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初選
谷雨拿了银子出门，七弯八拐地来到了明仪宫偏角的一个小房子里。
明仪宫虽然未设小厨房，但是这一直以来都是用来给秀女住的宫殿，烧水的地方必不可少。这麽多的秀女，每日喝水梳洗的用量可不轻，基本上这烧水的活一天到晚都没得歇息的。
谷雨左右看了看，发现众多灶炉中只有一个还在烧着水，看火的小丫头她也很是熟悉，不由得暗自松了口气。“小敏？你还没去休息？”
那个叫小敏的小宫女抬起头来，小脸才巴掌大，似乎年纪还很小，她眨巴着大眼睛，一脸的纯真无害：“谷雨姐姐，你怎么这时候过来？是要热水吗？”
谷雨往锅里看了看：“大家都去休息了，你怎麽还没去？”
“方才小雪姐姐说是萧二小姐刚去见了贵妃娘娘才回来，现在要沐浴，正等着热水呢！”小敏皱起了眉头，撑着脸颊叹了一声。
“就你老实，不知道学人家偷懒一下。”谷雨笑了一下，将赵雅涵给的银子塞在小敏手上：“我那房里有个太常寺卿家的嫡女，刚刚也被贵妃娘娘叫去了，这会儿刚回来，想要沐浴，你就看着烧一点水吧！”
谷雨本来是没准备将这银子拿出来的，不过见是小敏在这，就全给她了。
小敏年纪小，原本就是明仪宫的洒扫宫女，年纪小又没人护着，总是受人欺负。
这些秀女一进来，小敏活儿干得最多，赏银却到不了她手里，大都是被那些贴身伺候的拿了。
谷雨心思虽然比较重，，但是也有自己的底线，她看到现在的小敏就会想起当年的自己，心里总是不由自主地想要多帮帮她。
小敏拿了银子有些呆愣：“这麽多？谷雨姐姐，我知道的，你传个话，也拿一半吧！”
“……”谷雨一时之间有些哑然：“这一整块的怎麽分？你赶紧收好了，可别被人看到骗了去。”
眼睛有些湿润，谷雨站起身来往回走：“你烧好了快点来叫我，那赵小姐的脾气不是很好。”
这个傻丫头，五钱银子也叫多？就连四品的官家嫡女，人家出手几乎都没少过一两。
干活的人谁不得赏钱？小敏这分明是被别人坑了。
看着谷雨出门的影子似乎有些伤感，小敏收了银子，露出个通透清爽的笑，哪里还有先前懵懂的天真。
“谷雨姐姐，你当我真的傻吗？只不过是破财消灾，过几天安生日子罢了。”小敏叹了一口气，有着完全不属于她这年龄的成熟。
另一边厢，慕心潼起身后怕又睡着待会儿陶雯菱回来又会被吵醒，索性拿起一边的包袱，慢慢整理自己的东西。
慕心潼并没带什麽特别的东西，只是放了几件衣服，银票都随身带在身上。
秀女们所带的物品都需要经过宫里专司负责的宫女或太监检查过后才能拿回来，里面有些东西是一定会不见的。
今日立春拿包袱过来时她就仔细地查看过了，她专程放在包袱里的碎银果然没了。
不过自己的东西没有被弄乱，也没有不该多出来的东西，慕心潼心里很满意。
整理好自己的东西陶雯菱刚好回来，俩人聊了几句，慕心潼还没有睡意，干脆放下床幔修练起内功。
翌日清早，慕心潼练了一夜内功心法，精神还算好，陶雯菱也神采奕奕的。
梳洗一番用完早膳，秀女们全都要去外面等着开始初选了。
排队时慕心潼扫了一眼赵雅涵的兔子眼，像是没有休息好，精神略微有点萎靡不振。
“赵小姐昨夜休息得不好吗？今日可是要检查身体的。”两人打了个招呼，因有过一面之缘，也算是认识了，慕心潼表示了一下关心。
“第一次到了陌生的地方，睡眠不是很好。”赵雅涵叹了一口气，揉了揉眉心。
昨夜平白无事被贵妃叫去训了一顿，令她一夜辗转难眠，今日脸色略显憔悴，早上又没什麽胃口。
