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 40 章
“啊！”
第二天清早, 一道穿透力极强的尖叫声传开。
熟睡中的艾文吓得从床上滚了下来，整个人被摔了个清醒。他猛然抬头地望向四周，然后怒气冲冲爬起, “砰砰”敲了几下妹妹的房间门, 低吼道：“蕾娜, 你又在搞什么鬼！”
“我的天，我的天……”
蕾娜嘴里不断重复着这几个词，跪在地上呆呆看着那堆碎玛瑙, 心都要跟着裂开了。
她一点点捡起碎玛瑙, 又瞧了瞧手链上还安然无恙的绿宝石和刻上生命树符文的小银片, 想不通为什么自己制作的精神手链会裂开。
难道是玛瑙有问题？
思来想去，她决定找卖家珍妮弗理论理论。
“你疯了吗！”
艾文在门外嚷嚷了半天，终于等到妹妹开门。
“艾文，你怎么了？”
蕾娜披上外套，搓了搓手臂冻起的鸡皮疙瘩。
“你在问我吗？”
艾文瞪大眼, 道：“我更想问你在叫什么！”
“抱歉艾文，我刚刚做了个梦。”
被这么一说，蕾娜才意识到自己刚刚大喊大叫了。她拍了下额头，走到嘉尔莉特房间门口, 轻轻推开门看了一眼——
很好，没有被她吵醒。
蕾娜又轻轻合上门, 总觉得这个孩子睡着的样子很疲惫很虚弱。
但不管怎样，为了防止邻居和家人怀疑, 她以后都不能在家里尝试魔法和魔法仪式了。
“噩梦？我怀疑你最近不正常。”
艾文打了个哈欠，揉了揉还有些发痛的鼻梁。
蕾娜道：“我很正常，只是被德尼那件事吓到了。难道你认为弱小普通的女孩遭遇这种事不会害怕吗？”
“弱小？！你刚刚说你弱小吗？”
听到这句话，艾文没忍住笑出声。
是的, 他知道妹妹很弱小，但当这个词汇真的从这个人嘴里说出来实在是太滑稽了。
蕾娜懒得理他，换了双鞋去珍妮弗家串门。
“她最近怎么那么喜欢珍妮弗？”
艾文挠了挠头发，实在搞不懂这些女性在想什么。
……
早上吃过早餐，蕾娜带妹妹到十二区的教堂。
这次她没有陪着小贝琳达，而是打算到处逛逛找出租的房子。
原本，蕾娜是想借用珍妮弗家的地下室施展魔法和仪式，这样一来既不会被发现，还能向那位女士请教一些知识。但对方比想象中要谨慎，在听到这个提议后果断拒绝了她。
“修女，今天发生了什么吗？”
走进教堂，蕾娜发觉气氛不太对劲。
修女焦急道：“杰夫不见了。”
“什么？”
蕾娜一脸愕然，低头看了眼妹妹。
嘉尔莉特虽然没说话，紧紧握了下她的手，微微垂眸。
她看着几个眼眶通红的女孩和满脸担忧的修女，想了想问：“他是什么时候消失的？昨天有什么反常的举动吗？”
“没有，梅卡已经出去找他了。”
修女轻轻摇头，嘴里喃喃道：“他是个非常懂事的孩子，平常总是早起帮助我们，绝对不可能用这种方式吓唬我们，他……”
“抱歉，蕾娜小姐。”
她情绪完全不受控制，显然是最近的压力太大了。
“没关系。”
一想到那个男孩，蕾娜的心情跟着变得沉重。
十二区比想象中还要混乱，每天都会有女性和孩子惨死。她们大多是伎女和孤儿，由于身份特殊，没有正常的人际关系和身份证明而成为某些人的猎物。之后，要么在角落腐烂，要么被取走牙齿和头发出售遗体。
尽管现实如此，但这不是她们想看到的结局。
蕾娜希望梅卡修女能带来一个好消息。
为了缓解气氛和情绪，她转移话题道：“修女，您昨天是不是想对我们说些什么？”
修女重重叹了口气，说：“是的，不过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蕾娜语气温和：“您可以跟我聊聊。”
修女抬头望了眼教堂外，沉默了几秒才道：“我感觉梅卡修女最近有点奇怪，不，或许你们不明白，那是种难以描述的感觉。”
不不不，这种感觉我熟。
蕾娜有点无奈，瞬间想起前段时间感应到异样的艾文。
