜色都差不多，她很难通过衣服辨别。
“如果是这几个人，那就好办了……”阿莉丝喃喃，又使用超忆魔法回忆了遍。
通过回忆, 她终于看清了这几个人的模样，并判断其中一个人来自南方的瓦内昂市。
因为在温格特, 只有靠近兰莱的南方人在说话时肢体动作才会那么丰富，而做出这种手指合拢, 呈鸡爪并小幅度摆动动作的，大多是瓦内昂人。
“早上好。”
同样刚睡醒的吸血鬼小姐向她打招呼。
“早上好。”
阿莉丝记录好那几个跟踪者的特点，转身面向这个吸血鬼。
“我今天也要抽血吗？”
这话从一个血族嘴里说出来有些奇怪。
但是，这重要吗？
对于默德琳奇来说, 高贵的血族是冷静克制的，有时候可以为了某些重要的事暂时放下尊严。
比如：吃饭。
“不，不用。”
阿莉丝放下笔，道：“我猜你应该知道我接下来要说什么，所以请你控制一下自己的情绪。”
“对，我已经猜到了……”
紫发的吸血鬼小姐声音发颤，有点精神崩溃。
“那个银灰色眼睛的女士是谁？”
阿莉丝问道。
“我需要缓缓。”
默德琳奇没有回答，一副快要窒息的模样，猛地吸了口气——
“阿莉丝，我只能说你遇见她最好假装正常而不是关注她！记住，不要关注她更不要逃跑。”
“为什么？”
阿莉丝的表情没有发生变化，脸上还带着点笑意，“我前两天刚遇见她，不，准确说是她出现在我们背……”
话没说完，默德琳奇突然发出尖叫，嘴里重复道：“你完了，我完了，我们永远被困在噩梦中了！永远！永远！”
阿莉丝已经习惯了她这种状态，平静地说道：“其实，现实和噩梦没有什么区别。”
“不，你不明白。”
默德琳奇摇头，重复道：“你根本不明白那种绝望。”
阿莉丝皱了下眉头，确实想象不出她经历了怎样的战斗。
“你知道卢格镇的事吗？”
过了半个钟头，吸血鬼才小声开口。
“知道。”
阿莉丝点了下头，随即明白这位血族话里的意思，“她是奥菲……”
“嘘，不要说出她的名字！”
默德琳奇赶紧阻止。
阿莉丝没有再说下去，脸上的轻松的笑容渐渐消失，只说：“她很强大，我很敬佩她。”
“哈哈。”
吸血鬼小姐干笑两声，“你知道吗，她已经疯了。”
阿莉丝稍微思索了下，不禁道：“你能活下来真是奇迹。”
“不，我不确定自己还活着。”
默德琳奇表情认真，但说出的话却让人感觉奇怪。
“我当时不是一个人面对她，而是和教会的几个倒霉蛋。在这之前，我确实猜测过她发疯的原因，但那又能怎么样？说真的，是什么导致一位意志坚定的驱魔人发疯被恶魔附身不重要。我亲爱的房东女士，相信我，不要调查她更不要相信她。”
吸血鬼小姐努力劝说着这个天真的人类，“你已经很幸福了。不用担心抓捕，生活也很安稳，做一名普通的魔法师没什么不好的。”
阿莉丝并没有露出不满或者恼火的表情，而是笑着问：“那你知道x魔术师吗？”
“当然，你认识他吗？”
默德琳奇下意识接话，然后露出惊讶的表情。
她大概知道这个人经历了什么。
“他也是一个非常可怕的家伙，比恶魔还擅长欺骗。”
阿莉丝：“对。”
材料室里，两个人陷入短暂的沉默。
“我觉得你的这件外套已经旧了，为什么不换一件？”吸血鬼小姐拿起椅子上那件很旧的男士呢料外套，生硬地找了个话题。
阿莉丝道：“那是我父亲的外套。”
默德琳奇意识到自己又踩中了不好的话题。
“好吧，非常抱歉……”
……
“什么，跟踪我们的人是昨天在酒吧门口打架的那几个男人？”
第二天放学，蕾娜原本打算去找这位成员占卜，却没想到她主动找自己说了这件事。
“起码我的占卜的结果是这样。”
阿莉丝将随身携带的笔记递给她，“你可以记一下他们的特征，情况不对立即报警。”
“好的。”
