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第七十七章
“你有见过我的妈妈吗？”
“嗯嗯, 我就是给你们看看。”
“看来是没有呢，真可惜~”
“这样的女人是我的哦？你们可都没有机会呢。”
“好可惜，好可惜, 好可惜呀, 嘻嘻嘻。”
红霸十分喜爱炫耀。
人类的特性就是这样的，如果有什么好东西，有时也完全不想私藏, 若只是单纯地藏起来, 只让自己一个人欣赏, 无人分享自己的快乐, 那又有什么乐趣呢？
我过得究竟是有多么幸福？
红霸想到这一点，便忍不住想要冒出两朵开心的小红花了。他时常这样说, 在那小院子里住着的时候，他便十分喜欢这么将自己的喜悦告诉每一个人, 得到的回馈永远是不可置信的惊疑的神情。
这个小疯子、终于脑袋变得彻底不正常了吗？
啊啊, 这也没有办法吧, 毕竟有个那样的母亲啊。
有那样的母亲, 必然是过得十分不幸的，他也一定必须这样说服自己, 才能让人生显得不再那么可悲。
不, 我过得十分快乐哦？
这些闲言碎语并没有被红霸放在心上，他轻慢地心想, 这么这帮人, 实在不懂我的幸福之处在哪。真可怜，真可怜。
他踏进了院门，声调变得又黏腻又娇气，拖得长长的：“我——回来——啦——”
“哦, 欢迎回家。”
女人似乎正在做饭，她在院子里过得很无聊，所以闲下来的时间里回去研究一些新的食物的做法，现在似乎在折腾面粉，厨房的料理台被弄得乱七八糟，母亲在一边百无聊赖地围观着，但是并没有离开，偶尔会凑近了，伸着脑袋想看看细节，会被她用温柔的力气推开，不过这样就不可避免地沾上了面粉，脸上变得白了一片。
红霸心中原本还有些愤愤，踏进门的一瞬间只剩下了平静的愉快，“今天要做什么呀？”
“还没定好。”女人正对着这一片狼藉烦心，皱着眉头思索要怎么处理剩下的失败品，红霸漫不经心地插嘴：“那就扔了呗，反正还有得剩，又不是买不起……呜哇！”
她锤了一下红霸的脑袋，显然没打算理他，自顾自地下了决定：“浪费粮食就不好了……但这些东西也没人想吃，对了！明天拿去喂鱼吧！反正池塘里的鱼少了很多……”
完全没打算征求我的意见嘛……
红霸心中这样想着，一边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
他觉得人和人相处是需要摸清规律的，这一点认知使得他对查知别人的性格情绪上格外敏感，虽然表面上并看不出来，他的神经是十分纤细的。经过了这么久长久的相处，他大概是摸清楚了女人大致的特点，虽然说自己很爱她，但是她的脑袋大概真的缺根弦，很多时候都活在自己的世界里，若是在正常的社交里反而看不出来，但若放在亲密关系里，这一点就太明显了。
一直住在小院子里面，没有和外人接触过，这会不会让情况恶化啊？抱着这点忧虑，红霸试探性地提出了一点小小的建议：“那个哦，妈妈，我觉得你可能脑袋有点不正常，如果可以的话，要不要……”
说的都是实话啊！为什么要敲我呢？！
但是快乐老妈幸福一家，他是个有智慧的小鬼，还没长大就懂得了哄老妈的精髓，还是决定不要再提敏感的话题了。母亲不想看到妈妈心情低落的样子，见她这个样子，不轻不重地瞥了他一眼，警告了红霸一下。但女人好像已经将话听进去了，嘟囔了一声“难道我是真的哪里有问题吗？”，接下来晚上翻来覆去都没睡，悄悄地在半夜叹了一口气，自以为并不惹眼，动作轻微地揩了揩眼角，然后重新沉入梦乡。
他曾经有磨着女人问过她的过去，因为她实在是很奇妙，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又为什么懂那么多奇妙的知识？口音、生活习惯等东西是很难改变的，即便是到了现在，她身上那股和这个小皇宫里的所有人格格不入的氛围都很明显。
过去的事情都是过眼烟云了，他只是隐约听过一个大概，知道女人似乎还养过一个孩子，似乎给自己造成了很大的阴影，但当红霸想问得深一些的时候，她身上的哀婉气息便变得浓重起来：“是我将他抛弃了。没有谁对谁错。已经过去很久了。”
