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第135章通透
蒲薇的男友接了电话没多久就过来了，也是很瘦高的男生，穿的非常正经，眉眼间却带着几分痞气，挺难形容的。
回宾馆路上，李青拿出两个手机，其中一个就是她以前的，根本没掉河里。
李青晃了晃它，屏幕亮了，沈朝雨愣住。
来自亡灵的未接来电，个数……四位数，不过看样子，应该是都被拦截了。
亡灵这人，也是挺固执的，明明被告知是空号，还这样打。
正说着，电话又叠了一个上去。
“其实我真的想把孩子拿了的，真的，我都去医院做检查了，医生都开单了，只要一交费就完事儿。”
李青搀着沈朝雨的手臂，慢慢走在夜色妆点下的胡同里。
“他不停的给我打电话，开始的时候五到十分钟一个，最近差不多一个小时一个，除了睡觉时间，他每天晚上就睡四五个小时。”
能听出来，她还是担心亡灵的。
“我就跟神经病了一样，每天的乐趣就是看看那个数字变成了多少，吃饭之后要看，洗个澡也要看看。”
“我有时候会对肚子里的孩子说，你还能好好的在你妈我肚子里呆着，完全是你爸的精神念力在保护你。”
沈朝雨心里难过，李青微停下脚步：“直到上周，我洗澡摔了，出血了，被差点吓傻的蒲薇送到医院，紧紧攥着医生手的那一刹那我明白了，不是任何人的精神念力，是我自己舍不得这个孩子。”
沈朝雨沉默的看着李青，她侧脸弧线很好，眼睛瞳仁乌溜溜的，睫毛长，笑起来特别有感染力，开心不开心的时候都惹人心疼。
其实和刘柳完全不同。
刘柳不管什么时候身上都带着一股颓废劲儿，还有挥之不去的酸气，虽然她用自己十足的倔强和坚强将这种穷酸掩盖住了。
李青不一样，她和亡灵很像，父母都是知识分子，家庭幸福，没经历过什么真正的挫折，心思很单纯，从小虽不至于养尊处优，但也衣食不愁。
都说在爱情中互相吸引的两个人，大部分具有两种特性——
要么性格完全相悖，就像亡灵喜欢了刘柳。
要么是心意相通，生活总是很同步，就像亡灵选了李青。
两种特性同时出现在了亡灵身上，也真的是够他纠结。
“其实亡灵挺挣扎的，他不是个感情经历丰富的人，所以在你和刘柳之间做的所有抉择，都是在扼杀你们的未来。”
李青长叹一声，微仰头看了看天空，晴天的帝都，星子光也都因为城市光而涣散了。
“我这段日子总在不停的理解，理解他为什么没有选择我，去选了刘柳。”
李青明显悲伤了，说到这里微一顿：“然后我发现，一直以来都是我在理解他，他并没有真正的为我考虑，理解我。所以，是他先放手的，也就不该后悔。”
“蒲薇有个前男友，她出国之前也是对她爱的要死要活，两人青梅竹马一起长大，但她刚走两年，那男人就和别人结婚了。”
真看不出来，蒲薇看起来那么强势一个人，居然也遭遇过这样的事。
李青走不动了，随便找了个石墩坐着：“她差点大闹了前男友的婚礼，却没想到在婚礼上遇到了现男友，她现男友小时候可坏了，总欺负女生，尤其蒲薇，她那么汉子完全是因为和他斗争练出来的，没想到，最后蒲薇这座大山，还得这男人自己来背。”
“就像你说的，这真的就是缘分吧。”沈朝雨说。
“亡灵肺结核住院的时候，他对我说他有喜欢的人，让我千万不要对他动歪心思。”
李青微笑：“他其实警告过我很多次了，真的，是我一直黏黏糊糊的缠着他。”
“那天他喝多了，我算是又骗又哄的，平时他一直不太想碰我，说时机不到，可我总觉得没安全感，就算他已经决定结婚了，我还是觉得那是父母压力造成的，并不因为他特别想娶我，所以才结婚。”
“我能感觉到，他就像被海浪推着，无奈的一直往前。”
李青伸出手，效仿着海浪的样子，缓缓伸向前方。
旁边的酒吧神奇的放了黄品源的《海浪》，李青和沈朝雨，相视一笑。
“进去喝一杯吧，这种缘分。”
清吧，很安静，就两位调酒师，还没有客人。
“我们俩都是孕妇，有能喝的东西么？没有的话我们就走。”李青笑眯眯的。
调酒师愣了一秒钟，微摇着头笑出声，说了句稍等。
两杯颜色非常漂亮的酒放在面前。
“不加酒精的鸡尾酒，适合女士，孕妈妈也是可以喝的。”
李青单手支着头，笑的很开心的望着调酒师。
“你挺贴心的。”李青说，他停了手里的动作：“孕妇也有进酒吧的权利啊，喝喝饮料蛮开心的，关键是感受这个气氛，对不对？”
“你是台湾人？”李青问，小伙子点点头说：“怎么，我口音很重么？”
李青学着台湾式的调调搭话：“小时候谁还没有看过几部台湾配音的动画片啊。”
调酒师对李青竖了大拇指。
李青呵呵的笑，和调酒师有一句没一句的聊起来。
妹子撩男人的能力不是一般的强，关键是她笑起来甜甜的，很多小伙子都愿意继续搭讪。
又来了客人，调酒师去忙了，李青才笑嘻嘻的趴下来，侧脸面对着沈朝雨。
“这么高兴啊？”看她笑了，沈朝雨也难得轻松了一些。