蕾娜认真扫了眼笔记，脑子里全是毛骨悚然的想法。也就是说，除了报纸贴脸、丢钱、摔倒刺伤，其他的事其实是偷窥者制造的？
比如扔花盆被当成小偷，然后故意制造混乱，让那几名同伴有开枪的机会？
不，既然他们手里有枪，完全可以潜伏起来暗杀她们。
“阿莉丝小姐，你觉得他们还会继续跟踪我们吗？”
蕾娜最担心的是家人。
阿莉丝如实道：“我不知道，但你最好小心一点。你可以去找凯尔，他没准会给你一些防身的武器。”
说完，她在纸上写了个地址。
“我知道了。”
蕾娜看了下纸上的地址。
她似乎想到什么，又问：“对了，杰伊先生呢？”
“他和里蒙去调查精灵字母的事了。”
阿莉丝停顿了下，犹豫道：“还有一件事，从默德琳奇的描述来看，那个有银灰色的小姐应该是某位被恶魔附身精神发疯的驱魔人。这件事我们最好不要多关注，虽然她之前帮助过我们，但疯子的行为是没有逻辑可言的。”
“好的。”
听到这些描述，蕾娜立马想到了那位叫奥菲利亚德斯廷的驱魔人。
茶杯女士是疯子？
可她的行为明明很正常啊？
离开图书馆，蕾娜没有立即回家，而是取了些钱，按照阿莉丝写的地址来到了一间工作室。
“贝斯特，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凯尔先生惊讶道：“你的伞还没有制作好。”
“不，我是想来问问您有没有……有没有防身的武器。”蕾娜声音很低。
“武器！”凯尔先生跳了起来，赶紧否认：“什么武器？天真的小姐，我怎么可能有那种东西！”
蕾娜不是那种喜欢占便宜的人，打开包道：“那您可以制造吗？我有带钱。”
“我有!”
凯尔立即改口。
说完，他钻进一个房间。
蕾娜站在外面听见一阵哐当声，没一会儿，这位微胖秃顶的先生从房间里出来，手里还拿着一把枪。
这，这也太招摇了。
作为一名遵纪守法的好公民，蕾娜只在穿越后摸过一次枪。
而且，她还没有成年，更没有这方面的证件，一旦被发现或是误击人是要被抓起来的。
她正这么想，凯尔先生忽然拿枪对准她，眼神冷漠，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
蕾娜的呼吸一下子凝住，搞不懂这位先生到底要做什么。
凯尔先生毫不犹豫地扣动扳机——
“呲”
小水花喷了出来。
“水枪？”
蕾娜这回是真的傻了。
“哈哈哈！”
凯尔先生笑了起来，道：“没错，这其实是一把水枪！”
可是，这不能防身……
蕾娜怀疑这位先生误解了武器的含义。
凯尔先生却问：“你刚刚有什么感觉？”
蕾娜道：“我在想你会不会开枪，自己能不能躲开。”
“没错。”凯尔先生把弄着这把枪，难得认真道：“有时候，仅仅只是拿出枪就够吓的了。就和你想的一样，因为对方没办法确定你？会不会开枪，枪法够不够好，自己能不能躲过。除了脑子有问题或者非常强的驱魔人，很少有人会在被枪指着的时候做出动作。这是震慑，你明白吗？”
道理我都懂，可是拿水枪吓人……
蕾娜忍不住想挡住脸。
“当然，它不是一把普通的水枪。在距离威胁有一定距离的情况下你可以采取我刚刚说的那种方法，但要是距离你很近——”
凯尔先生把水枪抵在铁板上，但这一次喷出来的不是水，而是温度极高的蒸汽。
他嘿嘿一笑，说道：“在温格特，一把玩具水枪可不需要相关的证件。”
蕾娜不明觉厉，眼睛一下子亮起来。
这简直是一把完美的枪，既不会制造太大的声音也不会留下子弹或是误发。最重要的是，它是一把水枪，一把无法制造伤害的水枪。
“您真厉害。”
蕾娜发自内心夸赞道。
“咳，这没什么。”
凯尔先生心情舒畅，一本正经道：“作为社团成员，我可以为你打折——”
