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七章
别人穿越普遍都会分配金手指,让穿越者在那个时代里大展拳脚,所以她肯定也会有金手指,就是能闻到每个人血液里独特的气味。
娄一竹暗暗想着,抓着傅骞的手指缓缓下放。
由于刚才为了嗅气味鼻子挨得太近,放下的途中娄一竹的唇上擦过一处温软之物。
唇上传来一阵似痒非痒的酥麻。
娄一竹连忙把傅骞的手甩了回去,假装无事发生的模样转过身背对着傅骞,朝着哑巴问道:“老板,据那人之言,你有个弟弟欠了钱庄一大笔钱,然后于前几日便跑得没影了是吗?”
哑巴顿了一下,啊啊的点了点头。
说他有个弟弟欠了钱的时候,哑巴神情镇定,一说到弟弟跑了,他的音调便突然拔高,甚至还摸了摸鼻子。
男性的鼻子有海绵体,一旦撒谎便会发痒。
娄一竹见状缓缓皱起了眉,尽管她不愿相信心中涌上的那个猜测,但哑巴确实让她起了疑心。
她定定地看着那张憨厚老实的脸,那张脸上透着太多努力工作好好生活的百姓气息,从前父母还在的时候,她经常能在他们脸上看到。
她轻舔了下齿间,斟酌着问道:“你的弟弟,左颊边上是否长着一颗红痣?”
哑巴睁大眼,摇了摇头。
看来这句话是真的,哑巴的弟弟脸上并无红痣。娄一竹皱起了眉,卸了一口气的同时又逐渐疑惑起来。
按照种种证据,如今可以确认的是,李满为了达到某种目的,协同凶手作案,碰巧作案时被芸熹偶然撞见了,两人就把她打晕过去,用她的衣物来将罪名推到她身上。
根据河流的速度,两人也定然是在这块区域抛的尸,然而南街巷口离此处十分遥远,若是死者身上有血经过一路上的拖拽定然会留下痕迹,那么两人一定是在南街巷口将死者勒死,再背到这块地方进行割头。
出于安全感,两人定然是选择熟悉的地界。
此处离李满家不远,那离凶手家也不会远,所以凶手可以锁定在这块区域里,并且凶手,对死者有着远远超于李满的恨意。
方才打手的话让娄一竹有了第一颗头颅是老板弟弟的怀疑,经过血液气味的对比,她可以肯定两者定然是有血缘关系。
前几天无故失踪,且不说生死,定然不会是钱庄下的手,那么老板就有洗不掉的嫌疑,再加上老板说谎,很难让娄一竹不去怀疑他出于愤怒,将亲生弟弟残忍杀害。
但是,老板弟弟左颊上并无红痣。
这让娄一竹又怀疑起自己金手指是否存在的问题。
还有好多残缺的信息,目前为止不能形成一条完整的证据链。
娄一竹的头隐隐作痛,她朝哑巴老板道别,转头看了一眼还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傅骞,示意他该回府了。
傅骞好像在想什么,听见她喊才抬脚跟了上来。
还没走多远,身后就想起了一道清脆的呼喊——
“小姐,我回来了!”小盈兴冲冲地小跑从后面追上她,脸上笑意难掩,乖巧地朝她行了个礼,“小姐想让我问的,小盈都问到了。”
娄一竹闻言眼睛亮了亮,让她继续说下去。
小盈将眼珠朝左下处转了转,缓缓回想道:“卖果子的王阿婆就住在李满家旁边,她说从半月前就老是听见李满家里传来争吵声,还听见李满踢打她妻子,他妻子哭喊,模模糊糊地听见她骂李满没用。”说道此处,小盈的眼神逐渐神秘起来,“王阿婆还说,她怀疑李满妻子嫌李满不举,偷偷背着他在外面找汉子!”
“等等,李满不举?”娄一竹没忍住出声打断了她,李满妻子都怀孕了,难道这孩子不是李满的?
