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第151章亡灵和李青篇
“什么死亡时间，你开什么玩笑！”亡灵是真的怒了。
他不接受这样的事实，但内心里也很清楚，这就是事实。
“你不要闹，现在早点去医院，早点交接手续，人就能尽快送殡仪馆，折腾下去也没什么好处，万一把车折腾翻了，到时候你是打算跟着她一起走么？”医生可能也见惯这样的情况了，说的特别淡定，沉默的将听诊器捋了捋。
到医院之后，为了不引起太多人注意，刘柳还是以抢救的姿势被推进急诊室的，现在的医院已经没有长期停尸房了，人一旦死了就会立刻联系殡仪馆。
没想到，在联系殡仪馆的时候，刘柳的弟弟又出了幺蛾子。
“我姐就是你们无能给治死的，我不管，你们得负责。”刘柳的弟直接躺在了急诊室门口，本来人没了医生和护士挺同情的，他这么一闹，所有人看着他们的眼神都像是看着垃圾。
亡灵受不了，出了医院，一口气走了很远很远，终于见到一个很小的店铺，买了一包不知道牌子的烟，点了之后猛吸两口，呛的眼泪直流。
给费昀元打电话，关机。
亡灵知道，刘柳弥留之际说不出的那句话，是费昀元的名字。
费昀元说会尽快赶过来的，可是到现在也见不到他的影子。
亡灵就这样一遍又一遍的打电话，李青关机，费昀元关机，没电了就在这小店里租充电宝充，一直到晚上十一点，费昀元的电话才终于从忙音变为转语音信箱。
突然没有了说话的欲望，亡灵收了线，将手机紧紧的捏在手里。
小店老板要打烊了，亡灵问他要了一份废旧的报纸，随地坐下，继续给李青打电话，直到手机彻底没电，也没有打通。
再回医院，看到了警车，事态已经闹到如此，刘柳的两个弟弟莫名就成了疯子，将无处发泄的痛苦和怨恨都发泄在了无关人的身上。
而刘柳，依旧被放在急救室里，谁也不能将她推出来。
亡灵总觉得，现在若是有把刀，他都能去砍人，可他没有能承担这种责任的能力，也不想葬送了自己的一生。
他只能站在人群外围，平静的望着急诊室的方向，终在心里默默的说了一句，永别了，刘柳，永别了。
再见可以随意说出口，永别这两个字，却太难。
离开小镇之前，亡灵将手机充满了电，一直到他回到曾经居住的城市，也没能打通李青的电话，她生气了，他知道，那天慌乱中，他对她说了等他回来，但也说了刘柳出事了。
他也是这两天才终于想明白，很多话，不能说的太明显，很多人，错过了就很难劝回来。
下高铁还没出站，他接到了费昀元的电话。
“汪岭，你在哪儿？不好意思，我这两天真的特别忙，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客户需要接待，我现在就去找你，我们去找刘柳，你在哪儿？”费昀元声音显得很焦急，亡灵缓缓停下脚步，抬头看着阴沉的天空，将下雨未下雨的时候，是最压抑的。
“这样啊，你在开会啊？”亡灵类似喃喃自语，接着看着天空说：“你说说，你值得么？”
“什么意思？”费昀元显然没明白。
亡灵随意说了一处地址，他以前和轻尘还有刘柳一起训练觉得累了，就会去那个公园吃关东煮。
就在曾经的俱乐部附近。
卖关东煮的阿姨还在，推着的车子冒着和任何时间都相同的香气和白雾，只是对亡灵来说，所有的一切都不同了。
“来啦？怎么今天就你一个人？”隔着老远阿姨就对亡灵打招呼，她以前亲切的称他们为铁三角。
亡灵本来是想躲开的，可这里视野开阔，也没什么地方可以躲。
“平时和你一起来的那个小伙子还有小姑娘呢？我也好久没见过他们了，你们公司是不是搬了？”阿姨熟练的将汤加在每一个小格子里。
亡灵还没走到她身边，开始下雨了。
