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第 56 章
清早, 蕾娜被妹妹叫醒。
“早上好，贝琳达。”
她眨了眨干涩的眼睛，和往常一样向这个小家伙打招呼。
“嗯, 早上好！”
孩子的声音充满活力。
真好, 什么时候才能放假啊……
蕾娜慢慢掀开被子, 冻得打了个哆嗦。
她拍了拍脸，立马披上外套去梳洗。
艾文和玛丽大概已经出门了，早餐还是热的, 餐桌右角叠放着报纸。
蕾娜随意翻看了下, 没有发生什么大新闻。无非是一些日常、消费、工厂商人, 还有嘲讽南方的冷笑话。
嗯，这可以说是温格特的传统了。
她不太理解那些冷笑话，放下报纸迅速解决早餐。
一夜过后路上积了不少雪，但不像昨天那么冷。
蕾娜很喜欢鞋踩在雪上发出的声音，感觉就跟捏塑料膜泡泡一样令人舒适。尽管很有趣, 但她并没有像小孩子一样踩来踩去。
她牵着妹妹在附近等车，脑子放空，打算放学后去医院看望修女和神父，顺便询问一下恶魔提到的德罗希家族。
这个家族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珍妮弗在听到这个家族后表情变得非常厌恶心虚？
她总觉得这背后藏着什么秘密。
……
“德罗希……”
蕾娜思考了一个上午, 她觉得事情很可能是这样——
珍妮弗的家族祖先对另一个家族做了十分恶劣的事，比如让那个家族的一对夫妻同时怀上德罗希家族的孩子, 双方因此结下仇恨，然后互相追杀？
但如果只是这点, 珍妮弗根本不用那么警惕。
“你能想象无数尸体堆在‘门’外的场景吗？”
她耳边回响起珍妮弗说过的话。
假如珍妮弗家族的人召唤过邪神，用大量平民和驱魔人做实验，这样就能解释她厌恶、逃避的原因了……
“德罗希？”
邻座的女学生听到她喃喃，惊喜道：“贝斯特, 你也对奥伦的历史感兴趣吗？”
奥伦？
蕾娜反应很快，微微点头，“是的，你了解这个家族吗？”
“不，我刚接触奥伦的历史。”
女学生态度谦虚，但又控制不住表达的欲望，“德罗希家族是叶曼斯塔王朝的大贵族，据说这个家族全是疯子和变态，他们的城堡下面圈养了许多平民。这些可怜人要么被杀死，要么被吃，要么被进行某种试验。他们，他们甚至把一个孩子煮成汤让他的母亲喝！至于到底死了多少人……如果你去看《地下秘密》，我相信你会得到详细的数字。对了，你知道《布鲁亚尔》吗？”
叶曼斯塔王朝？那好像两三百年前啊。
蕾娜回忆了下，然后说：“我最近刚得到这本书。”
女学生兴致勃勃道：“《布鲁亚尔》的血腥女爵原型来自德罗希家族。一个活了几百年的疯女巫，这听上去很可怕，对不对？事实上，德罗希家族在叶曼斯塔王朝末期就灭亡了，连最后一位逃跑的家族成员也被送上了绞刑架。”
说到这里，她一脸遗憾，“我今年去不了奥伦了，否则一定要去博物馆看德罗希家族的血之书和其他展品。”
被这么一说，蕾娜也有些遗憾。
想想那位爱占便宜的女邻居，再看看这位遗憾中又带着几分认真的同学，她突然觉得现实十分魔幻。
“贝斯特小姐。”
她还想再问一些事情，结果又被一位老师叫住。
这位老师严肃道：“你需要去一趟校长的办公室。”
“好的。”
蕾娜已经习惯了。
“您好。”
她先敲了敲门。
依冯妮女士说：“请进。”
“请问您有什么事？”
蕾娜推开门，茫然地望着这位头戴黑纱帽，表情严肃的老校长，心底隐隐有股预感。
依冯妮女士停笔，抬起头，平静道：“今天是肖恩的葬礼。”
蕾娜张了张嘴，表情变得惊愕。
依冯妮女士接着道：“你可以请半天假。”
蕾娜点了点头，过了半分钟才说：“谢谢您。”
“走吧，你这样也很好。”
老女士拍了拍她的肩膀，声音轻了许多。
蕾娜还是点头，默默跟在女士后面。
没有悲伤，没有哭泣。
她内心很平静，但又有些压抑，耳边隐隐还回荡着那位女同学说的话。
她感觉自己不是去参加葬礼而是去刷墙，一会儿下车，又能看见那张亲切的笑脸。
但这只是想象。
蕾娜首先看到的是一口棺材。
老神父被整理过遗容，就这么躺在里面，怀里抱着女儿没有画完的油画以及儿子的乐器。
他看上去像睡着了，嘴角还带着一丝笑意。
蕾娜看着棺材合上，然后被抬棺人运走。
她们再次上车，到墓地旁的教堂。
教堂里除了凯尔先生，还有昨天一起驱魔的神父和几个陌生人。
