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第81章过去的一些事
廖渭城握住沈朝雨的手说：“等我将要做的事都做好了，会给我们之间一个交代的。”
彼时沈朝雨还以为，廖渭城所说的要做的事是电竞事业，但很久以后她才知道，其实不是。
在陌生城市游荡很新鲜，沈朝雨并不是个历史狂热者，却喜欢时代久远的任何事情，在这里还叫长安的时候，她就深爱着这个名字，后来初中的时候看了一部《大明宫词》，更是情根深种。
“喜欢旅行么？”
廖渭城本意是要打车的，但沈朝雨觉得了解一个城市最好的办法就是坐一部环线公车，从早一直到晚，看尽所有繁华。
沈朝雨摇摇头说：“其实不喜欢，一个人去旅行没什么意思。”
“之前带你去游乐场的时候，我本来还做了一些旅行计划，你觉得那些地方最想去哪个？”
沈朝雨想起来了，那些“违和”计划中的地区，不是埃及就是阿富汗的。
“也就北极还不错。”
不想打击廖渭城的积极性，所以沈朝雨就随便挑了一个。
廖渭城很认真的点点头说：“是吧，我也觉得北极不错。”
傍晚时，随意找个站下车，附近没什么小吃，仅有一大片比较老旧的小区，应该是还没来及拆掉，七八十年代的旧楼房，就是曾经单位分的那种，要知道在那个年代，这可算是红眼楼。
但也正是这样的地方，生活气息和时代沧桑感更浓。
俩人吃了热的汤面，看起来不起眼的店面，汤却熬的深得沈朝雨心，她特想问问老板是怎么熬制的，但毕竟是人家生意，没好意思开口。
“老板这汤熬了多少年了？”倒是廖渭城要付钱的时候，随意问了一句。
老板有些局促，用湿毛巾擦了擦手，举起勺，指着加在面里的肉臊说：“这是我爷爷的手艺，刚解放那会儿他就是单位食堂的面师傅，熬了几十年了。”
廖渭城笑着看了沈朝雨一眼，她特明白，他的意思是他还想吃。
看来我回去又得研究老汤怎么熬了。
饭后消食，一个新华照相馆的牌子立在路边，看不到门面的大牌，抬头望去才能在玻璃上看到霓虹灯围成的新华二字，有些小灯泡都不亮了，字断断续续的。
楼下是家棋牌店，晚间不到七点就已经十分热闹，廖渭城好像有某种探险精神，拉着沈朝雨的手非要从挺黑的楼梯上去。
天已经暖了，可这家照相馆门口还挂着沉重的油布帘子，掀起来再落下之后擦着地面发出沙沙的响声。
记忆中只有小时候的供应站才这样。
店居然在营业，巴掌大的小屋，摆放着照相馆应该有的所有的器材，都不算很新，却都保养的不错，不和谐的是，角落里放着一个花花绿绿的学步车，若是它不存在，沈朝雨会怀疑自己是穿越到了小时候的照相馆里。
听到有人来，里间屋里走出来一位中年男人，举止优雅，走路的姿态瞬间让沈朝雨想到沈妈。
一个男人，昂首挺胸，大步朝前很正常，可是抬头挺胸走的却相当温雅的很少。
可以肯定的是，这男人年轻的时候挺帅，如今四五十光景了依然黑发满头，微烫过，打理的很好，白色高龄棉衫，浅灰色开襟v领薄毛衣，黑抖腿裤，窄腰紧腿，面向温和，没有赘肉。
“照相么？”他手里端着一只青花瓷碗，显然在吃饭。
沈朝雨看了看还是有点假的那种彩色背景布，微摇摇头说：“对不起，我们进错了……”
“照相，我俩照。”廖渭城同时开口。
大叔赶忙将碗放下，背对着拿餐纸擦了擦嘴，做了个请的手势，就像是舞台上邀请公主跳舞的王子。
沈朝雨总觉得别扭，毕竟这年纪的人做出这般行为，让人觉得他脑子不太正常。
“照什么类型的？证件照，合影我这里都能照。”大叔一边说一边开始开灯，还不停的调着亮度。
廖渭城好奇宝宝一样的看着周围的环境问：“您这里还是像以前一样冲洗照片么？”
大叔微一顿，笑的神秘兮兮的说：“小伙子有眼光。”
“有打印机出片的，也能冲洗，只是冲洗照片贵。”
大叔像是找到知音一样，想到了什么跑进屋去拿出来一本相册，递给廖渭城说：“老照片全城估计只有我能做，还能底片刻字。”
他晃了晃胸口那只相机，一看就已经非常多年头了，感觉现在连胶卷都不一定能买的到了。
这倒是让人觉得有点意思，怀旧复古的东西，越少越珍贵。
沈朝雨随意瞄了眼廖渭城手里的相册，他停留的那一页，让两个人都僵了。
那是张老照片，照片上一男一女都戴着有红五星的帽子，照片本应是黑白的，明显是手动胶片上色，女人手边摆着的塑料假花是七十年代的特有产物。
