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占为己有
离朝熠坐在床上挣扎了半天, 也没能挣脱捆住双手的束缚,难得有些气急败坏。
天色已晚,而将他捆来的人此刻正在屋里点蜡烛, 蜡烛点了满屋, 颇有神棍要做法的趋势。
他有些气恼地看了那人一眼,又侧回脸去挣脱手上的捆绳。
“你忘了这是捆仙锁?”
乍一抬头,猛然撞见眼前的“小道士”举着一根蜡烛笑眯眯地看着自己,离朝熠有些毛骨悚然:“你要对我做什么?”
玉熙烟将手中的蜡烛置于一旁矮案上, 坐到他身后,抚了抚他挣红的手腕, 有些心疼:“乖, 很快就会放了你。”
听他这怪异的语气,离朝熠有股莫名地不安, 然而还未待他问话,突然一道力袭来,一双手抵住他背部,而后一股冰凉刺骨的内力直灌他体力。
“玉澈,你……”
“啊烨——”
离朝熠一怔, 承着先前模糊的记忆,有些诧异:“你、记得我?”
“嗯。”玉熙烟轻轻应了一声,而后便言简意赅道,“因离涣一事, 师兄已将一切都告知于我了, 他以自己的血在暗室内种了满墙的回魂草,便是为了保住离涣的一缕魂魄。”
说到这里,他沉声:“啊烨,此事怪我, 若非那日在离焰宫我与师兄之间的话让她听到,她也不会做出这等傻事。”
提及离涣的死,离朝熠一时沉默,心中那股火难以泯灭,越烧越旺。
感受他难以抑制的心火,玉熙烟增了一成压制的内力,又再试图分散他的注意力:“师兄说过,你的灵魂一分为二,如今贸然重合,定是难以修复如初,若是我削去一半神格,将元神一分为二……”
“你说什么?”离朝熠骤然打断他的话,瞬间清醒了几分,“你想用自己的元神来修复我的人格?”
说到最后已是咬牙切齿:“玉澈,我不要你自作多情!”
玉熙烟淡然地笑了笑:“此前,是我自以为是地以噬魂咒封印了你五百年,就如你说的,美名其曰是为这天下,实则不过是一己私利罢了,而今,我不再瞒着你,离涣的死,也与我脱不了干系,往日的恩怨,今日一并了了吧。”
听到最后一句,离朝熠神志恢复了大半,只觉心口疼痛难耐:“玉澈,我不许!”
“可是啊烨,”玉熙烟微微哽了哽,终是狠下心,“这由不得你。”
他闭眸的那瞬,从床榻及至地面,因他内力的输出,逐渐铺开一层冰面,不过半刻钟,整个房间便已笼罩在冰窟中似的,一阵阵冷气直冒,然而房中不久前才用灵力点燃的千百根蜡烛依然闪着灼灼影光,并无熄灭的迹象。
湿润的眼眶滴落一滴泪,离朝熠极不情愿却又无法抑制地渐合上眼,那张清晰明亮的脸仿佛就在眼前对着他温声笑,为了怕冻伤他,他呵着气捧着蜡烛有些羞意地握住他的手,眼里的欢喜藏也藏不住。
离朝熠用仅存的些许意识,在幻境中同他传音:“玉澈,我不值得你欢喜,若是为了弥补你心中的亏欠,大可不必如此。”
许久之后,他才听到一句回应:“若是,我只想将你——占为己有呢?”
上玄境外,发觉异样的一众长老携着弟子匆匆赶来,却见整个上玄境已处在一片冰蓝的结界中,年长的几位一看便知这是有人在过渡元神,若是有旁人干扰,无非便是两种下场,一是自取灭亡,二是同归于尽,而出自上玄境的那位,除了整个门派最为和顺温润的玉熙烟之外,还能有谁。
“这,这可如何是好?”一位长老急得直拍手。
另一位同伴听了也是心急如焚:“这孩子是不要命了吗,元神岂是能轻易渡给他人的,这人又到底是谁?这……”
又有一人附议,甚至直接面向身后的玉凛:“老掌门,你快想个法子阻止这孩子,可千万不能让他做傻事啊。”
玉凛攥着袖子里的手,一张脸冷得发青,他若是能阻止得了,这孽徒便不会如此光明正大地在水云山这番大动干戈,这是摆明了要违逆他的意思,便是料定了他不会下狠手去破他的结界,若是破了,便是玉石俱焚,就算死也要和那个小孽畜死在一处了。
“哼!”玉凛一拂袖转身,“谁也不许管他,我倒瞧他有多大能耐!”