“小雨，没有人能左右我的情绪，除了亡灵，连我爸妈都做不到，他却能一句话惹的我特别开心，或者特别伤心。”她很认真的说：“我谈过很多次恋爱了，帅气的，有钱的，对我好的，对我不好的男人我都见过，可是没有一个人能让我真伤心，分手就分手啊，在一起也不会高兴到哪里去，就像这个调酒师，说几句话我就可以很开心，可很快就忘了。”
“只有亡灵，他说的每一句话我都记得，我甚至记得他肺结核住院的时候，在医院里以什么样的姿势，什么样的语气说了什么，在说这些话的时候阳光是什么样子的，空气里的微尘是如何漂浮的，我的心情是什么，他的表情是什么，我都记得一清二楚。”
沈朝雨拉着李青的手，她手心绵绵暖暖的，和刘柳的不一样，刘柳的手心皮肤偏硬，而且凉。
李青说：“我再也不会像喜欢他一样，这么喜欢一个人了。”
想劝她的，问她喜欢能不能试着重新在一起？
但毕竟这是一辈子的幸福，只能自己选择，毕竟没人能承担她若选择错误而不幸福的责任。
“不过书里说的好，人很难和自己最喜欢的那个人过一辈子，认清现实之后，早晚有一天会释怀，尽管我忘不了，但是我一定能放下。”
李青说着做了一个加油的手势，却很明显的沉了一口气。
“你……想的有些过于透彻。”
“也正是因为想通了这些，我才突然又理解了亡灵，如果他对刘柳的感情同我对他的感情是一样的，那么这辈子我都没有胜算。”
李青将杯子里的果汁像喝酒一样的干了，眼泪掉出来，她抬手抹了，继续说：“所以，我干嘛不能去寻找自己的幸福。”
廖渭城打电话，时间比沈朝雨预想的晚了不少。
“喝酒了么？”廖渭城问，听声音好像在车上。
“没，喝果汁。”沈朝雨特别老实，他那边才安心了一些。
“也挺晚了，我去接你们，在那边等着别乱跑了。”廖渭城像是家长安排孩子一样，不过沈朝雨听的心安。
收了电话，李青戳了戳沈朝雨的嘴角，啧啧两声说：“看看，这嘴咧的都快成月牙儿了，单身妈妈狗容易么？被蒲薇虐完被你虐，感觉我是个福星啊，和谁玩谁幸福，就我自己最凄凉。”
“别胡说，你也会很幸福的。”沈朝雨捂着李青的嘴，她耸耸肩，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李青，如果你真的不打算和亡灵在一起了，孩子你考虑过么？”
毕竟养孩子，是一辈子的事。
“我不知道，我就是在纠结这个问题，蒲薇说距离我必须引产的日期还有一小段时间，我还能考虑，在那之前，我肯定会得出答案的。”
李青说到引产两个字，声音都在抖。
“给我喝真酒。”李青说，调酒师微摇摇头，笑着说：“不行，不知道你们是孕妇卖给你们酒，我没有过错，但知道你们是，就绝对不能卖，这是原则问题。”
“我不要肚子里的孩子了。”李青笑着打趣，调酒师依旧摇头说：“那要去医院找医生，我不是医生。”
“你这男人真无趣。”李青嘟嘟嘴，他始终保持着浅淡的笑容：“嗯，挺多人说我无趣的。”
“可你却在从事很有趣的工作。”李青又笑了。
“我觉得你该去做个谈判官什么的，做内容真是屈才了。”沈朝雨接了调酒师递过来的第二杯“酒”，第一杯是橙子味儿的，这一杯看颜色应该是什么莓。
李青那杯则血红血红的，喝了一大口，差点吐出来的看着调酒师说：“你用开水冲了一袋子番茄酱给我？”
调酒师浅笑着说：“血腥玛丽，口感应该还不错，这酒我很拿手，没有加酒不代表不好喝，其实很营养。”
“为什么给我做这杯酒？”李青很嫌弃的用手指捏着杯子，一脸不满的撇着嘴。
调酒师很大方的说：“因为听到你说想拿掉小孩子。”
李青倒是笑了：“觉得我血腥么？”
调酒师微耸耸肩说：“虽然不知道情况是什么，又是什么让你突然做了决定，你进来的时候是以妈妈的身份保护他的，接着又要伤害他，给你喝一杯酒来提醒你，希望你不要做血腥的事，要知道现在很多人想要个宝宝都超难的，既然有了，就该珍惜。”
李青咯咯笑出声：“你挺逗的，万一我是失足妇女呢？不小心被坏男人骗了，也要把这个孩子生下来么？”
调酒师很正经的说：“你的穿着，言谈都证明你不是这样的人，很可能是和男友或者丈夫吵架了，相信我，作为男人，我其实还是蛮理解男人的苦衷的。”
“哦？那你说来听听，男人有什么苦衷？”李青被逗的不行，其实沈朝雨也想笑，主要是这个小哥哥后面说他理解男人的苦衷时那表情实在太准了。
他擦干净桌面之后，双手撑在桌面上，姿势随和了一些的笑望着李青说：“我们来打个赌如何？”
李青看着异常严肃的他，突然就笑起来：“好笑哎，打赌？我赢了怎样，你赢了又怎样？”
调酒师拿了一只空杯子摆在面前：“你赢了，我调一杯酒给你，保证你喝了二十个小时内睡的昏天暗地。”
李青想也不想的就说：“成交。”
调酒师一愣，微挑着眉头说：“你都不问问如果我赢了会怎样？”
李青一脸不在意的说：“无非让我多加小费，再不然高尚的让我保护孩子，亦或者别的什么要求，你放心，我既赌，就输得起。”
调酒师眉眼挂笑，微点点头说：“果然够勇敢。”
“赌什么，说吧。”
调酒师微一笑：“赌你孩子的爸爸，在不在我们店门口，我说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