“谢谢您。”
蕾娜莫名觉得这位先生和玛莲的性格有点像，似乎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难以相处。
“这没什么。”
这句话似乎是凯尔先生的口头禅，“毕竟，这些都是我以前的发明，只是最近改装了一下。”
蕾娜有些疑惑，“您现在没有进行这方面的发明和创造了吗？”
“太麻烦了。”
凯尔先生摆了摆手，又懒洋洋地躺在壁炉旁的摇椅上，“那把伞我可以免费为你制作，但你需要交一些材料费。”
“好的。”
蕾娜没有异议。
凯尔先生沉默了一会儿，沉声问：“在你眼中，肖恩是怎样的人？”
“我很难形容。”
蕾娜摇了摇头，又想到最后关头，老神父把她们推了出去。她理解这位老先生的选择，也知道他没有留下遗憾，可还是会无力、不甘心。
就像里蒙先生说的那样，他或许还可以多感受几天轻松的生活。
“那天晚上他来找过我，对我说了很多。”凯尔先生喝着红茶，慢吞吞道：“最后的那个晚上，他又对我说了许多话，他提到了你，认为你有很好的未来，会成为一名非常可靠的魔法师。所以，他希望我能帮助你。”
蕾娜终于明白很少活动的凯尔先生为什么会频繁出现在社团了。
见她没有说话，凯尔先生像是早有准备，熟练地从抽屉里取出一封信和一本封皮老旧的书，也不知道这几天重复了多少遍。
“老实说，这几天我一直在犹豫要不要给你。”
他把信和书递了过去，棕色的眼睛紧紧注视着这个女孩的表情，问题尖锐，“你不会是第二个x魔术师吧？”
“我可以发誓。”
蕾娜没有立刻接过信和书。
“我开个玩笑。看得出，你是个品格优秀的姑娘。”
凯尔先生压低声说：“不过，我希望你不要把太多事告诉阿莉丝，她的性格很冲动，容易做出一些危险的尝试。”
“好的。”
这点蕾娜有体会到。
两个人交流了下水枪的使用方法，之后又闲了几句。最终，蕾娜以三百卢拉的价格买下了这把水枪。
目送新成员离开，凯尔先生的表情有点恍惚，下意识握了握无法弯曲甚至没有什么知觉的右手。
他这一生……注定不可能成为优秀的机械师了。
……
“珍妮弗，你还记得我昨天说的那件事吗？”
晚餐结束后，蕾娜说起昨天的话题。
“你的同伴占卜出结果了吗？”
珍妮弗八卦的老毛病又犯了。
蕾娜没有动桌子上的红茶，只说：“是的，她怀疑跟踪我们的人是在酒吧门口发生争执的那几位先生。我不知道他们的目的是什么，会不会对我进行报复，所以我想请你帮我注意一下。”
闻言，珍妮弗露出热情的笑容，“亲爱的，有钱一切都好办。”
“如果你真的在这附近发现并抓住了那些人，我会支付报酬的。”
蕾娜的心在滴血。
“没问题。”
珍妮弗笑得更亲切，把糖盒推到她面前。
“还有，我记得你之前提到过一位叫奥菲莉亚的驱魔人。”
蕾娜小心翼翼拿了块橘子糖，纠结了几秒才把糖放进嘴里。
“没错，我提到过。”
珍妮弗隐隐有股不好的预感。
“我有一位朋友，她和那位有银灰色眼睛的女士战斗过，从描述来看，银灰色眼睛的女士很像那位奥菲莉亚啊。”
说着说着，蕾娜都开始对这一两个月发生的事产生怀疑了。
难道，这就是主角体质？
她很想笑同时又有点悲伤，发现自己除了驱魔，好像还没遇见过什么幸运的事。
按照正常套路，像自己这种开局什么都没有的穿越者不应该送个新手礼包或者打怪掉材料和珍宝吗？
蕾娜叹息一声，渐渐体会到这个世界的魔法师晋升有多困难了。
“珍妮弗？”
她扭头，发现邻居的脸色有点苍白。
珍妮弗回过神，道：“不管是不是，我劝你最好不要再继续调查她！”
“我那位朋友也是这么说的。”