小盈摇头晃脑地点了点头,似乎很满意娄一竹惊讶的神情,继续道:“是两人争执时,王阿婆蹲在墙角隐约听见的。白日里李满上街摆摊做生意的时候,就会有个流里流气的年轻男子鬼鬼祟祟翻进李满家的院墙,而且这件事应该是被李满知道了,因为在半月前两人曾大吵了一架。”
娄一竹听到此处,情不自禁叹了口气,一方面确定了李满妻子偷人的猜测,一方面又怀疑那流里流气的男子身份。
那男子,不出意外便是卖馄饨的哑巴老板的弟弟。
脑中闪现李满妻子手腕上带着的那枚价格不菲的玉镯子,还有满箱的金银首饰,李满一看就不是买得起这些名贵饰品的人,那就是哑巴老板的弟弟在钱庄借了一大笔钱后给她买的。
这样就能说通了,李满因为妻子红杏出墙对哑巴的弟弟产生了滔天的恨意,正巧碰上了同样对哑巴的弟弟有杀意的壮汉。
钱庄就在南街巷口,那晚应是两人商量后联手在南街巷口堵住了刚赌完钱的哑巴弟弟,李满放哨,壮汉用绳索从背后将他勒死。
不知道李满是否知晓他的妻子怀孕了,甚至怀的不是他的骨肉。
娄一竹暗暗察觉,李满会是整个案件的突破口。
快到午时了,安王要准备用午膳,她必须得先回府陪他吃个饭,娄一竹一边暗里吐槽安王的霸道习惯,一边头也不回地叫身后那两人走快些:“走,我们先回府用午膳,午后再去衙门一趟。”
小盈不敢和傅骞并走,连忙小跑追上了她。
回府后娄一竹有一搭没一搭地同安王聊天用膳,一顿饭吃的心绪不宁还得时时刻刻注意安王的神情,一阵寒暄后娄一竹便回了卧房,等听到安王午睡后才匆匆带着两人出府去了衙门。
甫一踏进衙门,就迎面撞见了出来的魏敛之,魏敛之顿了一下,停下来双手报臂:“郡主怎来了,我正想去王府找郡主。”
娄一竹瞥见闻讯赶来的县令,朗声对着县令道:“我要来见一见李满。”
说着,又减小了音量,对着魏敛之问道:“事情问得怎样了?”
魏敛之点头:“确认过了,那件带血衣物是李满的,上面的血和第一颗头颅一致,另外,张家镖局的老板娘来辨别过,说她因为两人脸上都有红痣所以认错了,第二颗捞上岸的头颅才是她的儿子。县令大人昨夜便下了命令,全城搜寻失踪人口,发现符合条件的只有馄饨铺子老板弟弟一人…况且,此人和张家少爷走得极近。”
娄一竹闻言定下了心,这同她所猜测的一致,第一颗头颅一定是哑巴弟弟的,但张家镖局老板娘的儿子为什么被凶手一并杀害她还不得而知。
见县令已走到她面前,她便欠身行了个礼。
“郡主聪慧机敏,事事都比衙内的捕头快上一步,本官甚是惭愧啊。”县令一边说着一边热情地领着她朝衙门大牢里走去。
娄一竹一边走一边回着客套话。
牢里阴暗,墙上都是些发了黑霉的斑渍,潮湿的空气附在身上,形成一片看不见的膜,让人透不过气。
牢中约莫一二十间房,每间房里都关着三到七人,犯人身上挂着锁链,满室都是铁索碰撞的声音。
许是因涉及郡主,李满被单独关在尽头的一间房里,房里没有窗户,一片昏暗,在无光的环境中独自一人呆上一天,滋味可不好受。
门被推开,一道猩红烛光摇曳着打在一团凌乱的头发上,李满缓缓抬头,一双混浊细小的眼里映着烛光,呆愣地看着她。
“李满,我今日去了你家,你的妻子当真是个美人。”娄一竹状似赞叹的扬起嘴角,盯着李满的眼睛缓缓道。
李满的瞳孔忽的一缩,眼角细微地抽搐起来,他死死地瞪着娄一竹,嘴唇发白。
娄一竹走进了一步,提着裙摆蹲下身:“既有娇妻在家中,你又何必嘴硬,我知晓并不是你杀的人,你将人告诉我,也好早日刑满回家,不然凶手真成了你,那可是凌迟的死罪。”
李满打量着她的神情,随后像是在想些什么,嗤笑了一声便没了下文。
“你是怕供出了真凶,”娄一竹停了一两秒,想了想道,“那你妻子背着你偷人的事就会闹得人尽皆知罢?”
话音刚落,李满便猛地从地上跳起,欲向她扑来,奈何铁链禁锢住他的手脚,除了一张目呲欲裂的狰狞面孔,起不到任何威慑作用:
“那娘们就是被那混子给骗了,你休要在这信口雌黄!”
看着李满的模样,娄一竹倒放平了上挑的嘴角,心中涌起了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这李满活了四十几年,家境贫寒,相貌丑陋,唯一能让他抬头说话的只有自己那个貌美如花的妻子,她让他的生活有了盼头,若要让别人知道自己妻子在外偷人,无疑是让他自我了断往后余生,所以他选择逃避,自我麻木。
就算自己去死,也不愿让世人知道他一无所有。
至少他死后,认识他的人还会说上一句,李满虽丑,但他有个爱他的美人妻子。
娄一竹咬咬牙,为了案子的进度,还是说了出来:“李满,你可知你的妻子已有身孕?”
李满眉头骤提,眼睛呆愣,嘴巴不自觉地张开,他颤着声木木地问道:“你……你说甚?”
“你妻子有了身孕,孩子不是你的。”娄一竹躲过李满炙热的目光,小声道。
本以为李满会情绪崩溃,娄一竹还悄悄往后退了几步,哪知对方沉默良久后竟破开了一个柔和的笑,阴暗的眼里亮起一到光。
“若是真的,那便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