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第136章丢掉的那些
李青本来捏着那一杯番茄浓汁正悠哉，听见他的话，杯子掉在了吧台上，没碎，可番茄汁就像血一样的泼了一片。
调酒师很淡定的将桌面擦干净了，然后将杯子收回去，对李青笑着说：“出去试试看，你赢还是我赢，我若赢了，今天酒水免费。”
沈朝雨也是第一次知道，还有这样做生意的。
李青整个人都紧张了，疏离的看着调酒师说：“你到底什么人？”
调酒师很平静的笑了笑说：“让我来想一想这个问题的答案，严格点说，应该算一个久居北京的台湾人？不太严格的话，就是个有点喜欢管闲事的闲人。”
李青不说话，但是也没有动，调酒师一点儿也不着急，反正他们的赌局已成，其实谁输赢已经不太重要了。
沈朝雨给廖渭城发了微信，问他到哪儿了，他拍了张照片，就是她们所处的酒吧门面。
“亡灵也来了，是么？”
按时间来算，很可能沈朝雨和李青约吃饭时，廖渭城就已经告诉亡灵了。
毕竟都是男人，又是好朋友，换了是沈朝雨离开，亡灵也肯定会通知廖渭城的。
亡灵迅速坐飞机来北京，其实是来得及的。
“嗯，在。”廖渭城隔了一会儿回了条消息。
沈朝雨看了李青一眼，她沉默的望着只剩一个杯底儿的血腥玛丽，红色的汁黏在杯壁上，感觉挺奇怪的，就像懊糟的心情。
“那酒吧的调酒师怎么知道你们在门外的？”沈朝雨好奇宝宝，问廖渭城，他推送了一个公众号，就是这家酒吧的。
“我和老板聊了聊。”廖渭城说。
“真的不出去看看么？”调酒师还在用心的擦杯子，依旧一点儿也不着急。
李青将背包拿过来，拍了几张钱问：“你们这儿有后门么？”
调酒师微挑了挑眉头，还没说话，李青继续说：“你赢了，你说的，赢了酒水免，这算小费，有后门么？”
调酒师不说话，李青又拍了一张钱上去，他依旧沉默，她继续拍。
“我开门做生意，是要赚钱的，可我不喜欢别人用钱来砸我。”
调酒师浅笑着，李青把钱包里连钢镚都倒出来了，啪啦啦的掉了一桌子。
调酒师表情很纠结：“你这女人，好固执。”
“没钱了，给我个二维码，我给你转，就问一句，有后门么？”李青特别坚决。
另外一个调酒师看不下去了，指指身后一条走廊说：“这边出去有个门。”
李青拿包就走，沈朝雨赶紧跟过去，李青突然甩开她的手说：“沈朝雨，你应该明白，我不想见到亡灵，而且一直躲的挺好，为什么你来了，他就来了？”
百口莫辩，说没关系吧，其实还是有点关系的。
“你至少让我送你回去。”
沈朝雨拽着她的手腕，她又用力一甩，手背狠狠的打在了吧台上，沈朝雨听着那一声响都觉得疼，她却没什么反应，只是红着眼眶说：“我不该对你发脾气，可我忍不住，在我爆点之前，你最好不要拦着我。”
就在沈朝雨快要拽不住她的时候，亡灵冲过来将她紧紧的抱住了。
李青疯狂挣扎，用力推亡灵：“你放开！”
亡灵是真的纠结，想松开又怕她跑了，不松开又怕她真的挣扎出事。
李青转头对着亡灵手臂就是一口，咬的真的特别狠，亡灵咬紧牙关，就是不松手。
沈朝雨其实有点怨廖渭城，亡灵来至少应该告诉她一声，这样太突然了。
李青终于放弃了挣扎，察觉不到抵抗的时候，亡灵绷紧的身体才放松了一些，低头看着李青，她面无表情的说了一句：“松开。”
亡灵极其不情愿，但又不得不松开，李青这次选了正门要走，亡灵还想拦着，李青搬起不远处的椅子就丢了过来，没砸到人却把亡灵吓的够呛，赶紧安抚着她说：“你别激动，我不跟着你，行么，你不要激动。”
亡灵咳了几声，他身上烟味很重。
李青面无表情，转头走了。
这一刻，沈朝雨挺懂李青的，听见亡灵咳嗽，她一瞬间差点破功，真的是需要时间来缓和，才能继续心硬起来。
这太难了，对着自己心爱的人，什么都容易，唯独硬心肠难。
“我去送她。”