蕾娜原本就没想过再调查茶杯女士，只是觉得邻居的反应有些可疑。
“珍妮弗，你知道晋升的方法吗？”
她转移话题。
“什么晋升？你的同伴没告诉过你？”
珍妮弗反问。
“除了冥想、增加知识量还有就是通过药物。简单来说，就是把各种奇异材料制成魔法药物，通过那些奇异材料的力量让精神和身体发生改变。”
“当然，前两种也可以让你晋升，不过按照这方法向前走你的进步会非常慢。物质、构成、创造、奇迹、神性，光听这些称呼你就应该差距在哪里，越往上就越打破之前的常识和规则，呃……或许可以用不科学来形容？可惜的是大部分魔法师一生都停留在物质或者构成阶层。不过，这不是说物质阶层的魔法和魔法师就很弱，一些物质的阶层魔法师通过道具和材料也能发挥很强的力量，只是说……你的能力被限制在了这个层次。”
“最后是魔法药物，通常，魔法药物这种东西只有教会和一些比较强大的神秘学组织才会投入研究。这是种极为危险的东西，普通魔法师根本不知道配方，也不了解计量、时间还有合成后的效果，每年因为服用自制魔药而死的魔法师也不在少数。而且据我了解，一些魔法药物的材料十分稀有昂贵，这意味着你将失去大量的金钱，甚至面临危险。”
珍妮弗自问自答。
“现在，你明白为什么会有魔法小偷这种糟糕的家伙存在了吧？他们只需要靠欺骗就能得到别人的成果。”
蕾娜像是被浇了一盆冷水，猜测她们社团应该没有帮助提升的魔法药了。
咚咚咚。
储藏室的门被人敲响。
珍妮弗打开门，看见侄子正拿着作业问：“姑妈，七乘以八等于多少？”
“我的老天。”
珍妮弗不禁扶额。
蕾娜表情无奈，她觉得小凯登在文学和语言上很有天赋，但数学……
她整理了下裙子，向邻居道别。
回到房间，蕾娜从柜子里拿出那封没有火漆的信，展开认真阅读：
蕾娜，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大概已经去世了。或许你会惊讶，但我希望你以最平常的心态面对，不要悲伤，更不要自责。
生活有时候就是那么不如意，在帮助你邻居驱魔的之前我就意识到了自己的身体状况，难以置信，我竟然活到了这个年纪。
但是，即便在不使用特殊驱魔手段的情况下，依旧无法避免生病衰老。
庆幸的是，我最后做到了，没有再重复当年的错误。
信是临时写的，内容不是很多。在这里，我想说三件事：一是不要调查超出自己能力范围的事，二是阻止阿莉丝的好奇，三是不要寻找吕西德或者我该叫他x魔术师？总之，他的力量远比你想象中要强。
我相信你一定能理解我的意思，虽然你的年纪比阿莉丝要小许多，但我隐隐能感觉到你的特殊，从性格来讲，你也是个谨慎、冷静的孩子。
这本书是我之后几十年的研究成果，你可以和杰伊一起讨论。不过，我的想法还是没有变，希望你慎重考虑驱魔人这个选择。
看到这里，你其实还有很多疑问，对不对？但我无法再写下去了，虽然我也有很多想说的话，很想离开离开医院和你们一起庆祝。哈哈哈，不过医院派对也很有意思，谢谢你的饺子和蛋糕，它们都很好吃。
最后我希望这本书能帮到你，孩子。
——你永远的朋友：肖恩杜兰。
蕾娜吸了吸鼻子，眼眶不知不觉泛红。
“贝琳达？”
她低头揉了揉眼睛，转身看向站在房间门口的妹妹。
孩子端着一盘栗子饼干，忍不住问：“蕾娜姐姐，有人欺负你了吗？”
“没有。”
蕾娜摇了摇头，“……只是有位朋友离开了。”
“像杰夫那样吗？”
嘉尔莉特眨了眨眼，想到即将离开鲁什的杰夫。
“是的。”
蕾娜叹息一声，笑着说：“他和家人团聚了。”
嘉尔莉特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不禁陷入沉思。
