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15章
第15章
“回大娘子的话，我哥哥不是有心的。”莫静说着眼泪就下来了：“我哥哥心智有损，看着和常人无二，但是反应迟缓，我父亲也是看了好多医师都没有什么用。”
看着程溪不信，莫静语气急迫了几分：“是真的！”
“可我看你哥哥好像与常人无二……”就冲着那一手挑虾线的本事，程溪就不敢相信这人会是莫静口中的反应迟钝。
就算在程溪那个年代，有了很多辅助工具，也不是人人都可以挑出那么完整的虾线的，更别说十几只虾的虾线都是以一个极快的速度挑出。
“那是假象。”莫静说着，擦了一下眼角，才将两个人的来历和盘托出：
“我和哥哥原本是巴蜀饭楼掌柜的孩子。这酒楼是祖上传下来的，到我们这一代已经足足一百二十多年了。我阿爹为人忠厚老实，用的食材都是上好的菜品，因此生意还算不错。”
“三年前，巴蜀新来了一家酒楼，那家酒楼先用低价抨击我们酒楼，接着联合众多酒楼一同降价，逼迫我阿爹卖了祖传的酒楼。
我阿爹不肯卖，毕竟这是祖上传下来，若是卖了，就是下去也无言见祖先。但是，但是没想到那群人这么心狠，居然将我阿兄绑了活埋，等我们找到阿兄的时候，阿兄绝气太久，上了心脉。
阿娘和阿爹为了给我阿兄讨公道去敲鸣冤鼓，结果被那群狗官就找了个罪名将我们下了大狱，我爹娘为了保住我们的性命，就将酒楼送了出去，只是没想到他们还是不肯放过我们。”
莫静的眼神充满痛苦，接下来的话则更让程溪后背发凉：“他们将我与阿兄捆到大狱，当着我爹娘的面让那几名衙役剥我的衣裙。”
“畜生！”
程溪气的哆嗦，将面前的孩子搂到怀里，心疼的不行：“别说了，都过去了。”
过不去啊。
莫静装作伤心的样子扑在程溪怀里，神色复杂的内心回应着程溪。她忘不掉那一日的屈辱，但也只告诉了程溪部分内容，那些衙役只扯掉了她的外衫，她的爹娘就同意了，但得到单子之后，就将她爹娘斩杀，然后将自己和哥哥贬为奴籍发卖了。
自己故意这样说，只不过是利用程溪性子软，想求得一份心软怜悯罢了。
莫静将脸转了个方向，脸上装出来的神色还没有散去，就对上一对黝黑的眸子。
是这家的大郎。
莫静只看了一眼就猜出来来人的身份。
她性子活泛，又善于观察别人脸色，这半年里过得都还算不错，只是面对面前郎君面无表情的样子，居然不知道为什么心底发寒，她撑出一个笑从程溪怀里退出来。小声提醒：“大娘子，有人来了。”
程溪安抚的拍了拍莫静的脑袋，然后又找出伤药给了她，嘱托她上了药就去休息。
莫静忙不迭的接过退下，过了顾思渊身边小心的行了一个礼，贴着门遛出去就加快脚步，离开两人的视线。
程溪看着她的背影，摇了摇头，对着顾思渊说道：“你这脸一日日的冷着，把人小姑娘都吓得不轻。”
顾思渊置若罔闻，只对着程溪问安后，才坐下：“那就是娘亲今日买的丫头看起来太小了，不一定能帮娘亲做些什么。”
“还有她哥哥和一个婆婆。”程溪也坐下，倒了一杯水递了过去：“她哥哥应该是个擅长做饭的，就是不知道口味如何，等明天试试。至于那个婆婆，现在就带着思文，人暂时看来还是很妥帖。”
“妥帖就好，也能带带那两个人。”
顾思渊近日来是越来越一本一眼，不知道是跟着袁举人时间长了，性格贴近了，还是本身性格就是如此，做什么事都是规规矩矩的，也没了之前一个月的活泛劲。
“家里的事你就不要担心了，好好的跟着袁举人学就是了。”程溪换了话题：“昨日不是说以后要走从军的路子？可需要娘亲去给你寻摸两个人来打打基础？”
程溪说的寻摸两个人实际上就是请两个镖师来家中教习。
这个世界不像程溪所以为的那样充满刀光剑影的武侠之风，更没有书中写的那种武功高超，天天飞来飞去的人。唯一能和习武扯上关系的，除了军中，就是镖师。
镖师的镖局都是个人自行组建的。
但组建完成后就要去官府登记，将每个人的本事写下来，若是有那种有‘特殊本领’的，还要被定期接受传唤查验。
这种镖局出来的人，一部分走镖，一部分在大户人家当护卫，还有一些年纪大了的人就退下来当行武之人的老师。
