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同是天涯沦落人
“你为什么要为我哥哥做事啊？”
琵琶音悠扬婉转，悦耳动听， 可曲舒向来不是个会欣赏的。
她微沉吟道：“在我的实力还没到现行时，只有帝少爷看得见我。”
“我无处可去，他帮我报了仇后，我便留了下来，帮点小忙。”
比如……
照看帝朝暮。
但是现在估计不行了。
帝朝暮没有想问她要报什么仇的想法，只轻轻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然后又弹起了自己的琵琶。
一曲琵琶终，帝朝暮微抬眼帘，看向前方。
“来客人了。”她红唇轻启，“去迎进来吧。”
曲舒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看到了被雨水洗刷过了的草木。
曲舒走入雨中，走到朱红的大门前伸手打开了门后便隐下了身形。
正准备按门铃的男子看着自己开了的门一愣，随即想到的便是应该里面的人通过智能控制给他开的门。
他桃花眸微敛，抬脚走了进去。
越过假山，穿过花圃便见一裹的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张苍白的小脸的少女静静地坐在檐下。
她脚边放着一把琵琶，怀中的猫睡着正香。
见男人走过来，帝朝暮抱着猫站了起来。
“父亲。”
她那被口红染红的唇微张，平静地吐出了这两字。
刻意涂红的唇掩不住她满脸病态的苍白，潋滟的桃花眸中平淡如死水。
帝朝暮嘴中叫着他“父亲”，面上却没有一丝孩子对父亲的孺慕。
“嗯。”帝淮安看着帝朝暮那红唇微微皱眉，敷衍地点了下头。
雨击打在他黑色的伞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他眸中同样平静如死水，没有半分温度。
帝朝暮见这位血缘关系上的父亲迎进了门，两人相对而坐，却相顾无言。
这实在不像是一对父女的相处方式。
良久，还是帝淮安先打破了这个诡异的氛围。
帝淮安：“帝朝阳什么时候回来。”
“哥哥要下午五点半才能回。”帝朝暮如实道。
帝淮安：“嗯。”
眼看着他们之间的氛围又有奇怪起来，一声猫叫吸引了两人的注意。
“喵~”
星澜在帝朝暮怀中站起身，懒懒的叫了一声。
“星澜饿了？”帝朝暮低头宠溺地看着它，随后扭头看向帝淮安，道：“父亲吃了吗？留下来一起吃个午饭吧。”
帝淮安微张唇，看着帝朝暮那含笑的眸，他鬼使神差地应了声“好。”
帝朝暮那一双桃花眸像了自己，而那张脸却像极了她。
每当他看到帝朝暮他们俩兄妹时便不可抑制想起她。
记忆中精致美丽的面容似乎再次浮现在眼前，一阵恍惚过后，帝淮安才发觉他将自己的女儿看成了她。
他微微苦笑，垂帘掩下了眸中那份苦涩。
……
父女二人移步到饭厅，做饭的阿姨刚好将最后一盘菜摆上桌。
见帝朝暮来了眸中一亮，立即笑道：“帝小姐来的正好，阿姨给你做了你喜欢的菜。”
随后看向帝淮安，微微收敛了笑，礼貌地朝他道：“帝先生您与帝小姐慢用。”
她是帝朝阳聘请过来专门为帝朝暮做午餐的，来了也有两三年了，对他们家也有所了解。
对于这个与帝朝暮兄妹有血缘关系的父亲，她是真心喜欢不起来。
不为其他，就因为帝淮安并没有尽到一个父亲的责任。
让两个，小孩没了妈后，有父亲却又成了孤儿。
这“醉归居”里的人就没有一个是喜欢帝淮安的。
帝淮安对她的态度也见怪不怪了，冷冷地点了下头便和帝朝暮一起坐在了餐桌上。
餐桌上的饮食怪清淡的，他一直都吃不惯。
见帝朝暮都了筷他才开始动筷吃饭。