……
刚入夜，圣古米格街。
“尊敬的女士。”
三个男人站在一辆精巧的两轮马车旁边，摘下帽子，微笑道：“我们诚心邀请您加入我们的教会。”
说话的同时，三个人抬眼注视着这个有银灰色眼睛的年轻女人，他们脸上表情看起来很正常，但后背早已绷得笔直，准备随时应对突发状况。
如果蕾娜和阿莉丝在场，肯定会一眼认出这几个是当时在酒吧门口与人起争执的醉汉。
“好啊。”
这位美丽的小姐露出浅笑，表情还是那么端庄圣洁，一双银灰色的眸子既慈爱又透着天真。
几个邪教徒的表情呆滞了下，似乎有些措手不及。
没等他们思考，那个女人又说：“你们可以请我吃晚餐吗？”
一位棕色头发，皮肤被晒黑的男性噎了下，询问：“可以，您想去哪里吃？”
“去那里。”
奥菲莉亚指向那座富丽堂皇的尼舍达松大饭店。
“没问题。”
比起失去生命，去豪华餐厅吃一顿晚餐反而是最廉价的。
并不是说他们不想为了教会牺牲，而是他们必须死得更有价值，这样一来他们的灵魂才能飞向星辰，伴主左右。
棕发男人的眼神狂热，想到自己正在执行神圣的任务，他甚至主动为那个女人打开了车门。
尼舍达松大饭店的餐厅里。
奥菲莉亚没有点固定价格的套餐，而是像玩猜谜，一边想一边点。
他们压抑着怒气，脸上依旧挂着礼貌的微笑。
“你们的教会供奉哪个神明？”
点到一半，这个银灰色眼睛的女人突然问了一句。
提到这个话题，几个邪教徒的目光变得虔诚，回答：“星辰之主。”
“它有什么能力吗？”
奥菲莉亚托腮，垂眸扫视菜单，并没有用“祂”称呼这位神。
棕发男人仿佛没有听见这个“它”，自顾着说道：“祂是所有星辰的主人，是宇宙与所有力量的源泉与制造者……”
“你们可以把这座饭店租下来吗？”
奥菲莉亚叹了口气，发现自己没有什么可点的了。
□□徒的话顿时戛然，嘴巴张了张，面部的肌肉微微抽动。
“租下这里需要多少钱？”
他的同伴过了好几分钟，嗫嚅着问。
“一天七百卢拉，先生。”
侍从回答。
七百卢拉！
三个邪教徒震惊，接着看见那位衣着得体的门房先生走过来补充道：“不过这需要提前预约，很遗憾您只能等到后天了。”
“真遗憾。”
棕发的男人视线转向那个银灰色眼睛的女性。
“你们可以继续赞美你们的神了。”
奥菲莉亚不在乎道。
“非常感谢。”
邪教徒微微颔首，继续道：“祂是无所不能的……”
“星辰之主，所以星辰的主人为什么需要信徒为自己做事？它明明可以直接来找我呀。”
这个女人的反应和思维似乎在另一个层次，总是在一个话题谈另一个话题的事，以至于让对话变得十分困难且生硬。
“这个问题很好解释。”
邪教徒认真地说着这段前后矛盾的话，“因为主不在乎，它被那些卑鄙的异端神欺骗放逐，不能很好感应到我们的祈求。祂不在乎人类会做什么，但同时又是仁慈的，只要你向祂献祭就能获得帮助，只要你足够忠诚虔诚，你的精神和肉体都将获得永生。”
“很好。”
奥菲莉亚轻轻鼓掌，像是刚听完一段感人的演讲。
“我们的目标是清除所有异教徒和血液不纯的盖斯人，因为只有这样世界才会变得纯净、完美。所以，我们需要您的帮助。”
几个信徒越说越起劲，直到晚餐结束。
“可是，我为什么要帮助你们？”
奥菲莉亚反问。
“……”
三个邪教徒愣了一下，语气僵硬，“您刚刚说过加入我们的教会。”
“没错。”
奥菲莉亚端着一杯香槟，笑得天真：“但我有说要帮助你们吗？”
三个邪教徒再也不能维持微笑，但又不敢和这个被恶魔附身的强大驱魔人发生冲突。
谢谢你们的晚餐，这让我感觉加入教会是件非常有意思的事。所以，我决定以后多加入几个教会!”
