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几亿之刃
“兽人的战士们哟…！抱歉。接下来我将用至高的力量为人类们带来绝对的胜利…！”
一边向兽人们发出坚定的宣言，科赛特斯将他的战戟收进空间。
“…绝非轻视你们的斗志。但是，这里必将是你们全员的三途川…”
硬要说的话，科赛特斯对眼前这数万兽人战士其实并没有多大兴趣，顶多是尊重而已。因为他们在和人类的战争中占有绝对优势，有时候甚至根本就是单方面屠戮。
（…纳萨力克需要的不是空有力气的士兵，而是刻苦求胜…将自己整个人生磨砺成宝剑的真正战士！…遗憾，你们没有成为无上至尊的兵卒的那种价值…）
刚才那个凭一己之力险胜死亡骑士的兽人剑士，科赛特斯倒是有些兴趣，不过他已经离开了这里。
（如果他能活下来，倒是可以向安滋大人汇报还有此等人物…但是眼下没有理由耽误任务。）
于是，科赛特斯高高举起了自己的“盾牌”。
比死亡骑士所拿的塔盾还要巨大很多。
盾身由无数剑刃互相咬合而组成，有阔剑也有双手剑，有匕首也有细剑，有鲨齿般的刀刃也有更加怪异的凶残结构。它们看似杂乱无章，实则拼凑出一个尊贵、优美的巨大“徽章”。
……不对，它就是徽章。它的一般形态根本不是什么盾牌，而是类似盾牌的巨大徽章，象征着一个世界的徽章。
在它的正中心，一道尖锐的仿佛能切割空气的利刃，像独角兽一般高傲突起。
科赛特斯，就是用两只巨臂将这利刃的尖端直指天空。
在那个瞬间，巴扎尔甚至产生幻觉，似乎周围突然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闪耀在那利刃上的似乎并非阳光，而是霹雳下来的闪电。
空气仿佛不再流动，全部叩拜在那徽章的四周。也没有了任何声音，只有无垠的死寂。
“那是……什么…………”
它是巴扎尔永远也无法想象的至宝。
它就是一个世界。
它是世界级道具——『几亿之刃』。
在效果五花八门的世界级道具中，当然也存在朴实无华，仅仅就只是为了“杀伤对方”而存在的道具，『几亿之刃』便是其中之一。
使用的条件是战士等级必须在60级以上。但是因为本质是道具，所以即便是身为武僧的赛巴斯也可以使用它。
效果简单明了，那就是同时对人、对物产生绝大的无属性破坏。
在yggdrasil的时代，它的效果范围，在不支付经验值的情况下就能遍及整个地图，拥有着能够完全摧毁一整个迷宫、改变地形的巨大威力，低等的公会据点甚至会被直接毁灭。
而如果支付出最多五级的经验值，甚至能在一击之间改变整个世界的地貌，不过那种攻击是以中心向外扩散、越外围威力越弱的类型，不像『光轮善神』那样能够给予全世界所有目标同等威力的打击。
被戏谑为“清扫地图的大扫帚”。
在解放真正力量的时候，会产生被评价为“男人的浪漫”的形态变化。
一阵阵旋风突如其来，形成不详的龙卷，以手持『几亿之刃』的科赛特斯为中心，向上空升腾。
巴扎尔看见，组成那“盾牌”的所有剑刃都开始微微颤抖、蠢蠢欲动，下一刻，它们纷纷离开原位，顺着中心那柄利刃攀爬、上升、彼此咬合……
周围的空间像水面一样产生波动，不可计数的刀剑武器从中出现，汇聚到中心、一起向上空攀升。
越来越高。
无止境般、越来越高！
“不、不可能、哪里……哪里来的那么多兵器！”
仅仅顷刻之间，展现在人类、兽人双方面前的，乃是一座由无数、无数、无数的剑刃所组成的“剑的高塔”。
它有多高呢？
它直达云霄，将整片云层洞开。即使这样，地上的蝼蚁众生极目远眺，依然看不见它的顶端。
——可唤之…通天之剑。