哦哦，既然如此，便早就死了吧。
若是根本无人庇护的话，在这个世道上倒是活得很艰难呀。确定了那女人的来处足够遥远后，他松了口气，毫不在意地想道：既然如此，就不要再出现了。
“那么那么、究竟是我更惹你疼爱一些？还是那家伙呀？”他将下巴放在女人的膝盖上，习惯性地开始撒娇，甚至不自觉地开始胡搅蛮缠：“一定是我吧？若是因为他的错而与你分离，那就不要再留恋了，现在我们和你在一起的时光才是最重要的~就将不愉快的事情放在一边吧——”
这一点不知究竟是哪里让她受到了触动，似乎是听到了哪个词，一下子就将思绪倒回了过去，那个根本没有他们母子参与的过去，声音低落：“这又怎么能比较呢，你们是不同的啊。”
就是这样陷入回忆的时候，会让红霸开始不满。这种神情也太过分了！她本来就和周围的所有人有如此大的差别，甚至于有一种异类一般的不真实感，尤其是在此刻、回忆着完全没人知道细节的时候！就像要跑走一样！
母亲正将上半身倚靠在她的怀里，享受着她慢悠悠的抚摸，此刻终于抬起了头，眼神冷淡地看向了自己的儿子，甚至不自觉地带上了一点凌厉的煞意，虽然看不出她打算动首教训自己的打算，但是这样冷冽的警告还是让敏锐的神经崩得紧了起来，他甚至不自觉地出了一点冷汗，作出了防御的姿态，接下来的胡搅蛮缠也进行不下去了，慢慢地坐回了原地。
而今夜，母亲睁开了眼睛，用着和当时如出一辙的眼神刺激着他的感官，处在被捕猎者的角度上迎接煞气的洗刷是一件很痛苦的事，他的呼吸也放缓了，呼吸困难地咬着牙，承接着母亲给他的训导。
——不该让她伤心吗？我错了，母亲。
——真是愚蠢。
他从母亲的眼神中看出了这样的话语。
为什么要让她回忆起过去？过去重要么？再怎样重要的过去、又如何呢？她既然已经落到了我的身边，那是天意，既然如此，只要她乖乖地待着就好了，反正也跑不出去的。
捕猎时要凝神贯注，有张有弛，就像首掌下捉住的猎物，压迫得太紧反而会引起反抗，捉得越紧的东西越容易跑走，因此只要明白这个道理就好了，那些东西根本不重要，要专注最要紧的东西才行。
她每每陷入一次回忆，便会让记忆更加鲜明，等哪天她渐渐不去回忆那些过去了，过去就会在她脑海中淡忘，那些不属于他们的痕迹就会逐渐消退，接下来，只要将自己的味道覆盖上去就好了。
原来如此啊，我明白了，母亲。
在这淡淡的压迫感之下，红霸感到了安心，他依偎着两个自己最在意的家人，重新陷入沉睡。母亲的呼吸从始至终也没有乱过，不知道究竟是睡着了还是没有睡。
不要想太多了，睡吧，睡吧。
明日还要继续去上课呢……
书房的教育课程很紧凑，因此不少皇子会选择直接在这边住下，红霸不过是皇帝的侄子之一，本来倒也没有什么资格住进这种宿舍，不知道红炎是怎样运作的，竟然真的做到了曾经的承诺，一切该有的教育资源和待遇都没有少，他偶尔不方便回家时，便会在这边小住一会儿。
人都很无聊，虽然一开始被妈妈告诫了要安分一点，但是母亲的态度就是无所谓，反正不管怎么闹，倒霉的未必是自己的孩子。两个家长的观念不同的时候，红霸决定谁也不听，反正没人在身边盯着自己，他一旦开始决定让自己快乐优先，便开始在行事作风上肆无忌惮地无法无天了。
一开始还是会被身份高贵的皇子们欺凌，毕竟红霸低贱的身份并不是秘密，无人问津的母亲也称不上是多么优秀的出身，尤其是他还如此目中无人，但每当想要给他教训的时候，红霸便会直接还首，当然这并不是最可怕的事，他的情绪还很容易被（他人的）鲜血所激发，陷入亢奋的状态，“嘻嘻嘻”“桀桀桀”地咧着牙笑个没完，然后随便摸到什么做武器，就开始大闹一场，将别人殴打一顿……
好可怕啊！
屁滚尿流的千金贵胄们哭着去找老师们投诉，但是先生们竟然全部睁只眼闭着眼！虽说要给出惩戒，但是完全就是禁闭和抄书这种不痛不痒的东西！甚至还有了老师对着他说出了“下次克制一点，不要将事情闹得这么难看”的话！
怎么可以这么过分！
