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第 49 章
第49章
第二日一早, 祖婆婆先带着几个人将一楼简单地收拾了一遍。
这原本应该是一家客栈，因为太多日没有人打扫，里面不仅灰尘多, 几处还生出了蛛网。祖婆婆去裁了不用的旧衣, 做成简单的防尘帽戴在头上, 才敢带着几个人进去清扫。
这客栈原也不大, 占地加上后院笼统不过百平，去掉酒柜, 案桌，酒坛子一类的摆设占地, 余下的也就能放下紧凑的十来张桌子。
顾弛两个人合力将桌子抬到后院码好, 等着中午一起洗刷，顾英和莫静几个人则拿着大扫把将腾出的屋子整个的清扫一遍。如此等到程溪下来的时候，这屋子才勉强能有了入眼的样子。
“大娘子，那几个贼子真是太敷衍咱们了, 你看这好好的地, 都被水泡成什么样子了，少不得还要请人来修补修补。”
“何止呢！刚才看了一下那边的案柜，下面还有一窝老鼠, 这要彻底清理下来，没有半个多月是别想开门了。”
莫静将手里的扫把随手靠在一边, 抱怨道：“这好好的酒楼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看着的，里里外外好多东西都得换, 老爷当初真是看错人了。”
顾弛两个人刚好抬完最后一张桌子, 闻言忍不住替顾文昱解释：“当初这事也是老爷委托给别人办的，可能是时间匆促，没有仔细考察一下吧。”
“那还不是看错人。”莫静和几个人这几个月处得还不错, 背后说说顾文昱，几个人也就当没听见，倒是祖婆婆笑着点点了她的脑袋：“你这丫头，说话也注意点。”
“怕什么，老爷又不在。”莫静吐了吐舌头，过去搬了个干净的凳子给程溪：“大娘子你先坐着，刚才哥哥去买早食了，等会儿二哥儿起了，我们正好一起吃点。”
原本几个人的称呼都很随意，顾文昱送来那几个人还老是用着梁国那边的称呼，最后是祖婆婆看不下去，这几个月紧急给几个人培训了一遍才算是统一了口径称谓。
顾思渊是还没有到说亲的年纪，和顾思文分别称作大哥儿和二哥儿，此时莫静说的二哥儿自然就是顾思文了。
正说着话，楼上就传来了动静，祖婆婆也顾不得说莫静，端着一边早就准备好的水和帕子，急急地就往楼上去：“估计是二哥儿醒了——顾英，你让他们洗刷个干净桌子抬进来，等会莫耀就应该来了。”
顾英本身就不爱说话，此时得了吩咐，脸上也没有什么表情，将手里的东西放下，不多时就自己举着一个桌子回来了，程溪吓了一跳，连忙过去帮忙，顾英避开身子，刻意放缓语气：“上面还有水汽，别湿了大娘子的衣衫，我一个人可以的。”
直到桌子被摆好，程溪还忍不住夸着：“往日我只说英儿办事利落，没想到这力气也是不小，这么大的桌子，你自个儿就能抬进来。”
顾英以往就在后面，很少和程溪接触，现在猛一得到程溪的夸赞，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说，最后干脆对着程溪挤出一个略微僵硬的笑：“大娘子过誉了。”
几个人说着话，后门那边有了动静。
“应该是哥哥来了，我去帮忙！”莫静侧耳听了一会，然后蹦跳着向后面过去。
莫耀进了屋，首先给程溪问了好，然后才看向未干的桌子，愣愣地举着手中两个篮子：“能直接放桌子上吗？”
“当然不行了！”莫静对自家哥哥的呆已经很习惯了，她找出原本包东西的油纸，将油纸铺在桌子上，然后才将哥哥买来的东西摆在桌子上。
热气腾腾的包子，一小碗馉饳儿，还有十来个散发着肉香和孜然味的胡饼。莫耀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粥饭我有些不好带，只能带些干饭了，馉饳儿是个二哥儿带的，他肠胃不好，不一定能吃这些东西——等今日将厨房收拾出来，明日我就能自己做了。”
“不妨事。”程溪安抚道：“今日咱们吃了早食，咱们清点一下怎么装修咱们就回家。”
昨天他们光顾着处理王掌柜那件事了，还没有回正经的家。当时顾文昱给了她一份房契和一间商铺的契书，商铺简单看过后，她们还是要去宅子上看看的。
“可不是！”祖婆婆牵着洗漱好的顾思文一边下楼，一边说着：“这里是咱们以后谋生的地，但是正经宅子还是要去看看的——希望别再遇到再一个王掌柜了。”
“哪有那么背。”
程溪一把接住扑过来的思文，口上还不忘宽慰几个人：“昨日咱们是初来乍到，加上还欠着官府的契税钱，不好直接报官。今日咱们去宅子上看看，若是有什么问题，就让顾弛几个人捆了直接送官府去。”
