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灵气复苏
总之, 万物复苏,雨水充沛, 今年是个好年。
感受着天地间不同寻常的灵气浓度,玄天观,一脸年轻的繁星观主慢慢从顿悟中睁开眼,这场历经几日的顿悟给了他极大的好处。
一旁的青叶道长手拿命盘,愁眉紧锁:“师父,自那日星辉异动,天降甘霖, 灵气挥洒九州大地,光咱们道观附近,少说也有二三十头精怪修成人身了。被‘点化’的凡物, 启灵者亦有五六十。”
这还只是玄天观附近的情况, 可以预想道院之外甚至九州大地此刻该是何等的热闹。
人间久不闻妖物踪迹, 那是因着妖物稀少, 于是只能避居修行。如今开灵觉智者如雨后春笋破土而出,凡人与妖族的格局变动,玄天观身为九州第一道观,肩上的责任可谓不轻。
繁星观主笑看他杞人忧天的徒儿:“人间热闹点, 不好吗?”
人多了是非多, 妖物多了祸患也多。青叶被问得一愣:“热闹, 也要看是什么热闹。斩妖除魔的热闹,这个少点,于人间有益。”
“那何为多,何为少呢?天地灵气,福者得之。你我修道,与精怪得灵气造化修成人身又有何区别?皆是趋利避害, 追求更高的道。为道者勉之,为魔者除之,如此而已,无需挂虑。”
青叶细细思索,俯身受教:“是。”
“为师此次借星辉甘霖顿悟修行,有一预感。”繁星差遣青叶请来道观‘繁’字辈的师弟师妹,众人齐聚一堂,繁木道长问道:“师兄,是出什么事了吗?”
“天要变了。这世道也要变了。尔等从今起,闭关修行,不可懈怠!”
深夜,浔阳城,三弯胡同。
三弯胡同,顾名思义是有三道弯的狭长胡同,是城内专门用来贩卖小动物之地。
明月高悬,只听得一声诡异的砖石挪动声,轰轰轰,便见古旧不知存在多少年的破胡同如长龙扶摇而起,空中传来一声稚嫩软萌的喊声:“太好了太好了,我终于可以飞起来了!”
天地之大,无奇不有。有兔子成精,狐
狸成精,老鼠成精,河水成精的,与先前那些比起来,这有三道弯的胡同夺得造化修成精也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大事。
无独有偶。
夜深人静,卖酱油的婆婆被尿憋醒,起夜间恍惚看到一条辨不清颜色的石龙在天上飞,她揉揉眼,以为眼花,再去看时,哪还有什么石龙?
她拄着拐杖叹了声人老了,眼睛不行了。
她们这一支是从江南云苏城的鱼水镇迁移到浔阳,说起来此事还和名动九州的昼景有几分干系。
昔日昼景携妻回鱼水镇祭拜岳父岳母,在镇子里住了好些日子,镇子有一老婆婆,人称酱油婆婆,是称赞她酿制酱油的手艺精湛。
正因着酿制的酱油得了家主称赞,酱油婆婆老了老了起了雄心壮志,势必要带着她祖传的酱油秘法名扬天下。被尿憋醒的婆婆是酱油婆婆的女儿,如今也是一把年纪。
如厕后洗干净手回屋,婆婆身形一晃,差点栽倒在地,恍惚间像是被人搀扶了一把,这才没倒在门槛。
她道自己八成没睡醒,摇摇头,也没在意。
门关上,放置了几十年的老旧酱坛子摇身一变成了十一二岁的小姑娘。
小姑娘身无寸缕,眼睛睁得大大的,眸子是深褐色的,笑起来带着两个小酒窝,她新奇地瞧着自己的手脚,嘴里含糊的嘟囔两句,眨眼消失无踪。
一夜醒来,浔阳城的百姓惊奇地发现三弯胡同找不见了,卖酱油的婆婆大清早起来,盯着放置酱坛子的空地,不禁开始怀疑自个脑子是不是出问题了。
这里,明明有个酱坛子的啊。
这……成精了不成?祖传的酱坛子长腿跑了??