“我这儿有伞……”阿姨刚开口，却发现亡灵朝着一辆车开来的方向走去。
这里不是主干道，不是周末很少有车过来，还是一辆豪车。
在阿姨眼里，她的客人都是积极向上的小青年，可今天这个明显心情非常不好，车上的司机刚下来，就被他一拳直接打翻在地上，看那个架势，好像使出了浑身所有的力气。
她犹豫着要不要报警，不过又觉得还是不要搀和别人的事比较好。
费昀元倒下的时候头也撞在了车上，因为太狠了，车子被撞的地方凹下去一个坑。
“你什么意思？”费昀元倒是淡定，抹去了鼻血平静的抬头看着亡灵，结果被他撕住衣领拽起来，又是一抡，这一次他反抗了所以没遭那么狠，可手臂还是撞在了车门上。
“你有病？争不过就来这一招？”费昀元也怒了。
“我去你妈的争不过，刘柳死了！□□大爷的！她死了！你他妈的还去见客户，□□妈的！”亡灵大吼一声，拽住本来正在反抗的费昀元，他听见死了两个字的时候一愣，哪怕是被亡灵又一脚踹倒在地，他也没有继续反抗，而是不可思议的抬头看着亡灵说：“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刘柳死了，死的透透的，你满意了？”亡灵近乎病态的冷笑了一声，他终于知道了，自己一直以来对刘柳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情感。
如果不是李青，他永远都不会明白，那确实不算爱，更多的，是怜惜，是心疼。
她的出身，她的家庭，她的遭遇，她的坚持，她的勇敢，她的痛苦，还有她的死亡，他只能像个路人一样默默的看着。
其实后来李青说过，他没能和刘柳在一起，是因为他们两个人都很清楚他们不适合，李青对他说，如果他真的那么爱刘柳，早就主动出击了，要么马到功成，要么头破血流了，不会像现在这样吊着。
至于刘柳，她一直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么，在未央痛苦中沉浮，最终也迷失在痛苦的漩涡中。
她看起来生如夏花，实际上满是悲凉。
汪岭想通了，李青说的对，他如果对刘柳是真的爱，那么这一刻，他能做的是带着刘柳已经离开的消息再也不出现在费昀元这个男人的世界里，让他一辈子都不知道刘柳的消息。
可他只是不甘，为刘柳不甘，才会出现在这里，为她不平。
“你胡说……”费昀元一向淡定的眼睛里终于产生了慌乱，亡灵对着他脸上又是一拳，打的他一口血喷在轮胎上。
费昀元没有还手，亡灵却像是疯了一样，将费昀元摁在车上又撞又打，直到他的手已经抖的再也挥不动，费昀元的脸上，已经被鲜血泡透了。
“你告诉我，那不是真的。”费昀元脸肿的像猪头，还是用力睁眼看着坐在自己身边的亡灵，说话嘴角都在抖。
亡灵点了一支烟，冷冷的笑了好多声：“是不是真的，打电话问问不就知道了？”
费昀元颤抖着将手机拿出来，他眼睛被血水迷了，手指的血也污染了屏幕，他还是用力拨着号码，他通讯录里没有刘柳的名字，他记得那串号码。
亡灵也没想到刘柳的手机通了。
费昀元显然也很惊奇，就好像通了就能将亡灵带来的可怕消息打散了一样。
“刘柳，你在哪儿？”费昀元说话都有些不利索，嘴角全是血。
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费昀元原本坐直的身子一点点塌了下去。
直到他手里的手机掉在了地上，亡灵再也忍不住的大笑出声：“信了？继续去谈客户啊，反正她对你来说，永远都不是第一位的人，你再也见不到她了，见不到她最后一面，她死的干脆，一瓶农药毫无犹豫的喝了个干净，你以为她上次自杀是吓唬你呢？刘柳要做的事，一旦真的要做，那就是谁都劝不住了，她已经快要臭了，那些虫豸家人不允许她火化，还想用她最后榨你一笔钱，她的尸体就快臭了。”