太阳的光线折射在每一柄剑的刃缘，就像在整座“塔”上浇满了熊熊烈焰，如熔岩火柱般流泻下来。
光彩夺目。
“开什么…………开什么玩笑！那那那、那是什么东西！！”
动摇的当然不只是兽人，地上所有的生命都如蝼蚁般本能的后退着。
他们无法理解。
无法理解聚集在这里的，乃是“一整个世界的剑刃”。
在世界树上，曾有一个战士与英雄生活的世界，当面对九耀世界吞噬魔时，整个世界数以亿计的战士奋起反抗、英勇抗争！………那之后，他们所有的刀与剑，被战士们不屈的英魂所融合，幻化成了能够诛杀世界的至宝——『几亿之刃』。
“呼…！不愧是……不愧是亿万战士的结晶…！何等的魄力…竟将此等至宝赐给我，安滋大人…！”
科赛特斯仰望天穹中无尽无穷的剑之塔，冰冷的身体里热血沸腾，深深的感动。
然后，他将视线落在了已经出阵的兽人军左翼。——不光是左翼，兽人全军都因这怪物这“意图不明”的一撇而胆寒、后退。
不会吧？不会是要把那种东西……劈下来吧！
甚至已经有大批大批的兽人…和人类跪了下来，向各自信仰的五花八门的神祇发出祈祷……有的，干脆是在祈求允许自己上天堂、进入英灵殿之类的。
战争的气氛，早已经不存在。
武器被遗落的满地都是，有些人钻进了水桶之类的地方，希望不看见那妄想也妄想不出的景象。
巴扎尔目瞪口呆，灵魂飘荡出去，久久无法回来。
“因为接下来还需要你们配合我军进行安滋大人的「实验」…所以不能就这么轻易抹除你们…那么…就一半吧…”
特赛特斯仿佛感觉不到这座塔的重量，轻轻扭动身躯，而那座塔也完全无视物理的束缚，保持着不可能的笔直。
怪物对准了兽人大军左翼。
没有一个兽人敢动，即便想逃跑，也不知道该如何迈开双腿，整个军队仿佛遭到了冰封。即使有人悄悄告诉他们，说这座“塔”能够劈开整个大陆，他们或许也会相信。
“等………………等、等一下！和谈——！”
没人打断巴扎尔的呼喊，但是他自己说不下去了。一方面因为喉咙的肌肉几乎失常，一方面脑中的自己在嘲笑他：
就像捕食者不会和食物和谈那样，食物也不会和捕食者和谈——只要食物有了反杀捕食者的机会。
所以无视了他，科赛特斯全身动了起来。
『几亿之刃』发出可怕的轰鸣——从看不见的顶端蔓延下来的轰鸣，仿佛天空碎裂成渣、倾倒而下的轰鸣——
“…虽然作为敌手来说过于渺小了，但是……咆哮吧…！”
苍穹在闪电与火花中被撕裂，云层如红海般一分为二、滚滚流向两边。
怒吼的狂风降临大地，世界似乎披上阴影。
“剑”被挥下。
“嗯？……地震么…”
“陛下，失礼了！”
虽然震幅并不是很大，但是“四骑士”之一的宁布尔毫不怠慢，飞身来到吉克尼夫身边，将他护在自己身下。
吉克尼夫也非常配合的弯下身子，蹲在地上，接受忠心骑士的保护。
那副模样虽然有些难看，但是如果一味的要求尊严结果被石块砸死，岂不是跟蠢材一样。
而出人意料的是，这次地震虽然不是很剧烈，持续时间却诡异的长，竟然有将近一分钟那么久。
“……怎么回事，感觉不像天然的地震…”吉克尼夫皱紧了眉头。
这种震荡，就好像有什么巨大的东西…持续性的不断崩塌所造成的一样。
“很不正常，陛下，是否要去避难？”
“哼，算了。…也许是祖先在为我的所作所为而发怒呢。”
听到皇帝的自嘲，宁布尔露出复杂的表情，不知说什么好，只能沉默。
吉克尼夫此时正在做的，是将帝国归属于魔导国的文书工作。
先代皇帝们的努力全部付之东流——经由自己的这双手。以后，巴哈斯帝国将不再是一个独立的国家。
吉克尼夫坚信自己是在保护帝国，但是先祖们会不会理解呢？最近，吉克尼夫几乎每天都做噩梦，梦见爷爷、父亲、看不清面貌的其他祖先，他们一言不发，用责备的眼光盯着自己。