今日初选首先要检查外在形像，乌发蝉鬓、娥眉青黛、明眸流盼、朱唇皓齿、玉指素臂、细腰雪肤等等，体态外貌这些一目了然的条件若是有一样不合格，除了内定人选外都得被淘汰。
通过以上初选后，再来就是让秀女们自报家门以此来检查声音、言谈与及应对。
若是言谈不妥、应对不当或是声音浑浊难听，嗓音沙哑也将被淘汰。
赵雅涵心里有点忐忑不安，怕待会儿过不了关。虽说不是很想进宫，但若是第一天初选就被人淘汰的话，那她以后还有什么脸出去见人？
慕心潼环顾了一下四周，一众秀女都表现得很轻松，很显然都没当一回事。
慕心潼心中暗忖，今天是容易应付，明日才是最难熬的。
好在一天的检查下来无惊无险，顺顺利利通过了。
慕心潼与陶雯菱用过晚膳后都早早地歇了。一个昨晚睡得迟，需要再补补眠；另一个则是练了一晚的内功心法，也没睡，都需要好好休息一下以应付明日之事。
这一天也是挺累的，两人一沾枕头都很快就陷入梦乡了。
另一边厢，醉仙楼的雅间里，丝竹声声，觥筹交错， 雅间内一群年轻俊俏的公子哥在推杯换盏，一边喝着小酒听着小曲一边聊着昨日听来的八卦，好不惬意。
“三弟，那个安勤侯的庶长女，不会是冲你来的吧！”大皇子司徒瑨调侃道。
能在这里的，都是京中大名鼎鼎的世家公子哥，这些皇亲贵戚权臣勛贵们家中的小鬼，今日倒是难得能齐聚一堂。
上次慕青染的事情，当时在场的人有几位都在这，其他人就算不是亲眼所见，但在这些日子里大街小巷的传唱下都知道了，说法也有好几种。
当时，三皇子司徒珉和其他几个世家公子在归林居，目睹了前后因果，大概也能猜到慕青染为何会如此强横的原由。
有人说俩人本来已是快要和解了，三皇子一众人的出现，令慕青染和忠义侯府家的小姐的拌嘴因为这一众世家子弟的出现而反转为打架，让围观的人都没反应过来。
虽然不知道慕青染到底是看上了哪位，可不妨碍大家私底下调侃司徒珉。
对，调侃，司徒珉的母亲身份在在座众人心里都不是很高，更没有力外家，因此很多世家公子打从心底瞧不起。
就慕青染那种女人，就算貌若天仙也没人能看得上。正因如此，这些人才拿来侮辱司徒珉。
司徒珉握着茶杯的手微微颤抖着，手背青筋暴露，显然隐忍至极，他努力地压下心中的怒火，温和地笑着说道：“说笑了……”
“大皇兄，莫非你是早就看上了才想试探三皇兄？其实你若是有意大可以直接去父皇那里求赐婚圣旨。若是不好意思开口，不如由弟弟代劳？现在谁不知道大皇兄跟安勤侯走得近。”
司徒珉的话音未落，就被六皇子司徒玦的声音打断了。
虽然很多世家公子看不上三皇子，但敢这麽明目张胆的，就只有唯恐天下不乱的大皇子司徒瑨了。
司徒玦以前听说过不少大皇子欺辱三皇子的传闻，但亲耳听到还是第一次。
他就想不明白，大家都是皇子，当众羞辱老三，他这大哥除了落下一个不容手足之名又能得到什麽好？
皇子毕竟是皇子，就算司徒珉的母亲地位再低，但他的身份也是高贵的，其他公子世子就算再得圣宠，难道还能越过皇子去？
司徒瑨虽然高傲，但也并非没脑子，至少对于这个皇后唯一的嫡子，他的心里就算再憋屈也不敢随便惹。
“随口开个玩笑而已，六弟又何必当真？况且这跟安勤侯没什麽关系。”司徒瑨尴尬一笑，心中不快。
从小到大，大皇子都以打趣这位三弟为乐，每次看到三皇子被他几句话气得咬牙切齿，但却不得不隐忍不发，就算是再生气都得陪笑脸，让他总得到一种践踏别人的快感。
习惯成自然，司徒瑨一时之间竟忘记这里还有外人在，司徒玦这一番话敲醒了他。