而后头也不回地离去,连带着本想劝说的晓仙女也不得已急得直跺脚。
然而没有玉凛的吩咐,谁也不敢去阻止,只是每日上玄境门外便聚集了许多弟子前来观望,更多的是担忧,仙界各大门派听闻此事,频频有上门借此事滋事挑衅的,最终却都被玉凛心情不爽地教训了一番灰头土脸地滚回了门派。
此前,门中有传闻,某日半夜,玉熙烟抱着一衣衫不整的女子从上玄境内走出,那女子生的一脸狐媚相,□□裸地盯着玉熙烟不放,直到二人钻入了一位打杂弟子的破屋舍,而后玉熙烟一夜未出……
十日后,上玄境内结界消退,上玄境外再一次聚集了门中众人,但此次不同以往,前来的长老们以及门下弟子皆手持刀剑要为被妖女迷了心窍的玉熙烟讨回一个公道,亲手宰了这令人发聩的妖艳贱货。
屋内,景葵缓缓睁开眼,瞧见四下屋内的情景,属于离朝熠的记忆接踵而来,他愣了好半天,才从榻上起身,依着记忆在玉熙烟房中翻找自己曾经画的那副画像,而后又从怀中掏出那本虚空承载物置于画像上,随后咬破手指扣在书页上,书与画的气息融合,无论是五百年的离朝熠,还是景葵,从始至终,都是他一人……
“妖女,出来受死!”
忽听门外一声呼,景葵收回手,有些莫名其妙,但转身间,却见案上镜子里的那张脸此刻是离朝熠的模样。
他想起那日玉熙烟同他的说的话,什么要将一切还给他……
景葵恼得挥掉案上的铜镜:“我才不是他!我才没有那般负心,师尊是我的!”
铜镜落地的声音惊醒了榻上的另一人,玉熙烟撑着臂弯侧身望他,睡眼迷离:“啊烨,你醒了?”
“师尊看看我是谁!”纵使知道自己便是如假包换的离朝熠,景葵依旧难以接受自己此前的行径,气鼓鼓地跑到床边去质问玉熙烟,“师尊可看好了,我并非离朝熠,我是你的徒儿。”
玉熙烟本想抬手摸摸他的狗头顺顺他的毛,谁知他猛然抓住自己的手奶凶奶凶:“再说一遍,我是你的徒儿,景葵!”
大抵需要一段时间去适应完整的自己,心魔是不会再有了,玉熙烟如是想。
然而景葵的面色逐渐从愤怒转变为疑惑,再到恐惧和不可思议。
他捉住的那只手腕还在手中握着,然而这脉象……
从前从金以恒那里学了不少医术,他断然不会诊错,师尊他……
他怀孕了?!!
景葵茫然丢掉那只手腕,连看都不敢看他一眼便匆忙起身背对着玉熙烟。
玉熙烟有些不明所以地看着他,只当他还在生气,便顺着他的脾气哄道:“若是为师认错人了,便向你致歉。”
“不、不用了。”景葵强装镇定地抖着手,丢下这句话便匆匆跑出屋。
却见门外,白压压的一片,剑光晃了眼。
众人在见到他的同时也颇为震惊,双方僵持了一会儿,众人忽然低声议论起来:
“这不是……离朝熠么?”
“离朝熠没死?”
“这三界能有这般身段容貌的,确实只有他啊……”
“莫非是熙烟这孩子……用自己的元神造的?”
“他竟还对那妖子念念不忘,做出这等事来?”
“依诸位看,杀还是不杀?”
“……”
一阵窃窃私语交耳后,众人相互递了递眼色对上暗号之后,一片杀喊之声再次贯彻云霄。
景葵倒抽一口凉气,转身正待回屋,房门再次被打开,方才榻上的人已着好衣物,站在他身后。
早死晚死都得死,倒不如寻得一棵又大又肥的树做靠山。
“嘤嘤嘤,师尊~”景葵作势大哭,扑跪在玉熙烟跟前,瞬间就是梨花带雨,“师尊,徒儿知错,徒儿真的知错了,徒儿不该上您的榻还死不承认,师尊您千万别让他们杀了我,否则您肚子里的孩子就没亲爹了呀,呜呜呜呜~”
除了他的哭声之外,整个上玄境陷入死一般的沉寂,包括玉熙烟在内。
玉熙烟只觉一口老血哽在喉头,想当场拍死他。
众人的视线移到玉熙烟肚子上,只见平日极度自律的风华玉人,确实胖了不少,身材趋于臃肿……
景葵抬头偷觑一眼玉熙烟的神色,暗自欣喜,这回总能光明正大地同他在一处了吧,管他仙门的规矩如何,他偏要逆道而行,是情人也好,徒儿也罢,终归离朝熠是他,景葵也是他,玉郎心中在意的,原来都只是他。
想到这里,他欢喜地把脸埋进他的肚子里,恨不得向天下人告知这番喜讯,以及他的心上人竟然有他的崽。
“师尊,徒儿害怕~”景葵装模作样地在他凸起的肚子上蹭了蹭,还偷偷瞧了瞧四面已如石雕的长老们。
“放心,”玉熙烟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语气颇为慈爱,“我不会让他们伤害你的。”
这便是承认与他的关系了?景葵欣喜地正要抬头,头顶突然一重,而后一股滔天的内力自那个分明元神只剩一半的人掌心透出,直灌天灵盖,他咬牙切齿的声音从头顶落下:“为师会亲自送你上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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