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水晶的泪滴2
如果要用“草食系”还是“肉食系”去衡量赛拉布雷的话，他绝对是属于肉食系那一类的男人吧。
虽然有一副似乎文质彬彬的外表，优雅得体的举止能让普通的贵族都自惭形秽，而且还养着过肩的金丝长发，面容俊俏到了美丽的地步。
但他确实是名副其实的精钢级冒险者。经年累月的冒险历程和作战经验锤炼了他，让他在这样的外貌之下拥有一颗果断勇猛的心。
——绝不会错失良机，绝不会放过猎物。就是这样的超一流战士的性格。
凭借这种捕猎般的本能，当德萝狄珑敞开怀抱的时候，赛拉布雷身体的反应快于思维，立刻向女王的寝床踏出了一步。
咚！在地毯山踩出沉闷的声响。
可以说是毫无礼数，粗重的一步。很有魄力，甚至带有强者紧逼弱者时的那种、不依不饶的气势。
吓得德萝狄珑反射性的往后一缩——尽管她是“邀请”的一方。
捕捉到对方细微的反应，赛拉布雷苦笑起来。
（…真是可爱。陛下、果然是在勉强自己。）
骑士并没有再上前。他就着自己踏出的一步、噗通跪在地上。然后用一种悲悯般的目光注视自己心爱的女王，仿佛她是暴风雨中无处可归的小猫。
“……你怎么了，赛拉布雷？”
“那是我的台词，陛下。……您怎么了？您这是在做什么呢？”
骑士的眼睛在月光中打转，充斥着真切的关怀，令德萝狄珑感到愧疚，本能的想要避开。
“你这个笨蛋，该不会弄不懂我的意思吧………弄不懂的话我就直说好了…抱我吧，赛拉布雷！”
“……陛下。”
“嗯？”
“我知道有许许多多的人对我抱有质疑。”
“他们认为我是对陛下心怀不轨，所以才会为了龙王国而竭力付出。但是这种质疑我从来不当一回事，因为我认为只要陛下您能明白就可以了…”
“但是莫非、即便是在陛下的眼里……我也同样就是因为这种事情…因为这种简单的肉体的满足，才忠于您，为您的王国出生入死的么？”
真是让人无地自容的诘问。但是偏偏他确实有资格这么问。
德萝狄珑感到羞愧，忍不住想用揶揄和嘲讽糊弄过去。
“哼！明明就是个萝莉控，还在这里说什么大话！……”
“……是，从结果上讲，我可能确实是萝莉控吧。”
“哈！都不否认吗，你个大烂人……你都不觉得羞耻的么！……哼，呸！臭不要脸……”
“陛下现在的举动，莫非是想测试我的忠诚度么？”
虽然非常无礼，但是有些失望的赛拉布雷，决定把话摆到台面上明讲，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如果是为了测试我的忠诚度，就做出这种事情的话……如果这种主意是那个宰相给您出的，那么抱歉，他明天一定会被我杀死吧。”
赛拉布雷用坚定不移的口吻，把可怜的宰相拉出来，用意是委婉的告诉德萝狄珑这个主意真的很蠢。
“…除非您跟我说，在其他房间里藏着死亡骑士，否则如果我真的想要做些「僭越」的事情，恐怕任谁都拦不住吧。”
“…………哼。”
“所以陛下是这个意思么？就是为了测试我的忠诚度么？”
“……行啊，既然今天都把话扯明了……那你倒是说说啊，萝莉控，你为什么要誓死效忠？嗯？”
“你也懂的吧，龙王国现在很需要你，为了不让你逃跑…！我认为有必要付出合适的代价。对等交换，非常正常。”
利益的事情，一旦摆到桌面上，就是如此的丑陋吧。
德萝狄珑心如刀绞，她知道对方很可能也好不到哪去，但既然已经明明白白讲出来了，那就没有回头路了。
“…你说啊！你想要什么？你一直以来帮助龙王国度过难关，我认为最适合你这个萝莉控的奖赏…就是我自己。难道不是么？你不就是图……”
