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大雁
陈芷宓今日轻装出门，带了张义，身边没有带丫环。
张义一身武装，背着一把弓箭，牵着两匹马，一匹陈芷宓坐，一匹自己坐。
两人打马出了城门，往林中去了。
树木高深，林中幽静，晨间的空气冷冽清新，飘着不知名的花香。
林中温度低，雾还未散，阳光透过树顶枝叶的缝隙，斜照着林间白雾，就像从天边打下的光，把雾分割成一道道神光，然后投在铺满落叶的地上。
陈芷宓虽活了两辈子，还是第一次见这种大自然的美丽，不由得看呆了。
她有一种荒谬的想法，也许这世间真有神明，神编织了这幅美景，在偏僻无人的地方，偷偷欣赏美景。
“好美！”
张义道，“小姐今天是运气好，这美景平时也是难得看到的。”
“你以前见过？”
张义回答，“小时候，我爱疯跑，遇到跟我一样的疯小子。他告诉我这边早上有美景。我一连跑了好几次，都没遇上美景，就怀疑他是骗人的。所以，小姐，你运气是真好！”
陈芷宓摇了摇头，叹了口气，“不，是你运气好！”
“小姐这话是何意？”
陈芷宓道，“生是女子，困于内宅便是宿命，这天下女子，都没有这种往外跑的幸运。”
陈芷宓顿了顿，又发了句感慨，“没有机会往外跑，连京都里的美景都没有机会见识，何况天下。”
她前世，见过最美的景色，都是人工建造的，比如黄府赏花宴上的美景。
张义没有听懂小姐的含义，劝道，“小姐，女子体弱，外面世界多危险，少往外面跑，也能少避免危险。”
陈芷宓笑笑，没有答话。
张义见她不再继续话题，也不知自己说错哪句话。他没话找话道，“小姐，这边虽然偏僻，但听说能打到大雁的。不如，我们先找找？”
“好！”
两人在林中穿梭，穿过一道道树叶透过的神光，欣赏林中景色太美，两人骑得慢，似乎惊扰了神明般。
张义也不催他，想当初他第一次见到这美景时，恍惚以为自己进入了仙境。
突然，一只黑影从右边的林间掠过。
张义一喜，“小姐，可能是大雁！我去看看！你留在此地等我！”
张义甩开马鞭，朝那黑影追去。
陈芷宓勒停马，站在原地没有动。林那边的马蹄声停下，想来是张义发现了踪影，弃了马，潜伏在暗处，等待猎物。
陈芷宓等了许久也没见张义回来，她也不着急。捕猎最需要的，就是耐心。安定侯府也难捕到一只大雁，更何况张义一个人？
她今天出来，是为了猎大雁，但也没抱什么希望。如果实在捕不到，去黑市买吧。
不过，今天能见到此番美景，陈芷宓就觉得不虚此行。
身后，响起“嗒嗒”的马蹄声，陈芷宓转过头。
林间的尽头，一人打马而来，身影掩在一道道神光和白雾中，看不真切，仿佛仙人从雾光中来，朦朦胧胧的。
他骑着马缓缓而来，透过光与雾，与陈芷宓的距离越来越近。
陈芷宓渐渐看清来人，是霍言。
“霍言，你怎么在这？”陈芷宓问。
“嗒嗒嗒。”霍言来处，又响起马蹄声，声间密集且急，好像有一匹马快速往这边赶来。
不一会儿，从光雾中窜出个小男孩。
小男孩一见陈芷宓和霍言，脸上就绽出灿烂的笑，“霍哥哥，姐姐！”
来人是姚小公子，姚昊英。
“姐姐，你也来打猎吗？”
陈芷宓的目光却被姚昊英马上绑的那两只灰色鸟吸引了目光。
陈芷宓心情有些激动，也许张义真的说对了，她今天运气是真的好？
“这是……大雁？”
姚昊英见陈芷宓一直盯着大雁，于是摸摸头，“是呀，霍哥哥打的！”
绳子绑在大雁脚上，吊着大雁倒挂在马上，也不知被吊了多久，两只大雁微弱地挣扎着，羽毛上点点血迹。
陈芷宓一脸的心疼。
姚昊英有些摸不准陈芷宓的表情，打猎肯定要见血的呀，姐姐在心疼什么？
“你们打雁是干嘛？”陈芷宓问。
“哦，遇到了就打了。”姚昊英道。
陈芷宓眼睛一亮，目光灼灼地看着霍言，“你们的大雁如果没有用处，可不可以给我？”她刚才听到了，这大雁是霍言打的，也就是说，霍言是大雁的主人。
霍言并不在意两只大雁，点了点头。
陈芷宓马上下马，看着两只大雁奄奄一息的样子，不知怎么下手解救这两只雁。
“这，伤得不轻呀！它们会死吗？”陈芷宓心疼极了。