可司徒玦这随意的一句话，却是让司徒瑨对安勤侯多了几分不满。此时脑子突然灵光一闪，安勤侯这麽巴结，该不会真的是为了把他的女儿送到他这里吧？
司徒瑨对慕青染确实印象挺深的，她那泼妇的形象简直深入人心。
至于那个嫡女年纪太小了，他几乎没什麽印象，看到人都不一定能认得出来；再者安勤侯家里的事情他也知道不少，他清楚安勤侯最疼爱的就是那个庶女。
想到这里忍不住打个了寒颤。就那个庶女那样的女人送给他当婢女他都嫌丢人现眼，还敢妄想要将她送入自己的后院，还真敢想。
二皇子司徒律没有说话，端起茶杯掩饰了嘴角的讽笑。
司徒玦并没有注意到，司徒珉看他的眼神多了一抹感激，不管司徒玦的初衷是为了什麽，刚才的打岔都解了他的围。
转瞬之间又一天到了，今日天空澄碧，纤云不染，就这样看着天也让人觉得心生欢喜。
三月底的天气很是宜人，众人在回廊处、小花园中等着嬷嬷和公公们到来，也不至于难受。
慕心潼到得算早的，她寻了个回廊角落，还能有地方稍微坐坐。
回廊的护栏下，全是一排排的木凳，可供人休憩。
慕心潼所处的位置视野不错，看着成群结队的人陆陆续续地过来了，孙莹雪也坐着轿子过来了。
现在就数她最引人侧目，不少人看着她的眼神复杂多变，羡慕者有之，嫉妒者更是不在少数。
孙莹雪异常淡漠，怕是早已经习惯了众人的这种瞩目。
不多会儿，官事嬷嬷带着几个人走了过来，安排秀女们按昨日的排序站好，随后带着排好的人逐一进入大殿旁边准备好的房间中做检查。
一组十人的秀女们朝着前方的房间鱼贯而入，片刻后，秀女们逐一从里面走出来，只是表情似乎都不怎麽好，有红眼的，有直接哭的，看得后面的人心惊胆战。
有好好跟着教导嬷嬷学规矩的小姐们还是知道检查身体是怎麽一回事儿的，只不过未曾亲自体验过那有多侮辱。
从未经历过男女之情的黄花大闺女，任你再如何淡定，多老成持重，都会觉得委屈落泪。
慕心潼心里暗叹了一声。
待到临近晌午之时，不少没有用早膳习惯的秀女都已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刚好轮到慕心潼，让她松了一口气，好歹检查完就可以回去用膳了。
在宫殿门口，被点到名的人十人站成了一排，随后太监会过去确认身份。
慕心潼本来也无甚特别感受，只是，当她抬起头时，却看见一个宫女站在太监身后正打量着她，见她看过去，又佯装无事地转移了眼神。
本来，这行为也并无特别，但慕心潼在宫里呆了那麽长时间，对于她感觉到不对劲的事都会下意识地防范。
陡然发现了那名宫女的怪异。再仔细一瞧，慕心潼猛然想起了这宫女是谁……
张澜，丽妃母家送进来的宫女，虽然明面上是丽妃身边的心腹大宫女。
可实际上，这是张家给司徒律准备的女人，如今在丽妃身边不过是为了多学习一些手段。
前世慕心潼被丽妃召入宫当宫女之后没多久，张澜就被赐给了二皇子司徒律。
后来，慕心潼也成为了司徒律的庶妃，两人的经历相似，偏偏司徒律对张澜又不太喜欢，好不容易怀了个孩子都被她自己折腾没了；反观慕心潼却步步高升，一步一步坐上了侧妃，甚至皇后。
是以，张澜一直视慕心潼为生平大敌，暗地里的陷害的手段不断。
慕心潼却并未将张澜放在眼里。
张澜在丽妃身边服侍多年，却依旧是朽木一块，手段心机什麽都没学到，倒是学会了妄自尊大。
待慕心潼成了皇后之后就立刻动手反击，张澜才被升为澜嫔没多久，就在皇宫中彻底地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