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第 47 章
第47章
“恶疾?”太后像是想起来什么一样皱了皱眉头:“这都几年了还没好?当初也不知道是怎么进的宫。”
皇后看了一眼郡主, 小心地在旁边点着:“太后忘了三两年前的荷花池了。”
这话一说,太后也想起来了。当年张贵妇刚进宫,侍寝前一。夜和东阳郡主起了口舌纷争, 不知怎么的掉入荷花池, 夏夜水寒, 东阳郡主害怕惹事忙不迭地跑了, 等到张贵妃被人发现救上了就得个恶露不止的恶疾。她的贵妃位份也是那个时候得的。
轻咳两声,太后看了一眼惴惴不安的东阳, 还是将这个事压下来:“她既身染恶疾,又在这个时节犯事, 说明和我儿本就没有缘分, 既如此,你就按照刚才的规矩下懿旨就可以了。”
这话说到这个程度,皇后也只能应下,只是几个刚进宫的妃子对于东阳郡主的受宠有了更新一层的认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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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将军到了边境不到一年的时间, 居然解决了压在朕心头好几年的大事, 朕要大大的赏你啊!”天子一身明黄,面带喜色地对顾文昱说道:“你觉得将朕的掌上明珠,东阳许配给你如何?”
“边关疾苦, 臣怕郡主不能受得住塞外风沙。”顾文昱行礼拒绝,面无表情:“还请陛下不要与臣开这个玩笑了。”
“这有什么玩笑。东阳受不住塞外风沙, 难道顾小将军就不能留在这繁华长安陪她?”
“陛下既然称呼臣为将军,就知道臣是塞外的野马, 这长安的铠甲。这两样放下塞外才是最好的归宿, 若是在这繁华长安,恐怕野马的蹄子,铠甲的棱角, 这两样会伤己伤人啊。”
“……”
这话说得再直白不过,皇帝脸上没有一丝笑意,他盯着跪在朝堂之下的人。大礼行的,看着是顺从,但那脊背上的每一根骨头,都像他那两个顽固不化的父兄,写满了抗拒。
往后一仰,也没有叫顾文昱起身。整个屋子没有一丝声音,片刻后,皇帝意味不明地说着说道:“若是朕要强留呢?”
“怕是不能如陛下所愿了。”顾文昱的声音里混着一种说不清的清晰,似压抑,又似期待,这让皇帝一时之间居然不敢继续说下去。干笑了两声,皇帝随意地赏赐了些东西,又嘱托了顾文昱早日回去,才算结束这场不愉快的会面。
等到顾文昱离开,皇帝再也按捺不住地将一边的茶盅抚落,眼神里的杀意再也遮掩不住:“顾文昱!好一个顾家!好一个顾二郎!好一个东阳杀神!”
下面的宫人吓得浑身战栗跪在地上,大太监不慌不忙地安排人将地面清扫干净,然后又给皇帝按着太阳穴,温声劝阻:“陛下何必恼恨,那顾将军再豪横,也不过是陛下身边的一条狗,这狗不听话,打一顿不就好了?何必因为这,而气坏了自己的身子?”
“他若真是一条狗,朕也不必这么恼恨了。”皇帝嗅着一股异香,只觉得这香气让人舒服地想睡觉,口也松了几分:“当年朕和先帝联手做了一场戏,铲除了许多世家。那些世家的东西都运进了私库,只有这顾家,一个两个都和沾了油一样,滑不留手,一点东西不透,最后先帝舍了命和名声,将这两个掌权人毒杀了,没想到留下来的这个小的,居然比他那两个父兄还要狡诈。”
大太监心中犹如掀起巨浪,整个人骇得脸色都白如宣纸,只是越害怕,他就越小心,直到皇帝昏昏沉沉地睡过去,才小心的退下。一出了门,就将话递给了等在一边的小太监,叮嘱道:“速去告知国师,看如何结交顾将军。”
小太监机灵得很,磕了一个头就绕着小路去了冷宫。找了一间破旧的宫殿,换了衣服才趴着狗洞钻了出去。国师府就在皇城不远,这国师也是三四个月年来的,据说是什么王家献上来的,不知道哪里得了皇帝的青眼。小太监不敢细想,只按照路线到了后门,规律地轻扣了几下房门,等到一开,就闪身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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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长安?”