姚昊英也下了马，观察了一会绳子的绑法，认出这是军中特有的结绳手法。
可惜，他前头几个哥哥全部牺牲在战场，他爹娘打死也不愿意他上战场，什么都不愿意教他。
“霍哥哥，你来解一下！”
霍言下了马，抽出刀来。陈芷宓吓了一跳，拦着他，“不要动刀，我要活的？”
霍言抽回刀，去解绳子。
姚昊英在一旁看着，目不转睛看着霍言的手法。
霍言解下一只递过姚昊英，姚昊英捧过来又递给陈芷宓。
陈芷宓手心里这只大雁，闭着眼睛，呼吸微弱，这让陈芷宓心疼坏了。
霍言解下另一只，单手握着大雁，那只大雁还有力气挣扎，看着情况好很多。
“姐姐，你要活的大雁干嘛？”姚昊英好奇，“你要成亲了吗？”
霍言抬头看了陈芷宓一眼。
姚昊英“呸呸”两声，“不对呀，大雁是男方给女方的聘礼。难道你家有人要娶妻？也不对呀，姐姐，你家不是庭芝最大吗？他总不可能娶妻吧？”
姚昊英的思维太能发散了，陈芷宓连忙说，“我见它们可爱，拿来养！”
“那好吧！”姚昊英道，“姐姐，你手里这只伤得重，我在这边找些伤药，帮这两只大雁包扎一下吧！”
姚昊英正要跑去的药，被霍言单手按住，他把手里的大雁递给姚昊英，姚昊英连忙接过。
霍言说，“我去找。”
姚昊英道，“那霍哥哥去吧，霍哥哥认识的药草比我多！”
陈芷宓也真心道，“谢谢你，霍哥哥。”
霍言走后，两人寻了个大树坐下。大树像有几年百的高龄了，地上突起的树根，也挺粗的。两人便挑了最宽的坐着。
姚昊英看着手里的大雁，灰扑扑的，一点也不可爱，“姐姐，这大雁又不可爱，又不漂亮，养着它干嘛？”
陈芷宓没支声，怎么说呢，难道说她要拿去坑人？
姚昊英不知想到什么，“啊，姐姐，你收了我霍哥哥的大雁，以后就是我霍哥哥的人了！”
陈芷宓一言难尽地看着他，一脸你在说什么胡话的表情。
姚昊英本来是开玩笑，但越想越觉得可行，“姐姐，你看我霍哥哥，功夫好，打猎本事也强，对你又很关心的……”
姚昊英还在数着他霍哥哥的好，被陈芷宓打断了。
“你那里看出他对我好了？”
“他对你当然好了！我告诉霍哥哥你去赏花宴，让他保护你，他可从来不参加这种宴请的，为了你就去参加了！”
陈芷宓一怔。她也觉得霍言出现在赏花宴挺奇怪的。当时她被人刁难，霍言没有离开。她出名后，霍言就不见了踪影。
难道，霍言是担心有人刁难，才护在她身边，见她没事了，才悄悄走了？
如果霍言真的关心她，那她回到书院，跟霍言同桌诗书，怎么丝毫没有发现这点？男人心，海底针。
“姐姐，你觉得霍哥哥怎么样？”姚昊英追问。
陈芷宓道，“你霍哥哥是个好人，对我这个同桌是真的好。”
一句话，就归到了同桌情。
姚昊英不满意，想继续追问时，张义回来。
张义身上沾着几片落叶，衣服有泥，样子有几分狼狈。
他远远看到小姐身边的小男孩，也不在意小孩子。
“小姐，我没……”他话说一半，看到两人手里捧着的大雁，吃惊道，“小姐，你有大雁了？”
姚昊英骄傲道，“这是我霍哥哥打的！”他看向张义，“你也去打大雁了，没找到？”
小男孩的目光在他身上的落叶和泥土扫了扫，目光怀疑。
张义也有些尴尬，技不如人还被人当场点穿，“霍公子真厉害！你哥哥霍公子人呢？”
姚昊英道，“霍哥哥帮姐姐找伤药了，这两只大雁要包扎。”
三人正说着，霍言回来了。
张义连忙接过来，弄好伤药，替大雁包扎好。
陈芷宓今日来本就为了大雁而来，这两只大雁一个轻伤，一个重伤。她担心重伤那个，想回城里，找兽医看看。于是便和霍言两人告辞。
霍言和姚昊英送陈芷宓出去，两人骑在马上，看陈芷宓走远。
“霍哥哥，你喜欢姐姐吗？”
霍言转头看向他。
“就是娶媳妇那种喜欢呀，听说咱们书院里，好多人喜欢姐姐，霍哥哥，你要姐姐，近水楼台先得月呀，可不能让别人抢走了姐姐。”
霍言没回话。
姚昊英有些恨铁不成钢，“我要是再长几岁，我就不便宜你了！我就自己娶姐姐回家！”
霍言油盐不进，任姚昊英说破了嘴，也闷葫芦不见一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