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让我们在此刻相拥
天蒙蒙亮的时候就开始下起了雨。
风刮的极大，树影横斜。
夜间骤然降温。
从细润无声到瓢泼，转变的突然，噼里啪啦的落下来敲打着窗户，不给人一丝准备，发出扰人的声响。
床上的人好似被影响，皱着眉头发出一阵呜咽。
发呆的何暖阳没有听到雨声，却因为洛一那点猫叫似的响动被惊醒，连忙起身去关门窗，拉上窗帘，隔绝一些嘈杂，希望这个好不容易重新睡下的男人可以睡得安稳。。
她站在落地窗前面捏了捏眉心，强迫自己打起精神，扶着阳台门站了一会儿，重新坐回男人身边，把那只落在被子外面的手握在掌心，触感微凉。
何暖阳拿起来重合两掌，比之前细了许多，连手指都只有一层薄薄的皮，一条条青筋蜿蜒，爬满了整个手背。
男人心思太重，吃不下什么东西。
为了不让她担心硬撑着多吃几口，转头就吐个干净。
脑海里不由回忆起他最后的喃喃自语：“何暖阳，你会不会怕我。”
她又开始忍不住回想自己那些无论何时何地，都不愿提起的不堪过往。
她的记忆很残缺，没有一丁点温暖的地方。
那些画面总是断断续续，记不得全貌，却依稀有些影像闪烁，时不时的刺激她的神经，让她夜不眠。
她也曾苦苦哀求过许多人，让他们不要怕她。
然而那些人都带着惊恐越走越远。
具体的面孔她却是记不大清楚了。
好像笼罩着一层迷雾，总觉得不真实。
想着想着脑子开始混沌起来，她是真的累的狠了，迷迷糊糊的睡过去。
再睁眼的时候洛一已经醒了，一双眼睛红且固执，恶狠狠的盯着她，里面有挣扎，有爱意，更多的是防备。
好像生怕她在睡着的时候偷偷溜走。
“别怕，我在。”何暖阳眼前一阵阵发黑，往他那边靠了靠，头很晕。
缺觉让她有很强烈的失重感，好像天地都在旋转，耳朵里也开始产生轰鸣，尖锐刺耳。
洛一躺着不动，眼睛锁定。
这只凶兽，把何暖阳当做自己的所有物，恨不能每时每刻都捏在手里。
何暖阳缓了缓，等那股不舒服的感觉过去一些，见他没回答自顾自的说：“有没有觉得好一点？”
洛一不说话，眼珠子动了动，又立马转回她的方向，整个人死寂的可怕。
何暖阳甩了下头，揉着眼睛，用力眨巴了几下，模糊的视线才清明起来。
起身伸手替他捋直刘海，然后撩开到一边，柔声开口：“外面下雨了，我替你请个假吧？今天咱们待在家里，再偷懒一天好不好？”
洛一微微侧头，好像在判断她话里的真假。
静静地看了一会儿，才点了点头。
洛一面无表情，心里狂涛巨浪。
只是在极力克制。
他知道自己的状况有多糟糕。
可是他说不出。
这张嘴就好像不受他的控制，心里不断滋生的念头在进一步发酵。
他怕说出什么伤害何暖阳的话，惹她厌烦。
若是最后何暖阳都对他失去了耐心，那真的会让他万劫不复。
“你先靠会儿，我去楼下给你拿点吃的。”何暖阳看了一下时间已经八点多了，秦叔应该已经准备好了早饭。
不管怎么样都要看着他吃一点，不然精神没垮，人先垮了。
洛一听见她要走，立马反手拉住她的胳膊。
声音嘶哑到即使用力也只有一点微弱的音量：“不准去。”
何暖阳没有听清，不得不凑近一些，贴过去问：“你说什么？”
“不，许，去。”洛一没有发出声音，只是一字一顿的用口型表达。
何暖阳心里的胀痛又开始蔓延到四肢，又回流到心底，垂下眼睑掩去那些不好的情绪。
顺从的坐回去，她不想在这个时候拒绝他。
“我不走，我陪你。”
“不过你需要给我一点点时间，让我给秦叔打个电话，替我和你送点吃的上来，我觉得饿了。”何暖阳在每一个‘我’上面都加了重音。
如果不提起她的话，洛一甚至不允许有外人待在他们的房子里。
只有跟她相关，他才会收敛一些。
洛一的眼睛肿的厉害，双眼皮都已经有些看不出来了。