依冯妮女士和几个人寒暄了几句，其中一位老妇人说：“哦，她是肖恩的孩子吗？”
“不。”
依冯妮女士摇头，认真道：“是学生。”
蕾娜微微抬头。
两个人坐在前排，没过一会儿，阿莉丝和杰伊律师也到了。这两个人都是一身黑色。
“阿莉丝小姐。”
蕾娜慢慢站起来，向两个人打招呼。
“天啊，别告诉我你要哭了。”
阿莉丝小姐推着表情呆滞的社团主席，语气和往常一样轻松，甚至还带着点笑意。
好吧……我以为我们会互相拥抱，大哭一场。毕竟，两个人哭不算太丢人……
蕾娜刚涌上来的悲伤瞬间消散。
“什么时候开始？”
她摘下帽子，坐在蕾娜旁边，身上还带着些寒气。
蕾娜道：“应该快了。”
“噢。”
阿莉丝也点头。
“里蒙先生还能赶回来吗？”
“应该不能，他大概还没收到信。”
“好吧。”
闻言，蕾娜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阿莉丝把手塞进毛茸茸的手笼里，湖绿色的眼睛直视讲坛，等待仪式开始。
教堂里很安静。
大概，不会有人再来了。
几分钟后，教堂里奏起音乐。肖恩神父的棺材被抬了进来，依冯妮女士和杰伊律师念了几段简单的悼词，接着是阿莉丝和她。
似乎是早有心理准备，这三个人并没有刻意营造悲伤的氛围，或者念一长串死者生前的经历。
但蕾娜不同，她是脑子空，不知道该说什么。
发言完毕。
领唱开口，众人跟低唱起圣歌。
接下来又是一段祷告词。
蕾娜和其他人一样，按照顺序点亮棺木旁边的蜡烛。
神父继续仪式。
她望着那口棺材，心情慢慢变得陌生、复杂。等再次回过神，主持仪式的神父已经泼洒完圣水，棺材又被抬走了。
这一次是墓地。
“走吧。”
阿莉丝戴上帽子。
“嗯。”
蕾娜站起来，一行人慢慢跟在抬棺人后面，十几双眼睛望着那块挖开的墓地。
“你不用难过，死亡是很正常的事。”
阿莉丝表情平淡，低声说：“大多数驱魔人的结局就是这样。你很幸运，肖恩也是，虽然他的葬礼没有鲜花……”
她停下脚步，侧头看向不远处肖恩妻子的坟墓，“但是，他做到了。”
“我知道。”
蕾娜大概明白珍妮弗所说的心愿了。
“所以？”
阿莉丝摊开手，笑着说：“这是很悲伤的事吗？如果肖恩看见你哭到鼻涕被冻住一定会笑疯的。”
蕾娜嘴角翘了下，知道这是安慰，但还是笑不起来。
她深深叹了口气，忍不住打量这位年轻的红发小姐，突然发现对方比自己想象中要沉稳得多。
葬礼结束后，几位社团成员到老神父经常去的店吃晚餐，只留下老女士做最后的道别。
“肖恩那家伙真不正经，我看出来了，这位太太很漂亮。”
凯尔先生边喝酒边偷瞄女店主，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眼睛很像他妻子。”
“不，我觉得更像他的女儿。”
沉默了许久的杰伊开口。
阿莉丝轻轻敲了下桌子，道：“先生们，随意评论一位女士是很差劲的行为。”
凯尔先生嘿嘿一笑，继续喝酒。
蕾娜猜这两个人已经醉了，因为他们根本没有见过肖恩神父的妻子和女儿。
一顿饭吃完，三个人满脸通红。
杰伊律师抹了下脸，对蕾娜说：“你带她回去吧。”
蕾娜点了点头，带着阿莉丝离开。
“就到这里吧。”
阿莉丝在家附近下车，等马车跑远才迈开步子。
走着走着，她突然摔倒，头深深埋进雪里。
她一动不动，滚烫的泪珠溢出眼眶渗进雪中。
默德琳奇打开门，看到这场面后先是偷笑，紧接着听到微弱的抽泣声。
她收起笑意，询问：“需要我拉你一把吗？”
“不用。”
“好吧。”
吸血鬼小姐一脸无奈，但还是做好防护措施，蹲在门边围观这种令血族迷惑的行为。
“我亲爱的房东女士，你真的不需要帮助吗？”
过了很久，她又问。
阿莉丝：“快点，我的脸要被冻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 说到雪，我想起一件事。小时候看电视里打雪仗然后有一年下雪我也捏雪团打雪仗，可能因为是南方，那个雪在捏的时候就啪嗒啪嗒滴水，捏了几个手套基本上湿透了，冻了一天，最惨的是回去还被打了一顿_(:3」∠)_，之后我再也没有玩过这种游戏，而且以为雪就是这样，直到有天，一位北方的群友告诉我，她那里的雪很蓬松很干，根本不会这样tˉ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