照片上的男人，是时光回溯了的这位大叔，果然是仪表堂堂的美男子，那眉眼生的是不加任何雕琢的帅，脸型是现在男明星整容都得不到的美。
那双含情脉脉的眼，嘴角带着一抹满足的笑容，虽然是看着镜头的，但沈朝雨很清楚的感觉到，他是因为身边陪着的那个人而开心。
而那女人，是沈妈。
其实沈朝雨一直都知道沈妈很漂亮，但她从来没见过沈妈年轻时候的样子，奶奶家没有她的照片，沈妈也从不曾给沈朝雨看过。
那是一种不加任何雕琢的美，微尖下颌，嘴角微扬，眼神天然疏离，就像舞台上高傲的公主。
那时候的沈妈，美的沉静，让人窒息。
沈朝雨甚至忘记了沈妈总是浓妆艳抹的样子，就好像这才是她该有的模样，不施粉黛依然眉眼精致，不穿的花枝招展，却也遮不住那一身气质。
沈朝图收回视线，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这算不算缘分，如果是缘分，又是什么样的缘分？
“我年轻时是不是挺帅的？”
大叔显然也对这照片情有独钟，将相册拿回手里又看了看，手掌将照片表面护着的那层镀膜摸了摸，虽然保养的很好，可有些地方还是鼓了气泡。
他不可察觉的微叹一声，翻了一页，就像将过去翻篇了一样。
沈朝雨已经无心继续看下去了。
大叔抬头，发现了沈朝雨眼神中的不稳定，微一凝眉头问：“怎么，这小姑娘表情这么难看，大叔和以前变化大么？”
沈朝雨没接他这不合时宜的玩笑，只是抬眼看向他，岁月对他和沈妈都还算留情。
“您不觉得我和您照片上的女人有点像么？”
沈朝雨也不知道自己哪根筋搭错了，问了这么一句，大叔有点不可思议的，又仔细看了看沈朝雨说：“像，眉眼有点像，就是你胖点。”
大叔赶忙又说：“大叔不是说胖不好看啊，我们那个年代没什么胖人，和你们现在的时代不同啦。”
“那位漂亮的阿姨是谁？”廖渭城问。
大叔自豪的抬头说：“大叔年轻的时候可是舞蹈团的，这位阿姨是我的舞伴，是不是很漂亮？她可是我们团的台柱。”
沈朝雨差点就说一句那是我妈，但最后忍住了。
按着同样的风格，沈朝雨和廖渭城合拍了一张黑白照，为了能让他们两个人的表情看起来不那么僵硬，大叔真的是讲完了所有他会讲的冷笑话。
不像现在的摄影设备，照完就能看到自己什么样子，影像留在胶卷上，一旦打开就会曝光。
反而留下一种神秘感。
廖渭城留了地址给他，让他洗好后快递给，大叔很愉快的答应了。
“我能拍一张您的那照片么？”沈朝雨临走的时候没忍住，大叔虽然依旧和善，可还是摇摇头拒绝了。
从照相馆出来，沈朝雨默不作声，靠在廖渭城的肩膀上。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都是过去的事了，他们肯定也有自己的故事，偶然间看到，是种缘分，不必记挂在心上。”
“找个什么地方去坐坐吧，我心乱。”沈朝雨说。
上了车，廖渭城对司机说：“去酒吧最多的地方。”
司机表情有点神秘，但还是笑眯眯的说：“好咧，没问题！”
喝了很多，喝到自己都不记得到底有多少，喝到终于控制不住情绪，沈朝雨趴在廖渭城身上哭的像个孩子。
“我一直都觉得，我爸妈根本就不该结婚。”沈朝雨委屈的一开口，眼泪就滚了下来，许是脸太烫了，显得眼泪好凉。
“我觉得他们根本没感情，既然没有，又为何要在一起？”
沈朝雨从没想得到这个问题的答案，因为它盘踞在心里太久了，问谁也没用。
“回去问问你妈就知道了。”廖渭城指了一条路，沈朝雨哭了，接着又笑了，摇着头说：“她告诉我太多版本了，就算不用我问，都有十几个版本，可能她自己都不记得上一个说了什么。”
“因为她在隐瞒真相。”廖渭城说。
沈朝雨愣住。
廖渭城深沉的望着她，嘴角微留一抹笑意的说：“只有真相很让人难以开口的时候，才会用很多种谎言去掩饰，可是又因为内心的不安，所以才会让人觉得说话特别不靠谱。”
“我总觉得，我做了她那么多年女儿，可能我还没有你了解她。既然是这样，就是问她也没用。”
沈朝雨委屈的要死。
“我又不能去问那个大叔。”
想到这里就烦闷，沈朝雨又想开酒，被廖渭城摁住了手，压着她的头靠在他肩头，轻声说：“只要是过去，就不可能一个人参与，肯定有旁观者，总会有知情人，如果你非要知道，早晚有一天，就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