难道自己身边又出现恶魔了？
她有点不敢相信，但一推测又十分合理。
“但今天我又改变这种想法了。”
正这么想着，修女又开口了。
蕾娜疑惑：“为什么？”
修女纠结道：“或许是我最近太疲惫了，梅卡还是那个粗心，会担心别人的傻姑娘，那一点变化更像经历事故后更稳重了。”
这也是一种解释。
吃过一次亏的蕾娜不敢轻视，打算一会儿就把这件事告诉社团的老成员。
“没有。”
大概过了几分钟，梅卡修女一脸沮丧地回到教堂。兴许是回来的时候哭过，她的眼眶有些泛红，声音很低很闷，“我会继续找他的。”
蕾娜深深叹了口气，扭头看向妹妹，“贝琳达？”
嘉尔莉特抬头望向她，依旧没有说话。
蕾娜不放心妹妹一个人留在这里，干脆留在教堂，顺便观察梅卡修女。
然而聊了一个下午，她并没有获得什么有用线索。期间，她还找借口查看了教堂的角落，没有发现异常的地方。
梅卡修女满脸困惑，忍不住问道：“贝斯特小姐，您在想什么？”
凝望着圣人像的蕾娜回过神，一本正经撒谎道：“我在想杰夫到底去哪了，他应该不是那种会赌气离开的孩子。”
“是的。”
梅卡修女的眼神一下子黯淡了许多，“我真是没用，如果神父还在一定不会发生这种事。”
“不，这不是您的错。”
蕾娜赶紧解释，恨不得打自己一巴掌。
“但这些事确实影响了我们。”
梅卡修女表情迷茫，忍不住倾诉道：“先是神父，然后教堂、杰夫，我感觉薇罗尼卡的精神状况出现了一些问题。”
“薇罗尼卡修女？”
蕾娜有点讶异，为了套话故意道：“不，她看起来更像压力大。”
梅卡修女担忧道：“我最近总是听见她自言自语。”
闻言，蕾娜的思维和线索有点乱了。
……
考虑到时间问题和事情的复杂程度，她没有再聊下去，把妹妹送回家后立即赶往图书馆。
“蕾娜？”
“阿莉丝小姐？”
刚走进大厅，两个人异口同声。
今天社团里除了康拉德老爷爷就只有她和这位记者小姐。
“我有件事想和你说。”
蕾娜有些惊喜还有些着急。
“好巧，我也是。”
阿莉丝点点头。
蕾娜来不及找位置坐下，忙着问：“阿莉丝小姐，你的灵感非常准吗？”
“是的。”阿莉丝看出对方十分急切，也没有像平常那样开玩笑。
“那么，你可以用仪式魔法或者道具占卜一个人、一样东西的位置吗？”
蕾娜暂时把修女的事放到后面。
“可以。”
阿莉丝没有过多废话，“你有那个人的物品或者头发、指甲之类的吗？”
“没有。”
蕾娜摇了摇头，但随即又道：“但我们可以去拿。”
“走吧，问题小姐。”
阿莉丝没有犹豫，拿上东西跟在她后面。
两个人没有等公共马车和魔法动力车，直接乘坐出租马车去十二区。
“事情是这样的。”
马车上，蕾娜把在教堂的情况说了一遍，“我和我一位朋友经常会帮助教堂里的孩子，但前段时间那座教堂的神父和一位修女去了马姆。”
阿莉丝问：“那名修女叫梅卡对吗？”
“是的。”
蕾娜也不意外，猜到这位记者小姐曾经采访过她，“这是后面要说的，现在最关键的是一个孩子失踪了。”
这次阿莉丝没有插话，耐心听着。
“我的妹妹和教堂里的孩子是伙伴，今天我和往常一样带着她去教堂，但今天的气氛和平常不太一样，直到修女就告诉我一个男孩失踪了。昨天他和几个女孩发生了一些矛盾，但我们不认为他是会用失踪吓唬人的孩子，而且每到吃饭的时间，他总是第一个冲出来的。”
“于是，我和修女等待着消息，在这个过程中，我突然想起昨天离开的时候那位修女似乎想对我们说些什么。询问过后，她告诉我梅卡修女最近有点奇怪，说那是一种无法描述的感觉。”
“不对。”
阿莉丝认真道：“我曾经采访过那位梅卡修女，她身上并没有被恶魔附身的气息，而且恶魔也不可能进入教堂。”
蕾娜：“她身上没有奇怪的症状，我还检查过教堂和附近，并且那位修女也打消了自己这个想法。但奇怪的是，梅卡修女说那位修女最近的精神状况不太好，偶尔自言自语。”