“她在哪儿……”费昀元疯了一样的看着亡灵：“把具体定位告诉我，她在哪儿？”
“她的定位，是你发给我的。”亡灵看着费昀元，这世界上最厌恶的表情也莫过于此了。
“是我助理发给你的，不是我……”费昀元所有的底气都碎裂了。
亡灵又一次忍不住大笑出声，缓缓的扶着车站起来，转身对着费昀元又是一顿踢，和这样的人，多说一个字都是浪费时间。
直到警车声响起，卖关东煮的阿姨报警了。
是怎么被警察带走的，亡灵不记得了，只记得三个人才勉强将他从费昀元身边拉开了，他躺在地上，就像一只重伤要死了的动物，嘴里吐血，还要用力的去拿掉在地上的手机。
费昀元后来怎么样了，亡灵不在乎。
坐在拘留室里，他一言不发，警察问什么都不肯开口，直到他们告诉他，费昀元断了四根肋骨，颅骨骨折，脑内有出血，下颌也给他一脚踢碎了，他才缓缓抬起头问了一句：“能不能给我一支烟？”
“什么仇什么怨能把人打成这样？关键是被打的那个还不准备追究你的责任。”警察叹口气，问了亡灵半天能来帮他处理事务的人的联系方式，也问不到。
倒是亡灵的电话，响了之后被警察送了过来。
浥轻尘打来的，亡灵看着屏幕上轻尘两个字，心就像是四分五裂了一样。
亡灵很平静的叙述了刘柳离去时的一切，但是他没有告诉浥轻尘，刘柳在救护车上就已经死了，反而是自己臆想的说了一番，其实经过了努力的抢救，可她最后还是没有活过来。
这可能都是人自欺欺人的一种方式，哪怕并没有让心好过一点。
刘柳的死，也成了亡灵心头的一块疤，那个真实的场景，他甚至都不愿意去想，想到就觉得浑身都疼。
“让你朋友来接你，还是找你父母？你这情况，最起码得有个信儿吧？”警察也挺无语的，亡灵缩在角落里一声不吭，他刚才说话其实他们也都听到了，看来是有朋友过世了，他受了打击。
只是一直关着他也不是事儿，最终警察还是联系了打电话过来的那个轻尘，他急匆匆赶到的时候，亡灵已经在角落里缩了几天了。
除了喝过一次水，他一口东西都没吃。
倒在床上，可能真的是太过疲倦了，一瞬间就被梦境席卷。
梦里大多数时间都是黑色的，这在他二十多年人生中从未出现过，虽然他在成为电竞队员之前的生活并没有多么丰富多彩，至少，不是灰色和黑色的。
梦里，他常看到李青，站在忽明忽暗的位置，面无表情的望着他。
这种失去的感觉，他再也不想再尝一次。
亡灵醒了，看到轻尘坐在他身边，看样子为了等他醒过来，已经等了很久。
“醒了？”轻尘轻声问，亡灵微点点头，坐起来就感觉一阵眩晕，低血糖的症状。
“再不吃东西，去医院抢救的就是你了。”轻尘说罢，沈朝雨很快就送了煲好的热粥进来。
亡灵微低着头，依旧不说话，他还是没有任何胃口，生活陷入了一种很奇怪的境地，就感觉一瞬间什么都没有了。
“李青怀孕了，你知道么？”轻尘接了粥碗，轻放在床头柜上。
亡灵近乎机械的缓缓抬头看着浥轻尘，声音沙哑的听不清的说：“什么？”
“李青，怀孕了，她本来是想将这个消息在你比赛完的时候告诉你的，可你小子是哪根筋搭错了，居然就这么跑了，还是去见刘柳。”浥轻尘长叹一口气：“虽然我能理解你，可能对你来说，一条人命更重要……”
“不！我不知道她怀孕了，我手机没电了，我……”亡灵说着，眼泪不受控制的落了下来。
他迅速偏开头，浥轻尘有些无语的看着他，沉默了半天才说了一句：“原来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