浔阳城如此,极南之地,深水里钻出一头长相难以形容的海怪,海怪朝天发出奇怪的吼声,半晌重新埋入更深的海底。
海怪有一个梦想:天大地大,早晚有一天,修炼地厉害了,她要出去看看。
但在强大之前,她得韬光养晦,胆子如此小,皆因她胆子小,没见过世面,对自己的实力没有清楚的认知。和长相无法形容、一
身怪力又修为深厚的海怪比起来,灵山上的千年槐树妖胆肥的不行。
槐树妖同样有一个梦想:她要称霸天下,唯我独尊。谁不服,她就用粗韧的槐树枝勒死她!
浑身是绿的槐树妖凶巴巴地下了山。
下山、出水、来往人间的精怪妖兽忽然多起来,有的行善,有的为恶,有的被教做妖,有的用血一般的教训熟知了这世道弱肉强食的规则。
人间热热闹闹。
大周,浔阳城,昼府。
琴姬手捧一本书,倦懒地倚在几案,昼景像只无头苍蝇似的在内室和书房翻来覆去找了几个来回,她不知在找什么,看样子挺急。
“恩人?”
昼景面带羞窘地搓搓手,抬眸看她,看起来颇为心虚:“嗯?”
她这副少见的模样,多是背着她做了什么不厚道的事,琴姬心思转了转,微笑:“恩人找什么呢?”
能找什么?找她昨夜没看完偷偷压在书房一角的禁书。
所谓禁书,便是大周明面上不允许人看的书。盖因此书过于唯美写实,笔法细腻流畅,堪称绝世佳作,书名难起,遂名《难纾》。
乃描绘人间欢情的上上之作。
昨夜才看来着,怎的今日就找不着了?昼景偷摸摸地不学好,不好意思和娇妻直言,挠挠头:“找一本书。封皮是蓝色的,舟舟可见来着?”
“哦……”封皮是蓝色的呀。就是恩人藏着掖着不肯要她看的那本?
琴姬嫁进府统共没几个月,那本书她原是打算找机会看的,眼下恩人自己这都寻不见,她心里叹了声“丢得好”,那八成不是什么正经东西。
恩人学来的不正经花样到最后可不还是施展在她身上?
侥幸逃得一‘劫’的少女眉眼温和,装模作样道:“没见过。许是长腿跑了罢。听小红小绿说,城里那道胡同不就‘跑’没了么?”
“哎?”昼景凝神思索,一拍脑门:“原来如此!”
她恍然大悟,琴姬撑着下颌安静看她,满心满眼里都是欢喜。她明知故问:“恩人,那本
书很重要吗?不若你把‘它’抓回来?”
抓回来?
那本书都成精了,抓回来再教坏她的舟舟?
不好不好。
她摇摇头:“跑都跑了,不看也罢。”
“可我想看。”
昼景嘶了一声,上前两步坐在她身侧,长臂伸展将人搂入怀中:“看圣贤书不好么?”
“圣贤书有时候也无趣。”琴姬笑得璀璨:“恩人看得,我就看不得?可是我不配?”
“……”
言语间被她将了一军,昼景哪敢说她不配,再说那玩意,她懂了就好了,思绪快速在脑海绕了两圈,她酝酿好措辞,苦口婆心道:“舟舟,听话。”
琴姬白她一眼,她还不够听话么?
她再听话又如何?她惆怅地抚摸着小腹,看着自家恩人的眼神透着隐晦的怀疑:她都已经那么努力接纳吸收长烨的本源了,恩人到底行不行呀。
这话她不敢和昼景说,怕被罚。可一瞬间的怀疑也被某只狐妖捕捉到,昼景自觉受到了侮辱,唇角上扬,笑得不怀好意:“舟舟,你又在心里编排我什么?”