星澜有专门的小桌子来吃饭，它吃的可比帝朝暮丰富多了。
鸡鸭鱼肉样样俱全，甜点水果一样不缺。
它倒是会享受。
帝朝暮失笑。
帝淮安听见笑声，下意识地看向了帝朝暮，见她望着她那只猫在笑，他便也顺着她的目光看向了那只黑猫。
黑猫那身皮毛被养的油光水滑的，吃饭斯条慢理的，一举一动优雅斯文的像那教养极好的千金小姐。
与帝朝暮倒是有些像，果然宠物随主。
见帝淮安盯着星澜不转眼，帝朝暮笑着开了口，
“星澜都被我养叼了，吃的东西比我的还好。”
说这话时帝朝暮眸中满是无奈，带着丝丝宠溺。
帝朝暮这人有一个通病，一唠叨起来就没完没了了。
她对帝淮安不停地说着，帝淮安也时不时地应和一声。
两人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到了吃饭完毕。
这不多见，因为帝朝暮的教养并不会让她在吃饭时喋喋休休个不停。
今天是例外。
又坐了一会，曲舒出现了。
她站在门口，看着跟帝淮安有一搭没一搭聊着的帝朝暮，开了口。
“帝小姐，您该午睡了。”
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帝朝暮的话语。
她扭头看向曲舒，有些不悦。
没见她聊的正起劲呢？
帝淮安顺着声源望向的曲舒那边，只见一位面容妍丽的女子站在门口定定地看向他们这边。
准确的说是看向帝朝暮。
帝淮安扭头看向帝朝暮，他这个病弱的女儿。
这个被医生说活不久的女儿。
她因着要吃饭，已经把口红给擦了，没了口红的掩盖，她饱满的唇看起来苍白的很，没有一点血色。
帝淮安微微拧眉，道：“朝暮去午睡吧，我在这儿等你哥哥回来。”
听到他这么说起，帝朝暮有些不同意。
“这怎么行，父亲再怎么说都是我家的客人，我怎么能丢下客人不管呢。”
帝淮安猛地一怔，瞳孔皱缩，放在大腿上的手用力一握，将熨好了的裤子都抓出了褶皱。
客人……
帝朝暮嘴里叫着他父亲，却将他置于客人之位。
帝淮安的心像是被钝刀子给一刀刀割裂了。
他敛好情绪，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看向了帝朝暮。
“你去午睡吧，我不用你费心。”
帝朝暮面色犹豫了一下，想了想也同意了。
在回她的小阁楼之前，她对帝淮安说道：“父亲要是无聊，就随意逛逛吧。”
帝淮安应好，随后帝朝暮便抱着星澜回了小阁楼。
看着她离去，帝淮安像是泄力了一样瘫坐到了沙发上。
想到帝朝暮兄妹对他的态度，他苦笑一声。
是他这个父亲当的不称职，以至于儿女都厌恶极了他。
哪怕他们都没表现出来，帝淮安也是知道他们心里对自己的想法的。
帝淮安将眸中的湿润憋了回去，靠在沙发背上的宽厚挺拔的背不知是什么原因微微有些驼了。
他神色疲倦，鬓间夹杂着的白发更给他增添了一抹沧桑。
帝淮安摸出胸口挂着的兔子模样的玉，心情沉重。
娇娇，我想你了……
……
星澜看着精致华丽的拔步床上勾唇浅笑的帝朝暮，无奈地叹了口气。
朝暮这恶趣味可真够戳人心的。
听到星澜的叹气声，帝朝暮望向了它。
她能不知道星澜在想什么啊，不外乎是觉得她这举措有些不妥。
可那又如何？
她就是想要这么做，天知道当年她耐不住性子出山附身在这具傀儡时看到了什么。
帝淮安一个大男人竟然对还是六岁的小朝阳下了手。
回想起那人，帝朝暮就对帝淮安这个血缘关系上的父亲喜欢不起来。
年轻气盛的大男孩将自己妻子的死都怪罪在了无辜稚儿身上。
冷落他们便算了，他们了解。
可动手就是他的不对了，他失去了心爱的妻子，他们也同样失去了母亲啊。
说到头还不同是天涯沦落人。