程溪对着面前的巍峨城楼喃喃说道,这远比她在后世史料中见到的更震动人心。
城门分成一个大门和两个侧门,此时全部打开,两边供行人进出,中间的则是带着佩棋的各色马车。
每个人的脸上都是幸福安足的神色,很少能看见顾家村那种定在人来上的困苦。繁荣,富足,安详,但仔细看去,行走间簇新衣衫下不经意露出的旧鞋,舍不得丢的葫芦棍,墙角阴影处的一溜的乞丐。两种形象的冲击,使得面前的城市更添神秘。
“是啊,这就是长安了。”王大娘笑意盈盈,眼神里写满了怀念和其他看不住的神色。
“当年离开的时候,也没有想到还能回来。”
等过了城门,王大娘笑着说完,就邀请程溪去她们那住。程溪只摇头拒绝,说是顾文昱离开前给她送了房契和铺子,就不过去打扰了。
王大娘只能同意。原本她是想着撮合自家大郎和程溪的,但现在人家程溪的夫君明显还活着,夫妻两个人看起来感情还不错,也没得说将两个人硬拉在一起。
“等我们收拾好了,再过去拜访婶子。”
“那咱们可说定了。”王大娘有些舍不得:“当初咱们两家就是邻居,现在一分开,以后再想去找你聊天还不知道要走多远呢。”
“我也不知道呢,”程溪笑着安慰道,“老爷给定的房契,等我们安顿好了之后再说。”
王大娘长吁短叹了会,最后看着天色不早了,只能再三叮嘱程溪早点安顿好才离开。
她们一行人原本是七辆车,但因为袁举人临时有事,就带着顾思渊先去了长安的书院。
七辆车里面有四辆是王大娘家的,程溪走之前知道那房买不下来之后,就干脆像以前以前都卖给了顾里正,因为价格实在便宜,顾里正一家给钱也实在爽快。抛去路上的开销,加上顾文昱走时候留下的银钱,程溪身上现在也一千多两银子。
这些钱,在长安应该能生活得不错吧……
一刻钟后,程溪站在一个破旧到不行的客栈门口陷入了沉思:“你确定这就是顾文昱买的商铺?”
几个人明显有点不敢相信,带路的衙役有些不耐烦了:“什么这个商铺,这就是你们契书上的地址,我现在是给你们带过来了,你们自己看着处理,记得明天早上把这三个月欠的税银交上了。”
“可是我们今日才来啊。”
“我们按照契书上的时间来的,你们若是不交,那这契书等于一张废纸。”衙役拍了拍腰间的大刀,冷笑道:“你们这些外地人都想着往长安跑,手里那点银钱还以为能有多少呢,”
“你说什么呢!”莫静受不了从马车上跳下来:“你凭什么这么说我们。”
“干嘛!你个小丫头,这有你说话的份?”
眼看着要闹起来,一个掌柜的打扮的模样从客栈里窜出来,塞了一粒碎银,又说了会好话才算把这个事平下来,等到衙役走远了,掌柜的才擦了擦额角的汗,带着程溪几个人从后门进了去。
小院比前头干净整洁得多,两个妇人正在说笑着从井里打水,看到一堆人,先是一愣,然后忙不迭的过来磕头:“见过主家。”
“都起来吧。”程溪简单看了一下,才让两个人起来:“你们是负责在这看守的?前头怎么这么破败?”
几个人只磕头,说自己看守不力,最后还是那掌柜的有些颜色,先带着几个人安顿下来,又从外面买了膳食 ,等到了晚上,才带着中午那两个妇人进来磕头谢罪。
程溪听着下面两个人妇人哭喊着自己的不容易和痛苦,又说程溪定然是个好主家,求程溪放他们一条生路。祖婆婆给程溪端了茶,又和顾跃、顾弛分两遍站在程溪身边。
等着两个人妇人和掌柜的诉苦完,程溪才不慌不忙地开口:“我记得,当初那契书里只有这位王掌柜的契约吧?这两位妇人是怎么来的?”
王掌柜顿了一下,没想到程溪居然直接把火扯到这里来,看了两个妇人一眼才跪下喊冤:“主家,实在是当初老爷走得匆忙,只说后续会有人来接手,但是月余没有人来,我一个人要顾着前院还有打扫后院,实在是忙不来,才请了贱内和一位嫂嫂来帮忙的。”
“实在忙不过来啊。”程溪似有所懂地点了点头:“所以您请的这两位前院打扫得如何了?”
前院打扫如何?王掌柜就是再厚着脸皮也说不出来打扫得很好。恨恨地盯着一眼自家婆娘!当初自己一个人也看顾得很好,就是她非说后院有水井能省钱,又说那人这么久没来说不得就死在外面了,他也是一时贪心才答应让她们把原本租赁的房子退了,住在这后院。
没听见当家的话,跪在左边的妇人又扯着嗓子哭嚎:“求主家怜悯,原本我们日日都是打扫的,但是那群衙役天天来要钱,我们为了让他们以为没人,才不敢打扫的。”
这话一出,王掌柜额头的冷汗一溜地往下落,这贱人是存心要害死他啊。
“他要多少契钱?”
“一月十五两,目前不足四月,合计应该是四十五两。”妇人说完,又扯着嗓子:“求主家明鉴,我们也是小门小户的,实在没有那么多钱垫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