她举起香槟和空气碰了下，整理裙摆，起身离开了这里。
“我怀疑她根本没有疯。”
过了片刻，一位金发的同伴缓缓开口。
他异常冷静道：
“这是那些异端教会散播出来的谣言，卢格镇根本没有发生异变，不，或者说根本就没有卢格镇这个地方。如果那里真的发生了异变，那些贪婪狡诈的异端早就去镇子探索了。你们知道的，这些家伙就像闻到了屎味的蠢狗，总是企图破坏自然与神灵的安排。”
“所以说，他们在欺骗我们。奥菲莉亚根本不是最强的驱魔人，她在卢格镇这件事前几乎默默无闻，想想圣母之心这条可恶的老狗，你们相信一个只有二十几岁的女人会是继道格拉斯以后最强的驱魔人吗？”
棕发男人说：“但她杀死了我们几位‘使者’，修女教会派出的人到鲁什后也失去了消息。”
“你有证据证明是她杀的吗？别忘了，这里本身就是修女教会的地盘，她们完全可以藏起来，然后放出这个消息。”
金发的同伴摇了摇头，继续道：“让我猜测一下，一定是这些异端教会发现了我们的计划，在那位愚蠢的医生暴露后，他们伪造奥菲莉亚杀死了那四个‘使者’，而主教大人在慎重考虑过后把消息透露给了修女教会，紧接着修女教会的小队失踪，我们来到了这里——”
“不，不对！”
三个邪教徒猛地意识到这可能是个计谋。
她们想要埋伏！
想法在脑中炸开，三个人毫不犹豫地离开了这座奢华的大饭店。
比较沉默的那位男士提议：“我们必须把这件事告诉主教和‘先生’，不过在这之前——”
他顿了顿，笑呵呵道：“我们得让这个驱魔人付出一点代价。”
圣古米格街。
道格拉斯先生将物品放好，从柜子里摸出钥匙，拿着手杖走到外面关门。
砰砰！
两声枪响，子弹实实打在这位盲人先生的后脑勺和背上。
他来不及发出惨叫，闷闷地倒在了地上，鲜血汩汩往外冒，染红了店门口的积雪。
“干得漂亮！”
金发男人欢呼一声，毫不吝啬地夸赞道：“你的枪法越来越准了。”
“当然。”
棕发男人笑了起来。
“我已经期待她看见这一幕的表情了。”
金发男人兴奋道。
这个家伙今天怎么这么活跃？
那位棕色头发的□□徒有些疑惑，转过身，正对上一双澄澈的银灰色眸子。
“这不是很有意思吗？”
女人脸上咧开夸张的笑容，用同伴的声音说道。
棕发男人身体僵住，缓缓扭头看向开枪的地方，发现两名同伴头部中弹，一动不动躺在血泊中。
而原本应该被枪击中的男士则站在一边，向自己抬了下礼帽，微微行礼。
……
贝斯特家的早晨。
“我的天，三十万卢拉！”
蕾娜停下勺子，盯着报纸上那串大大的数字。
三十万的悬赏金，这是最近几个月，不，是这几年都很少见的了。
嗯，起码在原主人的记忆中是这样。
“什么三十万？”
听到三十万，艾文下意识问出口。
“一位爵士的女儿前几天失踪了。”
蕾娜翻过报纸，向家人们指了指最显眼的那块新闻。
“天啊，三十万……这是那位小姐的妆奁吧。”
母亲震惊道。
“不一定。”
艾文忍不住咋舌，“我猜她一定是被绑架了，因为这位爵士不仅有土地还是一位银行家，和某些靠变卖家产来维持体面的贵族不一样。”
蕾娜点了点头，又深深地看了眼报酬。
“不用羡慕，毕竟你有五……咳！”艾文没有再说下去，低头闷了口咖啡。
说到那五十万，蕾娜整个脸都苦了。
坦白地讲，扣去税再加上最近各种支出，她的五十万只剩下三十万了。
明明感觉什么都没有买，怎么钱就没了呢？以后魔法药物的材料和周游旅行的经费怎么办？
蕾娜越想越悲伤。
“嫁妆是什么？”
这是嘉尔莉特第一次听到这个词。
“就是……”
艾文想了想，说：“许多女性结婚的时候她的家人都会为她准备一些财物。你可以理解为很多钱。”