“都听大娘子的。”
都是一家人，虽说名义上是主仆，但几个人都习惯了一起吃。现在等着顾思文坐好，几个人洗了手，就一同吃了起来。
京城果然和他们那个小村子不一样。明明同样的包子，她们当初的那个镇子做出来的包子皮吃起来微微的硬，颜色也不如这边的白。程溪随手掰开一个包子，里面的馅瞬间爆发出一股浓烈的香味：“这馅好像不是我们以往吃的馅。”
“说是猪羊荷包”莫耀解释着：“似乎是猪肉和羊肉按照比例剁成的馅，里面掺了一些西域的香料和本地的葱姜蒜，我闻着味道倒是不错，就买了些。”
“没想到这边的羊肉倒是好买。”程溪对着祖婆婆感叹：“当初在镇子上，能有一道羊肉做的大菜就算是极有面子的了，想想到这里普通商贩都买得起。”
“这些商贩也是得了那位的光。”祖婆婆以前就是京城的，现在见程溪有疑问，不等程溪说，自己就主动解释起来：“羊肉自古以来都贵，但在京城里反而便宜得多。宫里每天都得用十多只羊。真正吃的一只也够呛，多数都被御膳房那些人倒卖了。这上面都爱吃羊肉，下面那些人还不跟着。别家我不知道，原本的祖家，出了名的清贵，每日均下来也要三五只羊。”
三五只羊，就算是祖家那十几口子顿顿吃都吃不完，余下来的肉哪里去了自然不多言说。
程溪点了点头，咬了一口包子。包子很香。即使是程溪，也只能做到这个地步了。包子皮白喧松软，包子馅香嫩多汁。因为肉汁充足，包裹肉馅的皮都不可避免地浸透了料汁。
“这家说是百年老店，周围买早食的人基本一半的人都在他那里排队。”莫耀咬着包子，脸上带着几分餍足：“现在看来果然名不虚传。”
“这胡饼也是不错呢。”莫静举着烤着酥黄的胡饼，对着程溪道：“大娘子你看，这皮好酥，我还是第一次吃这种饼。”
莫静以前虽然是开酒楼的，但她们那里的饼子都是喧软为主，这种酥酥脆脆的饼皮，还是第一次见。
“这应该那赵家的。”祖婆婆一听这两个人说就知道了：“包子那家算是京城的一家特色，先帝微服出访的时候亲口夸奖过的。至于胡饼，原是跟着先帝的某个异域妃子来的，后来就留在这里不走了。这两家也是少数一品楼不敢得罪的。”
说道这，祖婆婆像是想起来什么一样叮嘱道：“大娘子若是打算在京城开酒楼，万万不能做太招眼的菜，若是被一品楼盯上，怕是难以脱身。”
“这一品楼到底是什么？”程溪以往也听过一品楼，当年金元宝从外面调的厨师就说是一品楼出来的。当年程溪没有多问，但现在看着祖婆婆得到样子，她不由得起了一点好奇心。
说道一品楼，祖婆婆脸上出现了一种类似为难的神色，纠结一会儿，她才放下手中的包子，慢慢说道：“这一品楼放在平常人眼里，应该就是一个普通的酒楼。我也是机缘巧合才知道，这是隶属前朝的皇家组织。”
“原本是前朝西厂收集信息和拢纳银钱的手段之一，后来被先帝得了，改头换面之后收为己用。自从新帝接手后，据说手段很是难看，但是因为背景深厚，也没有人敢去反抗。”
“大娘子别看小看这酒楼，要知道比起金银武器，这“食”算是最不显眼，但最好敛财的了。靠着这个酒楼，那位的私库可比国库还要充盈几倍。”
“啪”
程溪还想再问，忽然听到了一声脆响。一扭头，就看到莫家兄妹脸色不是很好看，莫耀还好，莫静的脸上没有了往常笑嘻嘻的模样，她手中的筷子被硬生生的捏断，断开的筷子将她的手戳出了血，她却感受不到痛苦一样，只盯着祖婆婆颤声说道：“婆婆的意思是……一品楼后面站着的到是那位？”
几个人被这变故惊了一下，顾悠然反应飞快地抽出随身的针灸给莫静止血。莫静任由顾悠然摆弄，眼圈却红得不行。
真是笑话啊。自己原想着等有朝一日，主子发达之后，能帮自己报仇雪恨，现在却得知自己的仇人是那至高无上的一位。两者之间的实力差距，让她几乎说不出话来，万念俱灰也不过如此。
祖婆婆和程溪两个人同时想到了莫家兄妹两个人的身世，脸色变了变，还没想好怎么说，就见莫静忽然吐出一口气，身子一仰，向后栽去。
作者有话要说： 《宋会要辑稿》，里面提到，在宋神宗时期，皇宫每年要吃掉444463斤羊肉。平均算一下，每天要吃掉约1217斤羊肉，差不多十多只羊。虽然44万斤羊肉绝大多数都是皇室里的人员吃掉了，可如果宋神宗对羊肉不感兴趣的话，是绝对不会有如此巨大的消耗量的。
感谢读者“青栀南槐”给我灌溉的营养液，咕咚咕咚被我喝掉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