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今天是我们的生日
黑色轿车行驶在空无一人的山间公路上，道路两旁的树枝光秃，盛满融化的雪。
远处的山谷层峦起伏，绵绵白雪覆盖，勾出一幅动人的冬日雪景图。
大片的日光自世界尽头而来，拉起整个天幕。
车速减缓，前方缓缓显露出一抹海蓝，裹挟着阵阵海浪声，细细密密地窜入耳中。
冬天的海显得有些寂寥深冷，海潮如暗雾般涌起。
一艘游艇悄然停靠在海岸边，微微起伏波动着。
“池先生在上面等您”
在戚容下车之后，司机说了一句话便开车驶离这片区域。
直到车身化为一个黑点消失不见，她才收回视线。
真是谨慎。
戚容若有所思地看着那辆游艇，碰了碰腰间的枪，缓步走过去。
海风有点大，带着一丝潮气，吹拂着她的发丝。
她走到游艇上，紧闭的舱门在面前自动向两侧拉开，室内的暖气涌出，驱散走她身上的寒冷。
戚容抬起眼，随着舱门缝隙的加大，一抹白色身影如拨开云雾般在眼前渐渐明朗起来。
青年侧对着她，安静地眺望着幽蓝深邃的海面。
他的神色平静悠远，一汪蓝意在他眼底荡漾开来。
仿佛在那一片海里居住着他的爱人，或是有一条美丽的人鱼趴在礁石上休憩。
他穿着一身雪白的毛衣，腿上盖着一条薄毯，垂至地面。
听到舱门口的动静，池木黎缓缓转过身来，那双盛着大海的眼睛此时映着女人纤细的身影。
他的面容清俊柔和，眉眼干净。
朝她露出一抹浅淡的微笑，眼角微微弯起。
“你来了”
他轻声说着。
戚容看了他几秒，淡淡地垂下眼睫，抚了抚刚才被海风吹乱的衣角。
声音听不出一丝情绪，“我以为你会是个聪明人。”
在基地挟持家主的女儿，是嫌命活得太长了么。
他的方式，真是越来越极端了。
池木黎注视着她的脸，眼神专注得仿佛在用画笔细细描摹她的容貌神韵。
“我想见你”
“可你不愿意”
“那我只能用这种方法来让你见我了”
他发出一声笑，带着自嘲的意味。
“毕竟，你很重视那个孩子，不是吗？”
戚容拍完衣服上的灰和沙子，径直走到沙发上坐下。
“把人放了”
她知道池木黎只是想用这个方法把她逼出来。
他清楚，要是孩子真出了什么事，她不会原谅放过他。
池木黎低头笑了笑，“现在还不行”。
他站起身，脚步有些踉跄地走到角落，打开船舱里的小冰柜。
等他出来时，戚容看着他手里的东西，微微抿起了唇。
一个，小巧的心形生日蛋糕。
一半是白色，一半是蓝色。
白色云絮与汪洋大海。
“阿容”
他凝视着她，“今天是我们的生日”。
是的，她想起来了。
今天是他的生日。
也是，她的生日。
她真正的生日。
而他的生日，选在了她被基地捡到的那一天。
寒冷的冬季。
一月十一。
池木黎观察着她的表情，知道她是想起来了。
他慢慢坐到沙发上，解开蛋糕盒的绳子。
浓郁的奶油香味弥漫开来。
“要切蛋糕吗？”
他递给她一把刀叉。
戚容没接，他举了一会儿，随后沉默地垂下眼，收回刀子在蛋糕面上比划着。
刀锋溺进柔软白腻的奶油里，抽出时晕开一片白痕。
没有蜡烛，没有皇冠，没有音乐。
只有寂静无声。
窗外的光线打在他俊秀的侧脸上，穿过长长的眼睫投落一层细碎阴影。
“阿容”
切完蛋糕，他将盘子放到戚容面前，然后从身后取出一个摄像机。
“帮我拍张照吧”
戚容不冷不淡地盯着他。
他颤了颤睫毛，微微垂落，似乎想躲避她的目光，声音也有些低落。