为什么结婚需要那么多钱？
嘉尔莉特仰头思考了一下，可惜没能从多出来的记忆中获得线索。
母亲玛丽道：“原本我和艾文也有为你存嫁妆，不过现在我们该考虑给贝琳达了。”
“我也是这么想的……”
蕾娜对这些东西并不是很在意，毕竟她受到了君主马车的诅咒，未来不可能结婚，但小贝琳达就不同了。
她是个聪明美丽的女孩，未来肯定会遇见一位好青年。可就算这样，她还是想给妹妹私藏一点。
“老实说，我一直不明白嫁妆的意义。”
艾文耸了下肩，用白面包沾了些汤汁，“嫁妆不应该是由女性自由支配吗？虽然王子已经修改了法律，但仍有一些女性在婚后丧失了嫁妆的持有权，至于那些嫁妆少的或者说没有嫁妆的女士就更可怜了。”
说到这里，他的声音低了许多，语气有些同情。
蕾娜知道他是在说以前的邻居。
在原主人记忆中，这附近曾经有一位因为没有嫁妆太少而遭到丈夫暴力对待的女士。因为没有嫁妆，她在的日常开销上也非常紧巴。
在温格特修改婚姻法前，有不少女性遭遇了同样的事。可以说，婚后女性失去的不仅是姓氏还有身份、独立的权利，彻底和丈夫变成了一个人，美其名曰：一体。
除非变成寡妇，否则她们的嫁妆和才产将归于丈夫名下并且失去和人订立合同和遗嘱的资格。同样，因为是一体，她们在遭受家庭暴力后无法以个人名义告自己的丈夫，再加上财产的归属问题，她们在外面工作挣的钱也是属于丈夫的。
那是非常糟糕的时代。
直到王子修改了婚姻法，普及教育，再加上修女教会的兴起，女性的处境才慢慢发生改变。尽管这个改变引起一些保守信徒和男性的抗议，但这无法阻止女性再次变成自由的个体，凡是私吞诈骗嫁妆，殴打谋杀妻子的，将被□□或执行绞刑。
嘉尔莉特听完哥哥和姐姐的对话，略带思考地问：“所以我和男性结婚后会失去很多钱吗？”
“这是一个复杂的问题……”艾文被问到了，想了想才说：“也不全是。”
孩子点了点小脑袋，小声念道：“女性有嫁妆，但和男性结婚后有可能失去嫁妆……男性和男性结婚没有嫁妆，两个女性结婚有两份嫁妆！”
“啊，我从来没有听过这种说法。”
闻言，玛丽笑了起来，似乎觉得孩子的话很有意思。
真是罪恶啊，蕾娜平常都和这个孩子说了什么？
艾文差点把咖啡从鼻子里喷出来，转头望向妹妹。
蕾娜也跟着笑，搞不懂哥哥为什么突然盯着自己。
“有什么不对吗……”
嘉尔莉特脸颊变红，声音细小了许多。
“不，很对。”
艾文原本到嘴边的解释又咽了回去，不想刺激到喜欢女人的妹妹，也不想打击孩子的童真。
唉，我这辈子大概看不见：蕾娜穿婚纱的样子了。
他叹了口气，心情莫名有点复杂……
“早上好，玛莲。”
蕾娜刚出门就撞见了邻居家的女儿。
“早上好。”
玛莲向她们打招呼，表情还是那么骄傲，“蕾娜，贝琳达，你们要一起去看热闹吗？”
“什么热闹？”
她们异口同声道。
“我不知道，好像又是在圣古米格街。”
玛莲摇了摇头，眼底全是好奇。
圣古米格街？
蕾娜先是一愣，牵紧孩子，下意识加快脚步。
早上七点，圣古米格街人满为患，一帮路人围在路边，直到有个男人发出刺耳的尖叫才开始缓缓往后退。
三个人好奇地挤了进去，看见街边的墙上溅了不少血，两具冻硬的尸体躺在结冰血泊中，红色和白色的对比格外刺眼。
尸体旁边，一个肤色较深的男人坐在地上，他的眼神呆滞，牙齿打颤，时不时发出怪叫，裤子下面有一摊不明的黄色液体，手里还捏着一团黑黄的东西。
“太，太恶心了！”
玛莲吓得花容失色，忍不住干呕。
是那天打架的醉汉？
蕾娜来不及震惊，赶紧捂住妹妹的眼睛。
“神啊，这种事一点也不有趣！太可怕了，我晚上一定会做噩梦的!”