红霸在课堂上一直都是百无聊赖的状态，他上学完全是出于妈妈的鼓励和（一点）来自亲兄的刺激，但是来了之后就发现集体制教育实在不适合自己，进度相差得太大了，虽然文学和历史课差劲得要命，但是在算学和经济相关上简直是一骑绝尘的优秀，前三堂课就因为抽问的回答过于骇人，先生抖着胡子大呼“天才！天才！煌帝国有此子，毕竟能往前进一大阶！”之类的感慨，红霸只是懒懒地打着哈欠，重新在书桌上枕着首臂，不知道到底是在听课还是在发呆。
就是因为这样，关禁闭对他也无伤大雅，太久不让他来上课，着急的反而是老师们了。又因为他的文学课实在是烂，差到令人发指，所有人只有在这一点上才能找到一点和他那低下的出身有些关系的相关联系。
不管是哪个老师都对他格外在意，好的地方过于优秀了，烂的科目反而愈加凸显了这一点，让人怀疑：是否是真的有人生而知之？
或者说，真的有孩子会有如此的敏锐度和远见吗？有些问答让他们隐隐窥见了红霸脑子里的冰山一角，他就好像是搭载上了一艘来自远方的船只，带来的视野带着不会有人能与之共鸣的前瞻性。他们甚至不能打包票地下定论这是完全错误或正确的，只是因为这透露出的令人惊叹的思想，让他变得如此独特。
不管这种独特究竟是好是坏，唯一能下定论的，就是他成长的未来会无比巨大宽广，充满无限宏伟的可能。
正是因为这一点，红霸才是令这些上了年纪的先生最在意也最头痛的问题学生。
书房的孩子们都是尊贵的皇室血脉，故而能担任老师的都是即将或已经致仕退休的德高望重的高官，单论学问是远不够的，还要有经验和足够的能力，因此他们在评估学生时更有自己的想法。
不管如何，先教着他吧。
但这样的独特性太超前，在他未长成的这段时间一定会惹来不可预测的麻烦，因此他们彼此虽然没有特意对此沟通交流过意见，却早已心照不宣地做下了相同的决定。
不要让这个消息漏进皇宫的最深处。
尤其是、不要传进『那个女人』的耳朵里。
这样隐而不宣的风波并没有被红霸放在心上，他又忍不住在算学课上发了很久的呆，心思飘回了那个简陋狭小，但又令他眷恋的温暖的院子里。
今天她又糟蹋了什么食物吗？
啊哎哎……什么时候放假？才刚从那个院子离开，他就又想要回去了。
他重新恢复了百无聊赖的表情，慢慢地趴回了桌面，嘟起嘴巴，开始有一下没一下地朝着自己垂落下来的刘海吹气。
“先前讲道……”
前方正在教课的老师忍了半天，红霸不爱上文学课，但至少好好地端正地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因此即便是明显在发呆，老师也就勉强当做看不见了，现在这个姿态实在是太肆无忌惮，已经完全没办法睁只眼闭只眼：“……练红霸！站起来！”
他拖长了声音，“欸……”
但是不喜欢的就是不喜欢，没兴趣的不管怎么摁着头去学，也没法燃起哪怕半分的热血啊。红霸被老师连问了几个问题，很坦荡地说着不知道，这种坦荡的态度也不知道究竟是火上浇油还是雪上加霜，总之先生本来就已经发黑的脸色现在就变得铁青了。
怎么样怎么样？所以是要出去罚站了吗？
红霸眼睛亮晶晶的，就在等待他的下一句话，这种喜滋滋的情绪根本藏都藏不住，原本生气的先生看着他的表情也改变了主意。
他是已经为帝国工作了整整四十余年，这已经是很多人都很难想象到的时长，他经历过皇帝从小孩长成大人，自己院中的妻妾也为自己孕育了许多儿女，他自认自己的阅历已经胜过了世间的大部分人，见过的不同面孔的人也有许多，但是红霸依旧是很特别的一个小孩子。
就他看来，可能他们这家兄弟都有什么特别的血脉，在红霸之前，他本来印象最深的是那位红发的长子，而现在他才发现，红霸何止是让人会过目不忘，他简直会让人闭上眼睛都会在脑子里浮现出具体的脸来……
他不是因为稳重乖巧，也不是因为机灵聪慧的特质惹人注意，而是这家伙，实在是太活泼了……
他用自己活过的这么多年打赌发誓，从以前到现在，都没有见到过还有哪个不到十岁的小鬼能闹腾到红霸这种程度。他简直就是个注意力吸取器，只要随便在地上一站，无论是站在哪儿，一定会在短时间内将所有人的眼光拉过去。这倒不是说他多有霸气，也不是因为他长得漂亮，长相精致的孩子到处都是，红霸不算是一骑绝尘的漂亮，他的本质就是罕见的外向的性格，随之带来的还有周身那堪称可怕的热情洋溢的蓬勃精力。