——但吉克尼夫心中也在不甘的怒吼着：我才是最大的受害者啊！
你们都没有碰上那个不死者，你们都是幸运的，你们不知道我的辛苦！
我究竟为什么要杀害自己的亲兄弟？为什么要冷血的排除所有异己、为什么要杀害那么多贵族？难道就是为了将最后的果实——整个强盛的巴哈斯帝国——拱手交到那个不死者的手里么？！
“陛下……”
看出皇帝的眼中充满了忧愁与失意，但是宁布尔完全不知该怎么安慰。
吉克尼夫苦笑一下：“不，没事了，我们继续工作吧。距离雅儿贝徳…大人嘱咐的期限已经近了。”
巴扎尔从泥土中爬出来，如一条蚯蚓。
双目混迷，一切景象都在重重叠叠。耳朵里回荡着山崩地裂般的轰鸣，四肢麻木、没有知觉，仿佛被人剁了去。
“咳、啊咳、呕、咳——”
趴在地上、吐出了许多泥土之后，他终于好一点了，至少能看清东西了——
“什么…………！”
这是什么地方？巴扎尔一时间竟然没能认出这是哪里。这里真的、是刚才那个战场么？
空气像悬浊液一样，缓缓浮游着浓密的细尘，亮晶晶的非常梦幻，让人觉得似乎置身于童话的世界。
——然而地表，却被整个炸飞了。
满眼只有漆黑的焦土，一眼望不到头，散发着炙热高温，竟然像煤炭一样夹带着鲜红的火光……遍地都是如此。
正中间是一个贯穿地壳的深渊，太过庞大，如同有一位神灵捏住这块大陆、像撕纸一样将它撕开一个裂口。深不见底，因为地下水脉被整个蒸发的缘故，温泉般的热气流滚滚翻腾。
不用去找什么“左翼”，根本就不存在了。如果不是那个蓝色怪物故意没有瞄准，这种威力即使将兽人全军葬送也绰绰有余——连给这个深渊塞牙缝都不够格吧！
巴扎尔扭动僵死的脖子，往后一看……目睹了更加荒诞的光景。
怪物的一剑，斩断了山脉。
隔断龙王国与帝国的巨大山脉，竟然如同小孩子在沙滩上推起的沙丘，被拦腰切断，千万年来一直紧紧相连的山峦被硬生生斩开、变成一道不可逾越的天堑…！
…山体的断面同样是黝黑，两旁的植被已经化作炭块，融化的矿石如泪滴般贴附着。不断有新的崩塌出现，接着，被一分为二的山峦无法再支撑自己，开始越来越快的碎裂崩解。
山顶坠入深渊，大地的激震不断传来。名副其实的“山崩地裂”。
还活着的人，不管是兽人还是人类，没有一个是站着的。
除了那个冰蓝色的怪物——科赛特斯。
（唔…何等惊人的威力…！安滋大人说恐怕要以山川为对象才能真切的验证『几亿之刃』的威力…果真如此…果真…！）
一个项目完成了，效果很不错。
那么，事不宜迟，就开始下一个“项目”吧。
那可怕的通天之剑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取而代之，是一柄看起来“温柔”太多的武士刀，被握在怪物手中。
大概是看见作为敌军指挥官的巴扎尔“复活了”，怪物将宝刀凌空一挥。
巴扎尔觉得自己已经遭到了斩杀。
（————难道、还要打么！！）
“扯、扯退——！”
艰难挤出的话语，根本不是吼叫，而是没人能听明白的…沙哑哭喊。
撤退？又要往哪里撤退呢？
『战神』？那种东西在这个怪物面前也只是婴儿吧！这个怪物才配得上“战神”这种绝对性的称呼吧。
要怎么从神的武力下逃脱？
就算刚才那种可怕的力量已经不能再用了，自己这整支军队也只能沦为尘土吧！
…………不，不对。
“理智”带着一股烈酒的味道，回到了巴扎尔的脑海里。
…………如果他不能用那种力量了…？
那就四散逃跑吧！！
对，那个怪物只有一个、他只有一个！我们全军四散逃跑！然后、然后和珐娅军汇合…然后回家！回家！
回家！！
“……回家…听着、立刻——”
好不容易平复的大地，突然间再度微微震动。
