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2章
第12章
去战场。
顾思渊抿嘴。如果可以,他是不想去的。但现在老师已经把这个事情仔细剖开给他讲了,他知道,如果自己想再往上爬,这一步是必不可少的。
半晌,顾思渊站起身,对着袁举人恭敬行礼:“谨遵老师教诲。”
饭毕,顾思渊行礼离开,陈县令坐在椅上上,一边喝着茶,一边顾左右言其他。袁举人看出陈县令有话说,让几个人都退下去,才对着陈县令没好气的说道:“说吧,你今日来是到底有什么事。”
屋子里没了人,陈县令也不装模作样,两手扶着椅子的扶手,“咯哒咯哒”的移动到袁举人的身边,一脸讨好:“袁举人,袁大人,袁兄,你那么神机妙算,还能不知道我是什么意思?”
“这我上哪里知道。”袁举人故意不看他,手里端起茶碗,慢吞吞的喝着:“毕竟我不过白身小民,哪里能和陈县令这样的清廉典范有关系?”
陈县令知道这是估计嘲讽他这四五年没有上门,嘿嘿一笑,起了身,走到袁举人身前行了礼:“好大人,我给你赔礼道歉啦。”
“你这没脸没皮的样子,这四五年可一点都没变。”袁举人忍不住笑骂两句。
看出袁举人没什么生气的样子,陈县令又坐回椅上上,翘起二郎腿:“那不是也没办法嘛,那边盯我盯得那么紧,我要不装的老实点,被拉回去祭天怎么办?”
“你啊你。”袁举人无奈摇头,心里还是很理解陈县令的。
袁举人原名袁安,太傅之子,原太子的伴读。
先帝有三子,正宫嫡出的太子,陈美人所出的二子,和薛贵妃所出的三皇子。
古语素来有偏爱大儿,或者娇疼小儿的说法,但对于先帝而言,太子和三皇子对他来说都是视如草芥,唯独商贾之家的陈美人所生的二皇子最得他的宠爱,这种宠爱随着三个皇子相继长大而愈加明显。
在接连无数次被父皇以各种名义打压之后,三皇子率先爆发,他通过母家接连布局,最后秘密逼宫。
他亲自处决了太子一家,又将二皇子和陈美人带到先帝面前,轮流砍了脑袋,先帝悲愤之下,吐血而亡。
可能是因为这种手法太过狠毒,新帝登基没多久就经常梦魇,请了无数的道士和尚,也没能解决,就变得更加嗜杀,京中一片叫苦连天。
袁安就是那个时候,被袁家安排,顶了一个旁支的名义出逃出京,寻找原太子的遗孤。
而陈县令就是那个时候结识了袁安。
“当时,我是真没想到,先帝会留了圣旨给你。”袁举人叹了口气。
陈县令猛地跳起来,伸出手指压在唇上:“袁兄,隔墙有耳,你可留弟弟这一条命吧。”
“瞧你那胆小的样。”袁举人没好气的将茶碗放到桌子上。“屋里的人都退了下去,我家中笼统也就这几个人,传不出去。”
“小心使得万年船嘛。”陈县令也知道是自己小题大做了,但嘴上还不服输,振振有词道:“再说了,要不是我足够小心,那晚我就死在那场宫变里了。”
陈县令说的宫变就是陈美人被斩首的那天。
陈美人是她的亲妹,当天新帝为了震慑他们这些臣子,斩首的时候就让他们观看,当时陈县令就跪在先帝床边,忽然后背被人戳了一下,接着一个圆筒状的东西就顺着宽大的领口滑到腰部,他条件反射抓住,等到回府才发现是圣旨。
陈县令当时还是正三品的大理寺卿,新帝厌恶陈家良久,又担心他会因为亲妹之死,在朝中作乱,最后将他贬为七品县令,发配边疆。
“新帝如今嗜杀之心不改,京中好几家世家嫡子被杀,此时召你回京,不见得就是好事。”
“但也不见得是坏事。”陈县令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即使提到杀害自己亲妹和侄子的新帝,脸上也没有什么不满的神色。
“我当初在京中也是有不少的好友,这些年虽然安身养性,也只是迷惑新帝,此时回去,先帝说不定为了安抚世家,还会给我一个不错的职位呢。——倒是你”陈县令转看向袁举人:“你若是再找不到太子遗孤,那边可能就等不及帮你找了。”
袁举人这些年打着游学的名号。去了不少地方,一切都是为了找到被太师带走的太子遗孤。
原太子有二子一女。当时新帝斩杀太子一家时,只着重验了两个男孩的身份,根本没有注意到小郡主已经被太傅用自己孙女换下来了。
太傅将小郡主带回家后,儿媳庞氏怨恨小郡主,偷偷找了人牙子将她卖了,等到太傅一行人发现的时候,庞氏已经自我了断了。这些年像袁安这样在外寻找小郡主的人一直不少,随着时间的推移,很多人已经放弃了,目前也就只有三家还在找寻了。
“小郡主走丢时候也有十五六岁,这已经快十年了,想来也该有26岁了,你们除了知道小郡主身上有太子手信,腹部有五瓣花的胎记,还能知道什么?小郡主娇贵,若是你们几家夫人说不定还见过几面,你们靠着画像又能分辨出来几分?再说了,你们还能见到两个相像的就去扒人家衣服?”