就这样默默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才缓缓点头：“好。”
何暖阳拿出手机给秦叔发信息，交代好需要东西，然后给季黎打电话。
那边接的很快。
【喂，暖阳。】
“姐，不好意思，我想再替洛一请两天假。”何暖阳也不客套，直接说明来意。
自三天前洛一没办法好好吃饭后，何暖阳就要来季黎电话，以便有什么事情的时候可以及时联系。
【他怎么样？】
季黎正在签署一些重要文件，看到何暖阳的电话才接起来。
“还是那样没关系，我陪着他，总会好的。”
【如果有必要，直接送医院去。】
“我知道了。”
说完两个人挂掉电话。
何暖阳沉默的看着男人，洛一讨厌医院。
“为什么，盯着我看？”
“你好看。”何暖阳放下手机认真的回答。
“我现在，很丑。”洛一说这句话的时候，又开始触动神经，眼眶瞬间溢满。
男人的眼睛通红，冒着血丝，看起来十分吓人。
何暖阳不敢再用手或者纸巾，翻来翻去在床头柜发现还剩一包湿巾，拆开拿出来在他脸颊上轻点：“我们洛一很漂亮，我很喜欢。”
“我自己觉得可怕”洛一推开何暖阳，捂住自己的脸。
他觉得自己丑态百出。
像一个荒唐的骗子。
口口声声说要向她献祭自己所有最好的东西，逼着她也腰献出一颗真心。
到头来却是因为他的满心肮脏，要去葬送这好不容易得来的爱
他享受着何暖阳给他带来光明，又一心一意的想要带她一起去那些无尽的黑暗深渊。
洛一想不明白，在爱情唾手可得的时候，他为什么反了口？
若不是何暖阳心里还存着几分对他的怜惜，哪个女人受得了他这样的人？
洛一整个人被巨大的悲哀笼罩。
他从前都不知道原来一个人有那么多眼泪可以流。
一直一直哗哗的落下来。
打湿了枕头，打湿了被单，打湿了女人的衣领和衣袖。
他好像一个悲剧，带不得一点喜。
“为什么我是这样的？”洛一对自己失望透顶。
“我控制不了”
“何暖阳，我该怎么办？”
“我真的，一点都控制不住那些该死的念头”他再次崩溃痛哭。
何暖阳看着自我厌弃的男人，也跟着泛红眼眶。
“洛一，你看着我，你看看我。”掰开他挡住着的手，何暖阳双手捧住他的脸，迫使他对视。
“你看着我。”她手上微微用力。
“你别看我”男人闭着眼睛，眼睫毛疯狂抖动，两侧的眼水源源不断的涌出。
“我不怕你，我永远都不会怕你。你别逼自己，我们还有很多的时间，洛一。”
“只要你愿意，我可以等你慢慢适应，你不要急。”
“我不害怕你，洛一。”
“我答应过你，要好好的爱你，你还记得吗？我跟你告白了。”
“那些话都是认真的。”
“我不会骗你。”
“我在好好的爱你，所以你什么都不用担心，你唯一要做的是慢慢接纳我。”
“你明白吗？”
洛一咬着呜咽，吃力的点头，他的害怕一目了然，那是对何暖阳的患得患失。
他清楚的知道这个人明明就在眼前，也知道她可以说到做到。
可是他的内心不敢放任一丝可能，这是他唯一的救赎。
何暖阳抱着他，说了很多很多话。
好像懂了男人的心结，又好像没懂，但是她隐隐约约好像知道了这些问题的来源。
其实他们两个都一样。
对于爱情，从未沾过一星半点，懵懂又无知。
只能用自己的方法去一点点触碰对方。
洛一在何暖阳的眼里娇贵矜持。
何暖阳在洛一的眼里独属专宠。
她从来没有想过用配不配去衡量他们之间的关系。
那是永远无法对等标准。
她心里标尺很简单，这个男人能够牵动她的心神，让她心疼。
这是她愿意跨出第一步的理由。
何暖阳不是一个情感充沛的人，她很清楚表面上的装点从来都不是内心真实的反应。
她初来这个世界，瞬间融入其中，是从小到大生存的本能在驱使。
活着，是她唯一能为自己做的事情。
现在，她想为这个人，为这个因为她困在心牢的人，做一点力所能及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