沈朝雨追到李青的时候，她一个人沉默的快走到巷子口了，双手紧抱着自己，已经泪流满面。
沈朝雨跑的肚子都有点不舒服了，拽住李青说：“我知道你生我气，至少不要和自己的身体过不去。”
李青抬手一拳打在了自己肚子上。
沈朝雨都吓傻了。
还是廖渭城赶紧抓住了她，他又不敢太使劲，可一只手明显阻止不了李青，只能像是提小孩子一样的将她两只手臂都拎起来，李青抬脚对着廖渭城的小腿就是一脚。
廖渭城一直等李青稳定下来，才轻声对她说：“亡灵是我叫来的，和小雨没关系，你要是生气，就再踢我几脚，但是不要和自己过不去。”
李青歪头控制着情绪，但悲伤根本压不住，眼泪不停流。
“你若好点了，我们就送你回去。”廖渭城等她哭的差不多了，才缓缓松开了她的手。
李青却没有走，转头朝着刚才的酒吧去了。
亡灵其实就跟在后面，被折返的李青撞到。
一个平时嘻嘻哈哈惯了的男人，好像一夕之间成熟了，沈朝雨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亡灵脸上的表情，他是真的知道失去的滋味了。
李青平静的站在亡灵面前，微仰头看着他，直看的亡灵手足无措，将手心在身侧衣服上擦了又擦。
“汪岭，没给你个合适的交代是我不对，那今天索性就说开，我们好好的分手，孩子我会自己养，不需要你操心。”
亡灵低下头，一句话也没说。
“或者给你另一种选择，现在我们就去医院，我把孩子拿了，也省得你惦记。”李青说：“也算是我们相识一场，有始有终，我还会感激你陪我去做完这最后的处理工作。”
亡灵没有说话，只是微攥着拳头。
“做个选择。”李青语气特别坚决，虽然和亡灵比她很矮小，但气场一点儿也不弱。
“我……不想失去你。”亡灵终于开了口，声音哑哑的。
“你已经失去了。”李青的回答更决绝，一点儿都不拖泥带水。
亡灵平时特别贫，关键时刻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都说恋爱中的男人为了留住女人往往巧舌如簧，到了他这里不管用了。
“我怎样才能补救，不管你让我做什么，我……”亡灵话还没说完，李青直接怼了回去：“没法补救，不用补救，我也不需要你的补救。”
鸡蛋磕在钢板上的感觉，亡灵所有组织语言的能力都碎成了渣渣。
亡灵又低下头，许久后终于点点头说：“好，你别生气，注意身体。”
李青点点头，转头的一瞬间，原本特别平静的表情瞬间破功，沈朝雨看着她的眼泪落下来，却还是紧咬着牙向前走。
亡灵僵在原地，直到被廖渭城推了一下才终于回神，奔向李青，从她身后突然抱住她，虽然是背对着沈朝雨他们的，可她听到了亡灵的哭声。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李青，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有些事错了就难以改变，有些人走了就再难回来。
李青沉默了很久，最终还是拽开亡灵的手，很轻的说了句：“好，我接受你的道歉，并且原谅你了，以后别再见了。”
李青说完就走了。
相比大吵大闹，一个人真的安静下来，就是真的死心了。
“我去送她。”廖渭城拍了拍沈朝雨的肩膀：“现在也只有我送最合适。”
沈朝雨点点头。
“你为什么不告诉她，刘柳已经不在了？”沈朝雨问。
亡灵很艰难的笑了笑，将衣兜里的一只歪歪扭扭的烟拿出来，想点被沈朝雨拿过来直接揉碎了。
“说了有什么用呢？我本来就做了很错的事，不能再去博同情了。”
亡灵说罢转身，抬手抹了抹眼角。
“亡灵，李青那天在那家咖啡店，满心欢喜的等着你，她对我说，要等你打完比赛再告诉你她怀孕了的事，不想影响你。”
沈朝雨知道，现在这么说是拿着刀子往他心窝子里捅，可若是那层心尖肉割不开，这个傻子根本就不会知道，真正的想要珍惜一个人，该如何做。