阿莉丝反问：“所以，你怀疑那位修女精神有问题？”
“或许？”
蕾娜不确定。
阿莉丝沉思了片刻，道：“这更像是某种妄想。你知道吗？某些人会因为心理问题或认知出现障碍而崇拜恶魔，还有一些人认为自己、家人甚至全世界都是恶魔。”
说着，她又补充了句：“当然，在见到修女和教堂之前，一切都是假设。”
没想到还有这种病。
蕾娜感觉这个世界的恶魔简直有毒，完全打破了以前看的那些小说番剧里美型优雅的形象。
想当初，她中二病严重的时候也想过召唤恶魔，认为那种邪恶强大的力量超酷超勇，简直是一帮白雪莲中最秀儿最妖异的那朵黑心莲。
唉，真傻。
蕾娜不禁感慨，道：“阿莉丝小姐，该你了。”
阿莉丝回答：“我知道那具女性尸体的身份了。”
“真的吗！”
蕾娜惊了一下，低声问：“是谁？”
阿莉丝只说：“你还记得火车遇难者名单吗？”
“当然。”
蕾娜偷偷用了超忆魔法。
“莉安娜德桑。”
阿莉丝吐出一个名字。
莉安娜德桑女
21岁
鲁什，学生……蕾娜脑中立即浮现关于这个人的信息。
这是她拿的名单上第四个遇难者！
阿莉丝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她，半开玩笑道：“问题小姐，虽然你的灵感很烂但运气却很好。”
那我到底是不幸呢还是不幸呢？
蕾娜很悲哀，万万没想到自己天赋点歪了。
事实上，阿莉丝从朋友嘴中得到这个信息后的反应和蕾娜差不多。
还有那天从社团回去以后，她用钥匙占卜的结果就是蕾娜选的那张，但她以为这是火车事故的线索，完全没料到这份名单上的死人会和另一件事有关系。
阿莉丝继续说：“我调查了这位小姐的身份，她的父亲在南方经营着两座甘蔗园。”
这就有联系了。
蕾娜一脸恍然，接着望了眼窗外道：“就是这里。”
马车缓缓停下，阿莉丝先一步下车打量这座教堂，没有发现什么奇怪的地方。
蕾娜小声问：“有问题吗？”
“没有。”
阿莉丝按了按头顶被风吹动的帽子，“感觉很平静，有点悲伤。”
我怎么就感觉不到呢……
蕾娜有点羡慕。
她领着这位老成员走进教堂，先解释对方是灵媒，然后才要了一件小杰夫的物品。
“这是他刚到这里时穿的毛衣。”
修女的手掌轻轻抚摸这件旧毛衣，一想到了当时的场景，视线逐渐变模糊。
“谢谢。”
蕾娜看着阿莉丝接过那件毛衣。
红发小姐拿着那件毛衣，眉头微微皱了起来，湖绿的色眸子微微湿润，整个人看上去柔软了不少。
“你怎么了？”
蕾娜不解。
“这是正常反应，我受到了这个孩子残留的感情影响。”
阿莉丝脸上的表情没有变，道：“那个男孩有一头黑棕色的卷发，大概只到我大腿的位置，穿着这件棕色条纹的毛衣和一条黑裤子，对吗？”
“没错！”
修女眼睛亮了起来，仿佛再次被注入生命。
“谢谢配合。”
确定这件衣服属于男孩，阿莉丝才用钥匙占卜。
蕾娜心情变得紧张，默默看着对方拿钥匙和衣服走到教堂后院，然后缓缓蹲下，用树子写下一个字母——
“结束了。”
她说。
“什么结束了？”蕾娜有些搞不清楚状况。
阿莉丝也很茫然，摇头道：“很抱歉，我找不到……”
“不，没关系。”
修女们燃起的希望再次熄灭。
“修女，您的精神状况似乎不太好。”阿莉丝很快便适应了同伴给的角色。
修女勉强露出笑容，温和道：“我还好，谢谢您的关心。”
“还好不是完全好？我猜您最近一定是失眠了，不过没关系。”
阿莉丝露出神秘的微笑，像一名推销员那样从手包里取出一小瓶圣水，接着又让蕾娜端了两杯。
她把圣水滴进杯中，说：“这是圣水，可以驱散坏运气也可以安眠！当然，最主要的它不需要钱。”
说着，阿莉丝把杯子递给两位修女，“请不要拒绝我的好意。”
“谢谢。”
修女喝着那杯倒入圣水的热水。