“付诸。”袁举人警告的叫了一声陈县令。
陈县令举手投降:“行行行,不说你那个宝贝遗孤了。我要是再不回去,那个师爷指不定要给上面回什么话呢,我得先走了。”
“那我就不送了。”
“不用你送,你要是送了,人家指不定脑补什么呢,你就端着你的姿态就成,可别和我亲近。”陈县令一边说,一边跨步出门,脸上的神色也瞬间变成讨好中带着不屑。
师爷早就等在门口,看着陈县令出来,立刻迎了上去:“大人怎么聊了那么久。”
陈县令好像听不出来话里的质问,嘴里愤恨的骂着袁举人:“真是一朝狗得了势,就算是举人又如何,不过一介白衣,等我回了京,必定要好好整治他一番。”
这一番说唱俱佳的表现,还真的就把师爷糊弄过去了,作陪跟着骂了几句,才给陈县令撩开轿门,打道回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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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家,程溪正坐在院子里发呆。
“娘亲。”
顾思渊看到程溪坐在石凳上,不知道在想什么,忍不住叫了一声:“母亲怎么不回屋?”
程溪看着顾思渊。这两个月,顾思渊和小思文两个人都白了不少,小思文暂且不说,顾思渊除了变白,整个人的气质也升华不少,此刻,翩翩少年郎,一身白衫,手里端着回师李,一头墨玉般的黑发一般被发冠绾起,一半自由披散在白色袍子上,风流自在,说不出的优雅贵气。
光是看着这样的顾思渊,程溪就没有办法接受他还要去战场,要靠人血和战功积累起来的阶梯,才能出人头地。
“大郎”程溪光念着这两个字就控制不住眼泪。
“都是娘害了你”
顾思渊一听这话,就知道她也知道自己十四岁的时候要上战场的事了。
将手上的东西都放下,顾思渊小大人一般的安抚着程溪:“没事的娘亲,我知道娘亲都是为我们好。”
“如果娘,如果娘当时去打听一下就好了。”程溪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声音里都是对自己的埋怨:“我早该发现的,官府里买卖商铺的很少,那么好的摊子,价格要那么低廉,我早该想到有问题的。”
两人都没有注意到,门口出现了一个陌生男人,男人手里提着一个食盒,有些受惊的看着两个人,声音弱小:“打,打扰一下,我是隔壁新搬来的。”
程溪下意识抬头,两只微红含泪的眸子对上一双无措的眼。
有人说过,美人垂泪乃一大美景,孙云景呆呆的想着。
面前的娘子只堪堪露出一个脑袋,双目犹似一泓清水,顾盼流转之际,又含有清雅出尘的气质,然美人此时眼眶含泪,又让人忍不住多出两分怜惜。
顾思渊看出来人的不敬,皱着眉头挡住其看向程溪的目光:“你有什么事嘛?”
男人像是惊醒,不敢再看程溪,将手中的食盒题高:“这是我家婢女做的枣糕,特地带来给左邻右舍分享的。”
“枣糕?”
“是是是,这是我家婢女的拿手好菜,啊,不,是拿手的点心。”孙云景越说越慌张,最后干脆介绍起来做法:“就是将红枣洗净,去皮,上锅甑熟后,捣成枣泥,然后一层枣泥,一层糯米粉,需要累加四层,再甑熟,然后切块撒上蜂蜜和桂花干,很好吃的。”
顾思渊颇为头疼的看着面前的文人书生:“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我我,”书生涨红脸,眼圈泛红,似乎是要哭出来:“我,我就是想给你们送些糕点。”
男人明显感觉到自己犯了蠢,又因为刚才看人家小郎君的娘亲看呆了而感觉羞愧i,此时被顾思渊一问,居然将食盒往门口一放,就转身往家里跑,只留下两母子面面相觑。
“行了,我没事了”程溪被刚才乌龙弄得也不好意思,站起身,“你回屋温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