“别这么看着我，好吗？”
“我只是想让你陪我过个生日。”
戚容笑了一下，接过摄像机，颠了颠份量，挺重。
“l，你在基地搞这么大的动作，就不怕这是最后一个生日？”
“你是在挑衅家主吗？”
池木黎拢了拢雪白的毛衣袖口，防止沾上奶油，听见这一番话，动作一顿。
而后抬头朝她意味不明地挑了挑眉，“你不知道吗？”
他用叉子挑起一枚鲜红的樱桃，放在眼前端详，又像是在透过它思考着什么。
嘴角扬起一丝笑意，“楚家主已经失踪一个多月了，至今下落不明。”
“总部自以为能瞒得住，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纸也包不住火。”
“现在他们群龙无首，内部混乱，谁会在意一个孩子的安危呢？”
戚容把玩摄像机的手指微微一滞。
楚衍失踪了？
池木黎像是发现了什么，那股失落萎靡如潮水般褪去。
“他已经不在了，你不用再留在他身边。”
“没有什么可以束缚住你，你不是最想要自由吗？”
他望着外面的深蓝大海，此时游艇在海面上自动行驶着，像一只洁白矫捷的天鹅。
声色幽幽，“这是你最喜欢的大海，你说过，你喜欢海，它能带来自由的感觉。”
“自由？”
戚容漂亮的眼尾上扬，压抑着一抹讥诮。
“他已经还给我了。”
她从腰间掏出手枪，拉开保险栓，指肚搭上扳机，语气不紧不慢的。
“过家家的游戏该结束了”
“让周柏礼放人”
池木黎咬下那颗樱桃，品尝着它的味道，手里端着细长的梗子。
对她的动作毫不在意，又或是，压着一种情绪。
许久，他吐出一颗小小的黑核，用纸巾包住。
“这个樱桃好苦”
他说道。
“小周说，这家蛋糕的水果都很甜的”
他没理会那把抵到自己脑门的枪支，低头继续吃着蛋糕。
“阿容，你还没给我拍照呢。这么多年，我都没留下一张照片。”
“就当是完成我一个心愿吧。”
“我会放人的，在你做完这一切之后。”
戚容收回枪，没什么表情地拿起沙发上的摄像机对着他。
池木黎笑了笑，举起手里的蛋糕盘，往脸上抹了点白色奶油，注视着镜头，另一只手摆在侧脸处比耶。
这副年轻朝气的模样，好像回到了以前。
戚容换着角度拍了几张，把摄像机还给他。
他垂首翻看着那几张照片许久，眉眼拢上一股温和。
“阿容，我很开心。”
池木黎摩挲着它，忽然举起摄像机对着戚容拍了一张照片。
不等她出声，他便把摄像机捂在怀里，低声道：“给我留个纪念”。
“现在，坐下来陪我吃蛋糕吧。”
他把盘子推了推，拿起桌上的叉子。
突然间，桌上的物品抖动，脚下也是一阵晃动。
窗外传来阵阵“轰隆”声，像是直升机的螺旋桨飞速转动而卷起的风声。
海面波涛汹涌，海浪滚滚翻动。
池木黎摆在台面上的手机也发出嗡嗡震动，他看见屏幕上的来电，眉头轻轻蹙起。
上面的备注在戚容眼前一闪而过。
“周柏礼”。
他在这个时候打来，是基地出了什么事吗？
池木黎的脸色渐渐变得沉寂下来，嘴角微微向下抿起，他挂断电话后。
对着戚容扯出一抹微笑，“坐下吧，陪我”
游艇又是一阵晃动，浪潮翻涌袭来，一半的蛋糕被打翻在地。
池木黎伸出的手僵在半空中，而后继续向下，指腹抹着奶油，慢慢塞到嘴里。
“好可惜”
他缓缓道。
长睫垂下，遮住了半边眸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