亡灵的表情充满了懊悔和难过。
“你不知道她那天听到你电话之后的表情，整个人都垮下来。”
“在意一个人，不是小孩子一样固执的给她打多少电话，哪怕她不接，那只是在安慰你自己，让你自己的负罪感小一些。”沈朝雨继续说，亡灵轻声说：“我知道。”
“不，你不知道，你不知道她本应该拿了这个孩子，却还是对我笑嘻嘻的说是孩子爸的精神念力保护着他，你不知道她洗澡的时候摔倒了，出血了，在医院绝望的拽着医生的手时，有多害怕，多难受，这种时候，你本应该在她身边的。”
亡灵一脸震惊。
沈朝雨的眼泪也控制不住：“刘柳每次出事，你都能第一时间赶到，可李青呢？在你莫名其妙的离开她身边时，她心里有多疼，你知道么？你以为你是去救人的，你以为你是在坚持自己的善心，但你不知道，你不过是在遵从自己的内心，去见一个你根本放不下的女人。”
“李青说，在你之后，她不会再如喜欢你这般喜欢一个人了，她早就知道自己也没有胜算，因为她对你的感情，和你对刘柳的感情是一样的。”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亡灵终于开口了。
“我知道说任何都是借口，登机后，我接到了李青的电话，我对她说我有些急事要去处理，她对我说这样啊，那你去吧，其实那时候空姐已经催我关机好几次了，接着飞机上的信号突然出现了问题，我没有听到她后面说什么，就断了线。”
“下飞机之后，费昀元打电话告诉我，刘柳在她老家，他正在赶过去，让我也尽快，我手机又正好快没电了，给李青打电话，她关机了，我以为她已经睡了，迅速坐大巴赶过去之后，见到的就是已经在医院里昏迷不醒的刘柳。”
“费昀元呢？”沈朝雨问，最该去的人，其实没有去。
亡灵说：“他说在高速上堵了车，没有赶过去。”
沈朝雨不由自主的笑了一声，真的很想说你这个超级大傻子，费昀元绝对是有什么事被缠着脱不开，又害怕刘柳出事，才找了个傻缺去帮他顶班，而且他很知道，这个傻缺一找一个准。
亡灵也不再解释了，沉默的坐在墙角，将头埋在手臂中。
“李青说的对，你这辈子就该追着刘柳，不该去祸害别人的。”
沈朝雨低头望着亡灵，他一动不动。
“说什么都没用，从你听到消息第一时间奔向刘柳的时候，就已经在李青和刘柳之间再次做了选择，所以就连老天都看不下去了，不肯帮你，收了你的电话信号，让你手机没电。”
亡灵听罢身子一抖，整个人都像烂掉了一样，散发着悲伤和颓废的气息。
廖渭城快一个小时了才发微信，已经顺利将李青送到了，现在回来接他们。
等到他的时候，沈朝雨已经困了。
看了墙角的亡灵一眼，廖渭城说：“你欺负他了。”
不是疑问句，是肯定句。
廖渭城将亡灵拽起来，很平静的说：“你就这么直接烂了，想去追回李青，也没可能。”
亡灵看向廖渭城，没有任何底气的说：“我还能追她么？”
廖渭城特别遗憾的微摇摇头说：“一时半会没可能，她刚才在车上说打算肚子大起来之前结婚，估计就快了吧，好像追她人挺多的，随便选一个也能结。”
亡灵脸都绿了。
沈朝雨心想，廖渭城这刀戳的比她还狠。
“多大点事儿，你放心吧，孩子还没出生，找个不错的男人，生出来之后当自己儿子养也是一样亲的，李青性格好，相信她新老公也会善待你的孩子的。”
廖渭城说罢还拍了拍亡灵的肩膀以示安慰。
沈朝雨震惊了，亡灵快崩溃了。
廖渭城说罢拉着沈朝雨的手，准备带她去打车：“李青晚上不回朋友那儿，我送她去宾馆了，你放心吧，她不生你气了。”
“你故意的？”沈朝雨抬头看着廖渭城，他轻声笑笑，又重复了一遍宾馆的名字。
亡灵突然跑了，一阵风似的，廖渭城叫了一声，根本没打算去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