“这倒是不用，”顾思渊拒绝：“老师说正经习武时间太长，我没有那么多时间。他会请一些退下来的兵卒教我保命杀人的招数。”
程溪心猛地一跳，想要嘱咐什么，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喃喃问道：“何时开始？”
“明日。”顾思渊站起，放低声音：“娘亲不要担心，我心中的有数的。”
程溪心中酸涩，也只能强装欢笑应下。
第二天就是顾思渊正式入学的日子，程溪起了大早，准备露一手，结果刚出门就看到外面院上的桌子上摆好了朝食。
莫静正端着碗筷过来，看到程溪，眼睛一亮：“大娘子。”
“怎么起的那么早？”程溪边说边走过去看她额角的伤：“昨日给你的药，今早换了吗？”
“换了的。换了的。”莫静有些不好意思，害羞的躲了一下：“大娘子，奴不碍事的，你看看这膳食可合口？”
程溪看过去，桌子上摆了两屉蒸包，并着一小碟铧锣和三四道菜。
家中人多，也不至于说吃不完，就是显得有些铺张了。
看出程溪的迟疑，莫静在一边小声解释：“昨日大娘子说郎君要入学，早上祖婆婆就吩咐了，哥哥就按照习俗做了这些，若是不合口，我们再改过。”
程溪恍然大悟，好像是有这么说法，古代入学的时候，要将回师礼中的菜做成膳食早餐，用作入学那日的早餐，昨天光顾着给几个人介绍府中和立规矩，居然连这个事都忘了。
仔细看过去，桌子上摆着的小菜赫然便是‘芹菜炒猪肝’、‘小葱拌豆腐’、‘清炖鲤鱼汤’和三枚红鸡蛋。
“大娘子和郎君若是吃不惯，这里耀哥还准备了两屉蒸包和铧锣，都是按照这边的口味做的。”莫静怕程溪不满意，又忙不迭的补充。
猪肝颜色偏紫，一看就是现去摊子上买的，这两个人第一次来这里，想也不知道菜场的位置，怕是天还没亮就出门寻摸找的食材。
正说着，偏院的门打开，顾思渊一身短打牵着小思文出来，看到院子里的程溪愣了一下：“娘亲怎么起的这么早？”
“也不早了。”
程溪微微心虚，上月中旬，家中事情不多，早上又不用出摊，她每每带着思文睡到太阳高升才起。
顾思渊看出自家娘亲的不好意思，没接着问，带着思文简单洗漱了一下，才坐到桌前。
早上的桌子带着凉气，莫静心细，昨夜里就用了几个包袱皮拼出桌布，此时垫在桌子上，手放上去也不觉的冷。
莫静年岁虽小，但也可能是这半年多颠沛流离的生活所致，尤其的看人脸色，惧怕男子，见到顾思渊过来，就默不作声的退下去厨房和祖婆婆一起用饭。
“这三个鸡蛋都是你的。”程溪看顾思渊习惯性的分鸡蛋，连忙阻止：“吃了三个鸡蛋，日后连中三元，也不给你老师丢脸。”
顾思渊坚持的将鸡蛋剥了皮放到程溪和思文面前：“我若是考，必然是自己的实力与本事，用不上这些良言吉语。”
“你这孩子。”
顾思文一来就盯着程溪要抱，看程溪没有注意到他的动作，只和哥哥说着鸡蛋不鸡蛋的，一生气‘啊呜’的咬掉半个鸡蛋，气鼓鼓的吃着。
“哎呀，怎么舀了这么大一口，可别噎着。”程溪被顾思文的动作吓了一跳，下意识的盛碗汤，推倒顾思文面前：“喝口汤，喝口汤，没人和你抢。”
顾思文第一次吃水煮蛋的时候就被噎到过，他不爱言语，被噎到了也不说，只一下一下的梗着嗓子，若不是顾思渊发现及时，可能这崽就没了。
顾思文感受到母亲的注意力落在自己身上，得意洋洋的看了一眼哥哥，然后才慢吞吞的喝着程溪推过来的汤。
顾思渊被思文的小动作逗得发笑，倒没有什么生气不生气的想法，只是也不能让这小子太得意，于是将前几天袁举人说的建议告诉了程溪：
“老师说思文身子太弱，今日武家老师过来，就让思文和我一起过去，不求以后走行武的路子，只要能强身健体就可。”
嘴里鲜香的鱼汤瞬间没了滋味，顾思文眼巴巴的看着程溪，希望她不要同意，但他与程溪的母子默契度显然不够，程溪看着顾思文急切的模样，误以为他是想快些去习武，还劝阻了下：“思文乖，咱们吃完饭再和哥哥去习武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