“我爱你。”
“……”并没有感到吃惊。德萝狄珑甚至有一种“啊，果然如此”的感觉。目光随即黯淡下去。
“龙王国的兴亡……说句可耻的话，陛下，我没有半点兴趣。我之所以在这里浴血奋战，仅仅是因为这里有一个女性我不愿舍弃…”
“萝莉控。”
“嗯…或许吧。说来丢脸……我曾试着观察过其他的女孩…我是说，和陛下差不多的小女孩……”
“你……你居然还试着「观察」过么！你、你果然是变态……”
“但是我丝毫反应都没有。……我也许并不是萝莉控，只不过爱上的人体型正好十分娇小而已。”
“呸！狡辩、花言巧语！死变态！”
“陛下说我变态，那就当我是变态吧。确实我也不知道这种感情到底正不正常……但就是如此…德萝狄珑，我爱你。”
“……！”
德萝狄珑不由得抓过大枕头，用整个身体牢牢抱住，眼光撇开不去看对方，脸上发散着红晕。
“……但其实、我、我可比你还要年长很多哦……”
赛拉布雷莞尔一笑：
“那种事情大家也都知道。毕竟陛…德萝狄珑大人可是响当当的『黑鳞龙王』嘛。”
听到自己的名号，德萝狄珑心里一阵抽痛。自从魔导国回来之后，她就开始觉得这血脉并非恩赐，而是……诅咒。
“………………你真的能接受我么？我的真实姿态，想看看么？”
“请一定允许我拜见。”
“可别后悔啊萝莉控！……那么转过去，等我说好了再转回来。”
有些紧张的背对女王，赛拉布雷看见对面的墙上，挂着一副美丽的肖像画。
那是一位坐姿优雅的女子，银色的长发一直延伸到画框边缘，金色的瞳孔在月光中像是幽灵一样，脸上苍白的微笑有一种病弱的魅力。
努力无视身后传来的窸窸窣窣的怪声，赛拉布雷一直欣赏这位女子。
“那是『始祖公主』哦……就是龙王国的开国之母，我的曾祖母。”
“原来如此，她就是那位龙王的妻子啊…………呼噢！”
再转过身，赛拉布雷看见床上坐着的是一位和『始祖公主』非常相似的女子。
尤其是银色过腰的长发，简直像极了。而最大的区别，就是德萝狄珑的气质更加健康，眼神富有活力。以及……
以及，让赛拉布雷忍不住发出愚蠢惊呼的，大到让人会下意识心想“不是吧！”的胸前。
之前见到雅儿贝徳的时候，赛拉布雷就已经非常震惊了，结果没想到在自己身边就有一位很可能稍稍胜过她的……！
“好久没变了……怎么感觉又大了点，总不至于到现在还在发育吧…！伤脑筋…”（小声）
原本宽松的睡袍，现在整个变得紧巴巴的，尤其是胸前的衣襟，如果不是当事人把它握住，大概真的就呼之欲出了吧。
再仔细观察，就着月光，在她四肢的前端都能看到薄薄的黑色鳞片。
它们看起来就像布匹，聚集成袖子的形状从手腕往内延伸；脚踝位置也有类似的黑亮的“袖子”，它们一直延伸到膝盖窝附近，便和人类的皮肤完全融合在一起。
——很漂亮。
“…………别、别这么死盯着看，会不好意思！”
连声音也发生了巨大的变化，现在可以说完全没有了孩子的气息，是成熟、优雅的声线。
“这、这就是您的真实姿态了么？”
“……是啊，让你失望了吧，萝莉控……”
德萝狄珑垂下眼眸，虽然语气是嗔怪，但内心却是紧张，仿佛忐忑不安等待考试分数的孩子。
“完全没有。”赛拉布雷露出了真诚的微笑。
“……真的？”
“真的。德萝狄珑…”他努力克制住，没有加上敬称。
看到赛拉布雷真诚的眼神，看到他真的没有在意自己的真实姿态，自己心里居然松了一口气什么的……那一定是错觉吧！哈哈……
但是美好的时光并不会长。
赛拉布雷突然再度跪下。
“德萝狄珑，告诉我……这次传唤我过来的目的究竟是什么？恐怕并不是测试忠诚度那么简单……你…为什么要轻贱自己？”
“…………”