“我哪敢?”琴姬小意地依偎着她,讨好地亲了亲她锁骨。
入夏,身上衣衫轻薄,被她磨蹭几下,昼景红着脸擒了她腰:“坐好,别乱动。”
装得倒真像比柳下惠还清心寡欲的正人君子。
琴姬暗暗笑她,只面上不敢显露,手臂揽了心上人的脖颈,仗着来了小日子不方便行事,极尽挑拨之能:“想不想我?”
呵气如兰,水润的眸子多情婉转,娇躯入怀,昼景长吸一口气,压低声音:“别闹。”
“你嫌弃我了。”
“……”
昼景垮了脸:“我哪有?”
“你嫌我闹你。”琴姬吸了吸鼻子,委委屈屈地低了头,借机咬她颈侧的嫩肉。
若单纯是咬那也无妨,偏偏咬两下亲一下再用舌尖勾勒轻舔,满肚子的色心都要被她勾出来,昼景呼吸急促,苦不堪言,小脸皱着:“你明知我没法动你。”
“那
怨谁,谁让你欺负我。”琴姬理直气壮,眉眼带了两分被养出的娇纵。看起来甚是讨喜。
和在外面清清冷冷疏离淡漠的昼夫人相比,她还是最喜欢眼下缠着她的舟舟姑娘。是有温度的,会撒娇的。
是她前世的爱人,也是她这一世悉心教养的情人。
说不清谁先主动谁是被动,阳光正好,斑驳的光洒在拥吻的两人发间,黑与白彼此交错,亲昵至极。
夏日的气息渐渐浓重,夏蝉在树上发出不知疲惫的鸣叫,莲池的花缓缓盛开,风和日丽,放眼望去,好一番盛世安然景象。
糊里糊涂就滚到榻上,琴姬伏在心上人身前,眼睛噙笑,素手撩拨着那两片衣领,她笑意愈深,昼景看得一阵晕眩,耳朵红润如血,不禁教人感叹,再纯正的流氓都有害羞的时候。
羞涩之下,她现出曲线婀娜的真身。
好一个惑世的狐妖!
少女眉心微动,低下头去,满腔的爱慕激荡如流,她身子不便无法承欢,可恩人好好的一块鲜美肥肉,到嘴的美味哪能再容她跑了?
昼景腰身软了又软:“舟、舟舟……”
她揪着少女胸前的衣襟,被美色迷幻地没了往日风流,眼尾盛开妖冶的媚态。琴姬看得心痒,唇轻碰她的唇,如幼鸟轻啄,嗓音化成水,柔柔的,缓缓的:“恩人,我来伺候你可好?”
这哪有什么好与不好?只要是她的舟舟,那当然,当然求之不得。
她喉咙吞咽,眸光轻抬,直直望见少女低垂下的领口,不可控制地看见那内里的山河锦绣。
琴姬不以为忤,瞧她看得痴痴傻傻,神色迷离,却也不搅扰,任由她看。末了俯身同她咬耳朵:“好看吗?”
咕咚。
一声响。
昼景喉咙传来可耻的声音,她脸颊迅速通红,就要化身为狐,被人按住手腕,少女咬着唇,音色清清浅浅勾着柔媚:“不准你跑,你跑了,我明日都不要理你。也不准你化作白狸,你化作白狸,那我……”
她偷偷觑了昼景一眼,暗道自己
还没大气到和狐狸交合的份上。
这话点到为止,昼景晓得她今日势必要占一占‘上’风,平素多是舟舟居下,这上与下多与两人性情、体力有关,往日乖巧柔顺的姑娘霸道地要享受在上面的风景,除了服软,昼景还有什么法子?