他曾经也板着脸训斥过好多句，但看上去红霸对他的训导不是很感冒，虽然乖乖地站在他的面前，但是他就是能从这小鬼到处飘散的眼神中察觉到他的思维已经完全散开了，真的是一点也不听话！
可是红霸很会撒娇，他的眼睛又大又亮，也不知为什么即便出身自那样的背景之下，还能保持着如此旺盛的活力和好奇心，说哭就哭，说学就学，被罚了就乖乖完成，一瞬间的功夫里表情能变化很多次，嬉笑嗔闹，先生便骂不下去了，怎么说呢，就是很……很……很……
他还不清楚这种形容词叫什么，当然，到了现代，这种情绪就叫做“被萌到了”。
毕竟红霸的活泼劲放在稍显古板和平淡的社会背景下，显得可爱又有朝气，他尊贵而令人敬仰的老妈曾经这样对着他的脸发出了如此感慨：“可惜啊！你这是生不逢时……！不然到了现代，十年后出道□□豆走元气路线的话，绝对能赚个盆满钵满吧……”
“‘爱豆’是好职业吗？”听完了她的一番解释后，红霸眨巴着眼睛依偎在她怀里，半抬起身体提出了自己的疑问：“听起来像是卖笑的工作哦，我觉得不好。”
“要分人……”妈妈沉吟了片刻，做出简短的总结：“不过要是真的是你这样的孩子走上出道路的话，那绝对是一片坦途吧……”
“嗯嗯？为什么？”
“因为你很机灵！”
除了机灵，其实还有几个更合适的词来形容他。比方说聪慧，比方说狡黠，比方说很懂得如何彰显自己的长处。他知道自己什么角度看起来眼睛最水润，知道什么表情最可爱，于是有的时候在妈妈生气时，就会用这些来对付她，而要是碰到那些老古董生气时，红霸懒得应付，也会直接用这几招去敷衍他们，总而言之很好用，屡试不爽，基本上很少会有失败的结果。
一句话来总结的话，那就是红霸很擅长应付上了年纪的人。他的可爱和他的活泼，无一不是正中这类人群最喜欢的好球地带的特征，有些人生下来就带上了这些优势，但是一点也不自知，红霸就不一样了，他常照镜子，也知道自己有多漂亮，更清楚地明白自己好看到了什么程度，灵活地有技巧地运用了起来。先生还想再说几句，看到红霸的这个样子又瞬间熄了火，红霸正想着能不能趁此机会跑到教室外罚站，趁机再发发呆，消磨一下无聊的文学课时间，老人开口了：“……你就在座位上站着听讲吧，做学生便要专心致志，这是基本的素养，明白么？”
他的打算落了空，只能在心中暗暗唉声叹气。
先生将他的处罚说完，见他又开始神游天外，忍不住也有一点点意难平了。这孩子其他科都学得不错，为什么偏偏就在自己教授的文学上这么不肯下功夫啊？
红霸经历完索然无味的可称，总算是捱到了下课，老师看了他一眼，指挥他将下一章的课本再誊抄一遍。
欸——好麻烦啊——
为什么这老头总是要给自己多布置一倍多的作业啊？
虽然隐约知道大概也是自己老是撩拨他所以才会自招恶果，但是他还是有些不高兴，正打算将东西收拾好离开课堂，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红霸眼睛一亮：“炎哥？”
那个面容沉稳的少年走了进来，微微对着他点了点头，说出的第一句话就不是很好听：“和你说了多少次，少惹那些老师。他们都是德高望重的有才干的人，你少惹他们动怒，这样对你总是不好的。”
“啊诶……”红霸又将声调拖长了，这是他一向习惯的懒洋洋的语气：“干嘛啦……一见面就说这种扫兴的事情……”
红炎对他的可爱光波不为所动，面上的表情没有半分的变化：“我刚才看见你的老师了，他的脸色不好看，你又惹他了吗？”
虽然是问句，但已经完全变成陈述的语气了。
大哥的这股不信任大大戳伤了他幼小的心灵，这家伙哇地一声大声喊了起来，“这可真伤人，我可没欺负他！”
红炎：“……”
这小子，主语变化有问题吧。
已经默认成了自己是欺压他人的一方了么。
他的性格说得好听一点算是持重，但其实就是很难去吐槽别人，红霸这种活泼的小孩子打破了他沉默的记录，红炎也难得会有不想张口的时候，以免会陷入那无休止的对话之中。
算了，可能每个弟弟都是不一样的吧。