玛莲也微微遮挡眼睛，快步冲出人群，嘴里忍不住低骂了句。
蕾娜也很想骂人，她竟然让一个十岁的小朋友看到了这种画面。最重要的是，贝琳达的胆子本来就小，连吸血鬼的故事都不敢听，更何况这是尸体！外一留下什么心理阴影怎么办？
“蕾娜姐姐，那两个人死了吗？”
被手遮住的脸上嘉尔莉特忍不住问。
她的脸上没有惊恐，内心也平静，仿佛已经见过几千几万次。
“应该只是被冻住了。”
蕾娜的声音很轻，用另一只手搓了搓孩子的背，安慰道：“警察会帮助他们的。”
“我知道。”
嘉尔莉特感觉蕾娜的手很暖和。
蕾娜缓缓松开手，肩膀忽地被人重重一拍。
她震了一下，回头发现是红发的记者小姐。
阿莉丝没有说话，指了指手里的笔记。
“我知道。”
蕾娜立马领会了她的意思。
“下午见。”
阿莉丝跟在警察后面。
“好的。”
蕾娜点了点头，接着关心起妹妹的情况。
“贝琳达，你害怕吗？”
她轻声问。
“我……害怕。”
嘉尔莉特愣愣看着一脸担忧，眼神温和的姐姐，到了嘴边的话突然改变。
她意识到自己撒了谎，脸上发烫，忍不住低下头。
“对不起，贝琳达……”
蕾娜听到这句话心里更难受了，紧紧抱了抱受到惊吓的妹妹。
嘉尔莉特闻到了那股温暖柔和的香气。她脸上烫的厉害，心里既开心又充满负罪感和羞耻。但她还是把脸埋了下去，然后抬起小手，拍了拍姐姐的肩膀。
“我现在已经不怕了。”
蕾娜知道这是安慰，又摸了摸妹妹的头发。
“蕾娜姐姐，你有特别喜欢的东西吗？”
坐上马车，孩子突然问了一个问题。
“特别喜欢……”
蕾娜回想了一下，发现自己除了钱、动漫小说、游戏好像没有特别喜欢的东西。
“食物算吗？”
她反问妹妹。
嘉尔莉特点头。
“我以前很喜欢吃一种夹心的软软的糖，当然，还有火锅、茶，妈妈做的各种点心。”
蕾娜觉得这是个安抚情绪的好方法，笑着问：“贝琳达呢。”
“我也喜欢火锅和妈妈做的点心。”
孩子露出笑容。
看到这抹笑容，蕾娜一下子放心了许多。
……
“下午好。”
放学后把妹妹送回家，蕾娜立即赶往图书馆，早到半个小时的阿莉丝向她举了下茶杯。
“下午好，阿莉丝小姐。”
蕾娜自然地找位置坐下，直接询问情况：“他们是跟踪我们的人吗？情况怎么样？”
阿莉丝肯定道：“是的，那两具身体被送到警局后我有试着通灵，但他们的灵魂似乎不见了，我什么都没有感觉到。”
“那个还活着的男人呢？”
蕾娜又问。
阿莉丝神色凝重，“他已经疯了，状态很糟糕，什么都问不出来。而且当我们找到他的临时住址时，房子里已经没有人了，有些地方还有清理过的痕迹。我猜那个疯子的同伴可能会回来找他，所以让警局的那位朋友多注意一点。”
蕾娜隐隐感觉这件事没有那么简单。
“你觉得会是谁制造了这一切？”
这次换阿莉丝问她。
答案其实很明显。
但蕾娜有两个怀疑目标，一个是茶杯女士，另一个则是那位盲人先生。
“那位女士？”
蕾娜当然不可能说出道格拉斯的事。
“我也是这么想。”
阿莉丝放下茶杯，翻开笔记道：“还有，那帮人已经到鲁什七八天了，但最近才注意到我们……我怀疑他们的目标不是我们。”
“但愿。”
蕾娜点头。
两个人沉默了片刻，明显不想再调查和那位女士相关的事。
又过了半分钟，阿莉丝说：“小心一点总没错。”
“当然。”
蕾娜表示赞同。
“问题小姐，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阿莉丝猜到她还有话想说。
“我想问，你……”
蕾娜顿了顿，问出了一直想问的问题，“有没有什么赚钱的方法。”
作者有话要说： 好耶！收藏终于四千了tv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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