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若是沉沦便在这一刻。
秦叔拿着东西略显踌躇，最后只是敲了两下门示意，把东西放在门口，没有进去。
他恍惚好像看到了那两年的少爷，又觉得不太一样。
那时的少爷是一心向死，现在的少爷即使阴郁到极致，却不难看出他一心向生。
何暖阳
何暖阳。
秦鑫在心里念叨这三个字，双手交叠紧握。
他真心希望少夫人可以给少爷带来新的生机。
何暖阳听到敲门声，没有动，而是先抚了抚如惊弓之鸟的男人：“秦叔东西准备好了，让我去拿好吗？”
洛一眯着眼睛，脸上的病容更甚。
听到何暖阳的话，眼睫轻颤起来。
他的眼睛太疼了，嗓子太疼了，心也太疼了。
“不用问我何暖阳，不用问我你想去就去，不要管我，不要再管我了！”
不要问他
不要再问他了。
洛一咬着嘴唇用尽全力去抵抗身体每一个细胞叫嚣的受用。
他不要这样小心翼翼的何暖阳。
这不是他向何暖阳求爱的初衷。
可是那些铺天盖地的喜悦，好像一根根蛛丝，细细密密的缠绕在他每一根神经上。
剥不完
怎么都剥不完。
洛一第一次痛恨何暖阳的温柔，助长那些阴暗的成长。
如果她狠一点，凶一点，然后不顾一切的逃离他！
那他是不是就可以
他是不是就可以心安理得遵从那颗病态的心
把她抓回来！
锁起来！
囚于生。
囚于死。
何暖阳低头搅粥，背对着男人没有回答。
等到凉一些了端过去：“我喂你吃一点。”
洛一没什么力气，软软的侧着头。
若不是胸口那一点点起伏，看起来跟一具尸体没什么两样，瘦的可怕。
何暖阳垫了两个枕头，让他靠稳，一点一点的喂。
他难得的配合。
只是吃不了几口又开始反出来。
何暖阳连忙拿过旁边的垃圾桶接着。
男人没吃什么东西，吐不出什么，只是一阵阵的干呕。
洛一本来白的透明的脸色泛起一点青，他难堪到了极点。
一声呜咽溢出喉咙：“何暖阳”
男人仰头朝天，一股绝望席卷全身：“何暖阳，我是不是没得救了”
何暖阳的手指蜷曲又松开，她在这一瞬间感觉得到了窒息。
不是因为这个男人的无法控制，而是她不知道到底能为他做点什么，可以让他好过一些。
她对自己的无能感到窒息。
她想到之前在网上查的那些资料，看了很多人关于爱的理解。
他们说的爱是喜悦，是幸福，是像阳光一样的温热，雨露一样的柔和。
可她呢？
她给洛一带来了什么？
如果她只能给洛一带来这样的痛苦，她出现的意义是什么？
倒不如就让他一直那样自卑但是骄傲，残缺但是强大的活着。
她不能成为救他的药。
她现在更像是要杀死他的毒。
就如同那些人说她的话一样，她只能带来厄运？
何暖阳克制住心底翻涌的情绪，俯身在他额头落下一个亲吻，笑的有些牵强：“是我想要问你的，我自己想问的，洛一。”
“你所有的不安我都可以照单全收，我可以一点点来填补你心里的漏洞，让你变得完整，不要怕。”
“可是你能不能，能不能给我一点点，就一点点的信任，洛一，你相信我吧，信任我一点吧”
“我心疼你，洛一。”
她孑然一身，什么都没有。
他想要的无非是她这个人。
唯一的，专属的，从一而终的，她都可以做到。
所以可不可以，不要再哭了。
一些自厌的情绪冒出苗头，又被何暖阳强制压下去。
她扶住男人的肩膀，让他靠近自己的怀，试图温暖他：“你想关，我让你关，好不好？我就待在你画的圈里，哪里也不去，我哪里也不去。”
“不要在哭了，洛一，我受不了。”
“我真的受不了你这样。”
何暖阳的声音甚至带着点乞求。
这不是一个人的博弈。
是两个人的煎熬。
何暖阳偶尔也会生出一些想逃跑的念头。
不是怕洛一。
而是怕她自己。
洛一紧紧的，紧紧的，揪着何暖阳胸口的衣服，抿着嘴唇不住的发抖。
他像一只海上浮舟，眼前是即将坠落的海啸，他觉得自己无处可逃。
他大概真的是要疯了。
他为什么要把人逼到这个地步？
“对不起，对不起”他好像犯了天大的错，开始不停的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暖你别不要我，不要烦我不要离开我”
“我会改的，我会努力改的”
再给他一点时间
他还需要一点点时间
洛一喉咙哽塞，再也发不出一点声音。
“没关系，没关系，不是你的问题，是我不够好，是我不够强大，是我不能给你足够的安全感。”何暖阳拉开他的手，把人抱起来用力的拥在怀里。
“对不起我好好吃饭，你给我吃饭我会好起来的，何暖阳”
“好，好，我们吃饭，别哭了，不哭了？”何暖阳吻掉那些眼泪，渗进嘴里，太苦了。
苦到她的舌根都涩。
呼吸都有一瞬停滞。
何暖阳开始怀念洛一之前那些纯粹的笑容。
不常见，却被她小心封存。
可现在好像被她弄丢了似得，只剩下他的眼泪。
洛一一阵一阵的啜泣，何暖阳没有打扰他，只是耐心的摸着他的头发。
他想要的陪伴，何暖阳给的起，也愿意给。
两个人静静依偎许久。
洛一嘈杂纷乱的情绪渐渐平息，他把何暖阳的手展开，一根一根的把自己的手指嵌入其中，慢慢握紧。
举起来，放在心口，努力的勾起唇角：“何暖阳，我爱你。”
何暖阳低头看着他病态苍白的脸，男人狼狈极了。
但是他眼里好像重新燃起了一些微弱的火光。
带着一丝紧张还有期待。
何暖阳注视着他，舔了舔干燥的嘴唇，收拢手指，无比郑重的开口：“我爱你，洛一。”
她不能确定这就是常人所认知的爱情。
但是在这一刻，她的心跳是随着这个男人而动。
她想这一定就是她的爱情。
窗外大雨还在瓢泼，室内一片昏黄，墙壁上的影子紧紧相拥很久很久都没有分开。
喜欢从来都很简单。
可能只是因为一眼欣喜的样貌，一阵悦耳的声音，一句贴合心意的话，一件温暖了心间的小事，一个回眸，一个笑
然后在相处中慢慢升华，最后变成了爱。
可相处却是一件异常艰难的事。
那些因为在意心生的不安，因为不自信的失衡，因为期许得不到回应的寥落，因为爱太深的窒息
他们之间没有别人可以插入的了。
没人能受得了洛一的病态偏执，只有何暖阳可以，因为她内心极度渴求被需要。
洛一正好完全契合她心上的漏洞。
他们就像两条本就该相交的线，在特定的时候完美融合。
相互弥补，成全对方的人生完整。
一个认准了只剩死路一条。
一个被捡了眼里只有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