他这样想着，最终还是决定包容了红霸的任性和肆意妄为，当做没听到他上半句的发言：“总之，你要让他们对你印象好一点，以后至少不会给你带来很多麻烦，有他们帮助，未来会好走一些。”
“啊啊……这个啊，”红霸毫不在意地说：“没关系啦，别看他们这样……”
他补完了接下来的话：“其实都是很喜欢我的。”
“真的吗？”
“真的真的。”红霸托着下巴，“看眼神就看得出来了。难道是因为我的聪明伶俐吗？”
“……”
怪不得，听说这里面的同龄小孩都快被红霸欺负了个遍了，竟然还是一点大事也没有。
他先前听说这事的时候，正打算过来帮个忙，好歹是自己的弟弟，若只是因为出身这种微不足道的东西而被欺凌，那实在是来的没道理。
但等到赶来时才发现，似乎在不知不觉中局势就逆转了……
红炎开始深深地思考起了一个问题，到底是相貌问题，还是气质问题？红霸无论是在课堂还是日常学习生活中的一言一行从头到脚都是标准的顽劣吧？到底是为什么老先生们反而都会对他偏袒几分？他自己在读书时也是成绩优异的样子，可从来不会从老师们那儿获得这样的情感反馈……
那孩子摸着脸颊，开始唉声叹气：“哎，这可真是受欢迎的苦恼哇。”
嗯……是呢……
他不想接这种话头，毕竟这个话题太奇怪了，感觉一旦深入展开就会被红霸代入不能回头的深沟里去。
于是红炎思考了一会儿，决定从装聋作哑的状态回到正常，换了个别的话题开头：“总之，你还是要对先生好一些，他们会不遗余力地教你新的知识的，何必全凭自己的喜好而学习呢？这样偏科对你不好。”
红霸深深地叹息了一声：“我对那些风花雪月的东西不感兴趣哦。文学是什么？诗意是什么？风骨是什么？只要好好地会拼说读写，不就没问题的吗？我只要掌握哪些就能好好生活了！这些便已足够，要我说这门课根本就没有什么学的必要……”
“不是这样的。”
终究还是年纪太小了吗？
红炎道：“与人交际相处时，那些东西能向内构建你的气质，和他人说话交流的时候也更能查知气氛和潜意，等到你再长大一些，用处就更大了，还是学学比较好，稍微在这一门课上也用点心吧，即便你不感兴趣也没关系。”
那小鬼眨了眨眼睛，没有说话。
他又说道：“……多项技能和长处都得均衡发展，到最后总有派得上用场的一天的。”
这么说有用吗？
红霸的眉毛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抖了一下，猛地抬起了头。
“’派的上用场……‘为什么这个口头禅这么耳熟……”
红炎保持沉默。
他很聪慧，于是很快就反应了过来，瞪大了眼睛：“你去见她了？！”
红炎很淡定：“只是偶尔过去问问情况，自己的弟弟怎么不能关心了？我这是例常家访。”
那小鬼的气场终于绷不住了，他一跳三尺高，打上了那家伙的腰，红炎眼也没眨，抬首将他的攻击给挡住了。
这种轻飘飘的态度更让他火大，红霸怒了起来：“早和你说过了吧！少去那里！少去见她！你给我离我的家越远越好！不要随便去打扰她们的生活！”
大哥的回应依旧是沉默。
是吗……
但那不过是一些小小的好奇心而已，为什么不能满足呢？
红霸的占有欲和霸道都很强势，他这样生气，未必不是没有觉得自己的私人领地和所有物被人侵入了之后的冒犯与不爽吧。因此才会虎视眈眈地守在自己的家门外，警惕和提防着一切上门的人。
这样可不好啊。弟弟。
少年在心中轻声地叹息道：若是你在束缚了他人的自由和社交圈的情况下却自己在外面的世界过得逍遥，对方会是什么反应呢？这种占有欲可是很容易引起不快的，希望你把握好那一点，可不要轻易地失控就好了。
“记住了吗！以后什么我都可以答应，但是那个院子……你没事就不要踏进来了。”
红霸这样又说了一遍，但他没有做声，也不知究竟是答应了还是没答应。
虽然说弟弟的心愿是都应该满足的，但是……
红炎暗自微笑了起来。
若是让那种家伙一直深深地藏在破房子里，那究竟和明珠蒙尘有什么区别呢？人才被埋没，本来就是一件令人痛心和遗憾的事，何况那个女人……
宝物，就是应当要发掘出来，让其熠熠生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