巴扎尔赶紧重新伏下身来，粗壮的双手死死抠住地面，简直像壁虎一样。在见识过那种可怕的力量之后，他再也不敢忽视这种“异常”。
不像是山脉崩塌的余震，大地非常有规律的震动着，仿佛有节拍一样。
“怎、怎么回事，又怎么了！又要发生什么了啊怪物！！”
怪物将长刀像乐队指挥一样横着一挥。
“…安滋大人的 「进军实验」…嗯，时间准确。”
听不懂怪物的自言自语，但是大地的震动却越来越大，从大湖泊的方向，逐渐传来了浪花翻腾的响声……
这震动确实来源于河床，而且，巴扎尔隐约间发觉，这种节奏感自己似乎非常熟悉。
简直就像大军行进的震动一样。
“怎么、究竟是怎么回事……”
人类也纷纷回头，看向自己背靠的大湖泊，发现湖面频繁波动着，发现水的颜色仿佛浑浊。
青蛙人，他们还没有从『几亿之刃』带来的巨大冲击中缓过劲来，身体就像中了自己擅长的束缚之术，不能动弹。
但是，梦想迁徙的他们，无法对大湖泊的异象视而不见，他们看到的是……
漆黑的物体，一个个从湖泊中冒了出来。
黑暗。
散播死亡的的黑暗。
名为死亡骑士的不死者，他们聚集成整齐的编队。
一队一队，一队又一队，如同来自地府最底层的黑云，从湖中升起！
“…虽然可以直接用传送门，但是安滋大人认为、这正好是一次「水下行军」的演练机会……不愧是安滋大人，足智多谋。”
为了实际验证不死者军团在水底行军的可能性，整个死亡骑士军团从卡兹平原下水，特意选择了一个s型的绕远路线，在深深的水底长久行军、最终登陆了龙王国。
可以看见，有些骑士身上挂着水草，个别几个的盾牌不见了，有一个莫名其妙抱着一块大石头……但是成员一个不少，军阵整齐，威压不减，森严可怖。
“——嘎——！——那种、那种传说级不死者居然有这么多——！！！”
巴扎尔发出了濒死动物的叫声。
然后更多的兽人…和人类，发出了类似的叫声。
如果说“不可战胜的力量”会带来神话般的观感，令人产生对神明的畏惧，那么“不可战胜的军队”，则会真正激发人心中对死亡的恐惧。
“……那么，抱歉让你们久等了，请允许我自我介绍…”
“我是奉安滋大人之命、暂管魔导国军势之人——科赛特斯。而这，就是我等魔导国军势的本阵…死亡骑士三千人…！”
……
嘛，其实进入湖中的军团，远远不止这三千死亡骑士。
有两支不死者军团，趁着卡兹平原浓浓的白雾进入湖中，中途，又因为截然不同的目的而分离开来。
除了用于打击兽人的这三千以外，还有整整五千的不死者混合军团，此刻正在漆黑的湖水之底、紧贴斯连教国沿岸的一侧默默待机着……
死亡骑士、噬魂魔、死亡骑兵、骨龙、骷髅战士等等等。
它们宛如诡异的雕塑群，在湖底一动不动等待着主人的命令……没有任何鱼类敢于靠近那死亡的驻军之地，甚至连贝壳、水藻等依附性生物都不会碰它们……
这支军团的目的，当然是为了能在需要的时候，随时对教国进行毁灭性突然袭击……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
重回现在。
“咕哈哈哈……”
面对黑压压的死亡，战士的心灵被彻底折断了。
“咕哈哈哈哈哈哈——！不败！我等魁龙部族永不败北！！”
巴扎尔从一名呆滞的士兵手里抓过利剑，将它从自己的咽喉，深深刺了进去。
有些魁龙部族的成员发出响应，纷纷自裁……但是更多的，所有其他士兵，他们惊呼着、奔跑着……
“…原来如此，自行舍弃了战士的身份么……也罢，原本就并不记得你。”
斩神刀皇一挥而下。
“————全军！挺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