她心念一动,绮思不断,竟生出两分迫切的期待来。
一对狐狸眼,如星子明耀。
琴姬爱她敬她,折腰服侍她。
一双素手,弄惯了琴弦,弄旁的也是行家。指节柔韧有力,常有巧思,拨弄出一曲又一曲的仙乐。
昼景在仙乐里飘飘然,简直对她的舟舟刮目相看。
作为狐妖的天赋异禀仿佛被比下去,傲性的某人红着眼尾,使出了浑身解数与娇妻厮缠,任谁都不想先输下阵来。
舟舟送她身心愉悦,她便惑得她忘我沉迷。十二分的媚骨都用来蛊惑一人,效果可想而知。
琴姬嘴里一声声喊着“恩人”,百般悸动中竟生出要将人弄碎的错觉。她抿唇低首,万千的怜惜从心头闪现,舌尖微抵着口腔内壁,她眸子湿润,哑声道:“恩人,你背对着我,可好?”
她不愿教她看到自己贪恋的神情。
狐妖惑人,连生性冷傲漠然的琴师都晓得玩花样了。
“以后我渴了,都往恩人这里来寻,我觉得甚好。”少女衣衫齐整地侧躺在那,把玩着心上人雪白的发丝,将往日昼景惯爱说的荤话还了回去,惹得九州第一殊色‘自食其果’。
然而昼景哪里是那等被调侃取笑就羞得说不出话的人?
她得了淋漓酣畅,彼时灵魂都透着清爽,满身的风流凝聚在那一双昳丽多情的眸,她撑起身子轻笑:“好呀,舟舟的唇舌,是普天下最迷人的软。”
琴姬一怔,继而脸颊染了红晕,伸出手捂了她的嘴:“轻佻!”
退回个几年,许是她年岁还小,梦里的恩人再正经稳重不过。
捂着某人的嘴,她陷入回忆。
还记得那时她是过完十三岁生辰的第二个月。
打小她对于恩人的印象是如玉君子,
清隽洒脱的仙人。梦境里一次次相会,琴姬每次都是悄悄期盼了无数次,甚至连怎样与恩人问好,都设想了很多遍。
她不敢唐突恩人。
更不敢要恩人觉得她蠢笨不可教也。
一颗心虔诚至极,春心萌动,有时候会看着她发呆出神,有时候连看她一眼都不敢。
梦里恩人带她游湖泛舟采莲子,为她讲解百家之道,圣贤之语到了她口里会有更鲜明睿智的理解,那个时候,琴姬习惯仰望于她。
渐渐的,奢望压不住,贪恋如火燎原,十三岁的琴姬在梦里泛舟的那天,克制不住偷亲了她的恩人。
如同小花猫偷吃了主人家藏好的鱼虾,唯恐胡须沾了鱼虾味,聪明地学会了消除隐患。
思及昔日种种,琴姬明眸含笑,身子软下来倚在她怀抱:“那个时候,你早就察觉了罢?我偷亲你。”
“嗯。”昼景轻抚她腰肢,梦中相伴的每一幕她都记得清清楚楚,如今想起来也历历在目:“我怕吓到你,就在装睡。毕竟你还小,还没长至成年,我不好下手。”
说着她自个笑得欢。
琴姬嗔她,懊悔自己少时的天真:“我哪能想到,你早就盯上了我,也并非我想象的那种斯文正经的人,我还曾忧心你木讷,不解风情……”
“是么?那又是何时?”
少女脸颊埋在她颈窝,有些羞于启齿。她能说,自己十二岁就在操心恩人的婚姻大事了么?
当时年少,饶是再聪明,此时看来也是呆然。
那时的她又怎能想到,会是她嫁给恩人,恩人会从梦里出来与她相伴一生,赐她想都不敢想的痴情专情,予她旁人做梦都体会不到的艳色风流?
“世事多变。”她感慨道。
世事多变。昼景搂着她,想着当今九州不知有多少生灵借着星辉异动、天降灵雨的机遇踏上道途,天下格局变动,说不得往后又会发生什么。
无疑,这是一个充满变数的时代。
历经近百年,灵气复苏的时代因长烨和水玉的结合提前到来,
而她和舟舟身处这个时代,是不是这一世真能圆满得道、不留遗憾?
琴姬亲吻她眉心:“好啦,我要去沐浴了。”
昼景狐狸眼倏地睁圆:“我也要去!”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6-10 00:52:17~2021-06-10 15:29:3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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