阿莉丝转身，端着另一杯圣水看向梅卡修女。
“嘿！”
就在阿莉丝打算让对方接过圣水的时候，男孩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几个人一惊，纷纷扭头。
那个棕毛衣的黑棕色卷发的男孩跑了进来，道：“我回来了！”
“杰夫？！”
梅卡修女顾不上圣水，欣喜地张开双手。
“神啊！”
修女做了个祈祷的手势，大声说：“你到底去了哪里？”
“太好了。”
蕾娜与阿莉丝面面相觑，虽然觉得有些突然，但还是松了口气，不再打扰这两位修女。
马车渐渐远去。
两个人没有交谈，莫名感觉自己遗忘了什么细节。
可到底是什么呢？
蕾娜怎么都想不起来。
……
“才四点。”
蕾娜下车后看了眼钟楼，想到今天杰伊律师他们不在社团，决定再去老神父家看看。
至于房子，只能等到下周放假慢慢找了。
肖恩的房子就在附近，步行过去用不了多久。
“肖恩神父。”
蕾娜敲了敲门，侧头观察着这栋栋种了许多花草的老房子，发现花盆大部分都靠着右边着遮挡墙上一块污渍。如果不是树叶稀疏，有风吹过，她大概永远都不会注意到这点。
可为什么肖恩神父不重新粉刷而是用植物遮挡？她仔细盯着那块污渍，怎么看都不像最近留下来的。
“下午好，孩子。”
老神父打开门，依旧是那件又后又旧道外套和一顶黑毡帽，看上去像个普通的老爷爷。
“下午好。”
蕾娜也笑了笑，有那么一瞬想起去世的外公。
老神父笑得亲切和蔼，“进来吧。”
“谢谢。”
蕾娜走进房子，把水果和点心放在桌上。
“你遇上什么麻烦了吗？”
老神父给她到了杯咖啡，然后抬头寻找了一番，发现家里没有年轻人爱吃的甜食和小玩意。
“没有。”
蕾娜把自己和阿莉丝的行动说了一遍。
“阿莉丝是个非常聪明的姑娘，但性格太直率了。”听完这些，老神父忍不住哈哈大笑。
蕾娜道：“我当时也吓了一跳，没想到她会把圣水倒进杯子里。”
老神父嘿嘿笑道：“其实，我年轻的时候也干过这种事。”
“这太粗暴了。”
蕾娜实在无法想象年轻的老神父把圣水直接灌进别人嘴里的画面，“不过，我还是感觉有点不对，但又想不起来……”
肖恩神父道：“这需要思考积累，有些忽略是致命的。”
蕾娜点了点头，心想：我们还是太年轻了。
假如那两个修女中真有一个被恶魔附身，搞不好她和阿莉丝今天都得凉在教堂。
“噢，对了。”
老人似乎想到什么，放下杯子，“我忘了给你一样东西。”
说着，他从柜子里取出那本厚厚的圣经。
蕾娜的注意力先是被药盒吸引，但在看见那本圣经后立马回了神，惊道：“这是您驱魔用的那本？”
“是的。”
老神父笑呵呵道：“我打算送给你，它很厚，书皮里夹着刻印了生命树符文的铁皮，可以用来砸恶魔和混蛋小伙儿。”
“您比我更需要它。”
作为经历过恶魔袭击事件的人，蕾娜明白这本圣经意味着什么。
“不，已经不需要了。”
神父笑着摇头，理性道：“毕竟我已经不需要战斗了，就算遇见恶魔还有守护天使以及许多方法。但你不同，你需要一些对抗恶魔的力量。”
“我知道了。”
蕾娜没有再推辞。
“希望它能保护到你。”
临走前，老神父对年轻的女孩说道。
他目送抹年轻的背影离去，转身走进杂物间，从布满灰尘的杂物中搬出一个长盒子。
肖恩有些恍惚，苍老的手抹去盖子上的灰尘，仿佛又回到了三十多年前。
但这一次恐怕不同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9-08 22:26:45~2020-09-09 23:47:2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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