“不愿意说么？嗯……虽然并不是很有头绪，但让我猜猜……莫非和魔导王有关么？”
心爱女性眼中一瞬间的动摇，并没有被赛拉布雷漏掉。
“果然么……魔导王，他就是根源么。”
“那么究竟是怎样的呢？德萝狄珑，告诉我吧，那天，在魔导国我被支开的时候，魔导王究竟和你进行了怎样的磋商？”
“请原谅我的僭越，但在见证那种百年才能使用一次的荒谬魔法后……我实在难以相信，那居然仅仅是用一枚魔法戒指换来的。”
德萝狄珑非常想和这个男人说出痛苦的实情，她的内心已经快要忍不住了。但是怎么行呢……魔导王怎么会容许秘密的泄露……
“……如果我不想让你知道呢？赛拉布雷，那是国家和国家之间的秘密……”
面对女王的推辞，赛拉布雷突然神秘的一笑。
“首先，我以祖先的名义起誓，绝不会说出秘密。”
“然后，如果你愿意信任我，愿意和我分享秘密的话，我也将告诉你一个秘密……同样是关系到国家的，巨大的秘密。”
德萝狄珑睁大眼睛：
“你…！你这家伙！你能有什么秘密？还敢瞒着我？快说！”女王忍不住娇嗔，但是赛拉布雷不为所动。
“我的心情，也和此时的你一样焦急哦。……请原谅，请信任我吧，德萝狄珑，告诉我吧。”
两人僵持片刻，最终还是德萝狄珑败下阵来，她长出一口气，看向『始祖公主』的画像。
两个非常相像的女人，就像是和镜子的对望。
“那个女人……她或许可以称为一切的元凶呢。”
“……？开国之母么？她有什么不好的么？……这和魔导王有什么关系？”
无法回头了呢。德萝狄珑深吸一口气：
“那个女人得到了一件「至宝」，一件人类或许根本不该染指的东西……她得到了，真龙王「七彩龙王」的爱情，以及……”
德萝狄珑将手抚在自己的肚子上。
“……以及，真龙王那高贵的「血脉」。”
仅仅是将这个关键词说了出来，联想这次会面，赛拉布雷如同遭到雷击，霎那间领悟了整个真相。
他的眼眶一下子湿润了，手握成拳咯吱作响，嗓音短暂的干哑：
“那————那就是您支付的代价么？那就是魔导王向您索取的代价么…！”
“…嗯。”
“孩子…？”
“嗯…”
赛拉布雷站了起来，无言的在房间内来回踱步，鼻子不时发出细细的声音。
若以常识来讲，这种行为不仅是失礼，而且是造次……但他觉得如果不这样活动一下，实在无法消化心中庞大的苦闷。
如果抛开理智，他甚至想挥一挥剑，或者，砸一点什么东西。
但即便如此，弱者的苦闷还是不会消失吧……而想让“苦闷”消失，就只有一个方法，唯一的一个方法。
——将敌人战胜。将带来苦闷的敌人、战胜。
如果说没有力量的人是弱者，那么屈服于力量的人就是牲畜吧。
这种年轻人才会有的想法，其实真的一点也不理智。
但是，此刻的赛拉布雷，他感觉自己心中的理智正在一点一点燃烧着，他知道自己正在被情感所驱使………如果没有亲眼见识过那种不可抵抗的绝对“力量”，他绝对会……！
赛拉布雷蓝色的瞳孔折射着月光，散发出决心的颜色。
而这种颜色，这种仿佛要投身烈火也在所不惜的颜色，让德萝狄珑深深的不安。简直就像妻子担心丈夫的心情一样。
“赛拉布雷？赛拉布雷…！你、你可不要瞎想些傻事啊！”
骑士停下脚步，看着惊慌的女王，有些开心的笑了。
“你在担心我么？…我很高兴！……不过，放心吧，德萝狄珑，我不会去做暗杀魔导王之类的蠢事的。”
是的，无谋的勇敢只不过是自取灭亡而已。
那么有计划的勇敢呢？
“女王陛下！…您的骑士现在向您坦白一件秘密。”
“是、是什么呢？”
“斯连教国的人——『漆黑圣典』来找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